为了这场戏,王传君找吕子乔学习了一个礼拜的台球。
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镜头中,王淼推开那套崭新的三居室房门。
刚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丁仪就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也没人看,因为丁仪空洞的双眼正望着天花板。
客厅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台球桌摆放在角落,显得很空。
对于王淼的不请自来,丁仪倒没表示反感,显然,他也想找人说说话。
两位演员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仅凭人物的状态和站位就演出了内心。
“这套房子是三个月前买的,”丁仪说,“我买房子干什么呢?难道她真的会走进家庭?”
他大概是已经喝醉了。
因为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这样自问自答。
“她像一颗星星,总是那么遥远,照在我身上的光也总是冰冰凉凉的。”
丁仪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夜空。
王淼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他其实想安慰两句,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汪教授,你是对的,别跟军方和警方纠缠到一块儿,那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痴。”
“那些物理学家的自杀与‘科学边界’没有关系,我对他们解释过,可解释不清。”
“他们好像也做过一些调查。”
王淼说道。
“是,而且这种调查还是全球范围的,那他们也应该知道,其中的两人与‘科学边界’没有任何来往,包括杨冬。”
“咔!”
导演皱着眉喊道。
林叶在一旁察觉出王传君的表演不太完美。
“你看出问题了吗?”
杨导问林叶。
林叶点了点头:“前面都还挺好的,直到王传君老师提到杨冬的时候,这感觉就不太对了。”
“是,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杨导挠了挠脸颊,“但一时间我还知道哪里不对……”
“导演,刚才有什么问题吗?”
王传君笑着询问道。
“林叶,你…你给他说说吧,我感觉你比我还要清楚他刚才的表演哪里不对。”
林叶闻言有些惊!
这是在片场啊,你导演不给演员讲戏你让我来?
“还是您来吧,我不敢当啊!”
林叶连连摆手。
他有这个经验可以指导别人,但没有这个必要啊。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说自己耍大牌,目中无人搞戏霸那一套嘛。
杨导却说:“你放心讲,我是一时讲不出来哪里的问题,你说说看,说不定就把我也给弄懂了,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肯定也反应得过来。”
此时,王传君也笑着看向林叶:“对对对,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沟通,杨导让你讲你就讲吧林叶。”
他们都这么说了,林叶只好勉为其难。
“我觉得吧,刚开始都挺好的,你的情绪,你的台词节奏,都还不错,一个失去未婚妻的知识分子,演得很好。”
杨导和王传君都在一旁点着脑袋,无比认同林叶的评价。
但他们都没打断林叶,因为他们知道林叶还没说完,估摸着下句话就得指出王传君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林叶再次开口:“问题就在于,你讲出你未婚妻杨冬这个名字的时候,过于平静了。”
“就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这和你前面的表演状态完全矛盾了,你只应该是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的重要性,把它当成一句普通的台词,台词里一个普通的名字了。”
林叶说完之后,杨导异常欣赏地看着他,王传君也是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你现在想想,是不是知道问题在哪了?”
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你就是神啊!林叶!”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问题,导演我们直接重来吧,我知道怎么演了。”
王传君立马亢奋了起来,也不等其他人的回应,直接就冲回了镜头之内。
杨导笑了笑,对各位喊道:“来来,各位,从刚才断掉的地方重新开始。”
场务迅速打板,王传君重新捡起那句没有说好的台词:“是,而且这种调查还是全球范围的,那他们也应该知道,其中的两人与‘科学边界’没有任何来往。”
“包括……杨冬。”
说出这个名字时,丁仪显得很吃力。
监视器前,林叶和杨导同时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
没有听到“咔”,王传君便知道是导演觉得没有问题了,于是接着演。
饰演王淼的张鲁一十分老练,对手的失误之前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节奏。
“丁仪博士,你知道我现在也卷进这件事情里了。”
“所以,关于使杨冬作出这种选择的原因,我很想知道!”
“我想你一定知道一些……”
汪淼这个人很诚实,也很笨拙。
丁仪看了他一眼,只说:“如果知道了,你只会卷得更深。”
“现在你只是人和事卷进来了,知道后估计连精神也会卷进来,那就麻烦大了。”
他的话,意思很明确。
杨冬就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选择了自杀。
如果汪淼也知道了这个真相,那么他的下场应该不会比杨冬幸运多少。
“我是搞应用研究的,没有你们理论派那么敏感。”
汪淼觉得自己和杨冬有很大的区别,杨冬这个人太纯粹了,才会走上那样一条路。
丁仪眼见劝不动他,于是走到了台球桌前。
“那好吧,你打过台球吗?”
“上学的时候玩过。”
丁仪拿起黑白两个球,“我和她很喜欢打,因为这让我们想起了加速器中的粒子碰撞。”
说着,他将黑球放到洞旁,又将白球放到距离黑球仅十厘米左右的位置,问汪淼:“能把黑球打进去吗?”
说实话,汪淼觉得他有点侮辱人了。
“这么近,谁都能吧?”
“试试看。”
汪淼应声扶起球杆,瞄准白球,轻击一下。
黑球被白球撞击,轻松入袋。
“很好,来,我们把球桌换个位置。”
丁仪招呼一脸迷惑的汪淼,两人抬起沉重的球桌,将它搬到客厅靠窗的一角。
放稳后,丁仪从球袋内掏出刚才搭进去的黑球,将它再次放到洞边,而后再拾起那个白球,又一次放到距离黑球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这次还能打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