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了,婶儿,拿碗过来尝尝吧。”她一边搅动锅里黏稠,一边跟看着火的张七说:“水最好一次放足,煮的时间要稍微长些,想要放凉的,舀起来后绝对不能翻动,这东西,在锅里是越搅越黏稠,舀起来后可就不同了,翻着翻着就会化成水,别说凝固,吃都没法再吃。”
三碗豆面就煮出这么大一锅,若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若非丁雪微情绪很不对劲,张七婶儿早开口了。
担忧的目光直视丁雪微片刻,张七婶儿转身拿碗。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多说,不会让孩子好过些,只会越发加深她难过的情绪。
心疼着,夫妻俩尝起了热腾腾的稀豆粉,这一尝,皆惊喜异常。
“这也太好吃了!”张七惊呼后接连又是一口。
张七婶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煮熟的豆子不管再烂,也是沙沙的口感,这稀豆粉,完全摒弃了豆子的特色,若非豆香味十足,若非看着下锅的是豌豆面,真心没法跟豆子联系在一起,这种黏稠绵密的口感太过新奇。
“很不错是不是?”丁雪微接连吃了几口后找辣椒。
她打了油辣子的。
稀豆粉跟油辣椒更配。
“你们加一点点试试。”
给两人安利后,她吃一口说一句。
“热腾腾的稀豆粉好吃,饱腹感又强,添点辣椒,更容易进口不说还顺带祛湿。”
“凉了的成块,切片切团都行,方便吃得很,天气热时吃着也舒服。”
“若有条件,放点醋,爽口又能增强食欲。”
且不说凉了的豌豆粉是什么模样,就凭这热的口感,三碗面就煮出满满一盆的成果,这稀豆粉的被接受度都会很高。
“明儿怕是没办法将面碾出来!”一口吃下太多辣椒的张七婶吸着风,一脸的遗憾。
吃下最后一口的张七顿了几秒,之后一句:“让劳工们进城租借碾子。”
城里人家直接上农家买谷子,价钱至少能便宜几厘。
是以,城里大多人家虽然没有田产,但三五条巷子里就会有一家置办着石碾的。
十斤粮食二文钱租借费用。
水渠估计会在六七月,洪汛来前完工,也就是说,他们此去最多就五个月。
一人一月十五斤粮食,明儿就算将所有粮食碾成粉也不过七十五斤。
一天人力三十文,加上十五文的碾子钱,也就四十五文的事情。
花四十五文让男人们吃好,如今的村里人,没人会拒绝。
“若不,你舀一碗让村长尝尝去?明儿尝过在进城太晚。”
这会都半夜了,再来,他的话村长还是信任的,更不要说主意还是丁雪微出的。
张七果断摇头:“不用了,明儿直接跟村长说就是。”
如何让村里人接受稀豆粉的事张七操心就够了,丁雪微吃好给守夜的白水寒送去一碗。
听安平说,她们回来前陈遇才醒过,今天的他接连着发烧,下午都没吃米粥。
想着他这会应该不会醒,进门瞧见人睁着眼不免有些诧异。
“咦!”
她下意识看向门边文火惹着的米粥。
“他吃不下去。”白水寒笑言。
丁雪微收回目光,将稀豆粉送到白水寒面前。
“新鲜吃食,豌豆做的,白前辈你尝尝。”
她三天两头就捣鼓新鲜吃食,便是不久前尝过的虫子都异常美味,白水寒倒是没什么特别表情。
相比虫子,豌豆常见多了。
“给,我,也来点,尝尝。”对面前小姑娘捣鼓出来的食物,陈遇特别有兴趣。
话,陈遇一顿一说,脸色,苍白得跟死了三天挖出来的粽子似的。
表情,却一点痛苦之色都没有,嘴角,又是他招牌的浅笑。
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伤口没在他身上一般。
这陈遇,跟金欢就是两个极端,他就跟三月中午的骄阳似的和煦温暖,让人感觉不到距离,金欢则像冬月里的寒月,冰冷,清凉,感觉就在身边却触手不及。
相比金欢,她觉得这陈遇更具男主气质!
若让她写小说,霸道总裁不会是她的首选,陈遇这种满满书卷气息的暖男才是她的最爱。
“多谢,救命,之恩。”
就跟肩胛上的伤是假的似的,他抱拳致谢,丁雪微无理地视线没能让他觉得困扰,那遗憾又可惜的目光更没挑起他什么好奇心。
愣怔的丁雪微恍然回神。
“别怪我害你受伤就好。”
当时那种情况,若不带上自己,他能跑快许多。
稍微跟那人拉开些距离,说不得就等来救援了。
别说,她还真真相了。
当时若非她的乱入,今儿的陈遇也就换个比较豪华的地方躺而已。
死不了。
丁雪微很理智,也很清明,陈遇明显是没想到她反而怕自己怪她拖后腿,愣怔几秒后哼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肚腹上有伤,这一笑伤口被牵动,顿时表演起了乐极生悲。
“嘶!”
“该。”
白水寒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豌豆性寒,你不宜食用。”
“去休息吧,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碗筷明儿再收。”他转头看向丁雪微,话落,自顾自吃了起来。
丁雪微别的不清楚,稀豆粉胃寒的人不能多吃还是知道的。
点点头,她退出了厢房。
迷迷瞪瞪的安平抬起头看了眼房门方位,然后转向自家师父方向。
“睡你的。”
白水寒低沉和煦的声音对安平来说就是催眠曲,啪一下落在枕头上,人又陷入了黑甜。
“都,还没,恭喜,白师叔。”
话,他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意思白水寒却很清楚。
安平是个好苗子,他这徒弟收得不错。
明明是个伤患,这会整个人还处于发烧状态里,这份从容平淡,白水寒实在瞧不过去。
“劝你,别再扩大产业规模了。”
“没有,极致的,人生,多,无趣!”陈遇神色不变地回答。
越接触得多,内心越强大,如今的他都已经波澜不惊了,再经历些,怕是连人生都得看透。
同样的话,自家师父早说过。
怎么能听不懂!
陷入某些回忆的陈遇淡了笑的同时,那双时刻含笑的眼趣味闪动。
他毕竟是病患,稀豆粉又越吃越上头,抬眼扫了他一眼后白水寒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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