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微有心感谢,但若自己的心意变成别人眼里的负担,那就失去一番心意的意义了。
应和下,转口问起了徐婆子之前提到的吴学究。
到达开县没多久,徐家就因一连串变故住进了贫民区,之后这些年徐婆子靠给城里忙碌中层人家洗衣为生。
春后冬初,她会每天中午出城采集野菜蘑菇,奶孙两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说难听些,她们根本就没有多余时间接触上层人家。
读书人,社会地位层次是不会多低的!
“这吴学究,也是个苦命的····”
三岁能文会写,七岁起步成诗,八岁进府考试途中遇到匪徒,父亲随从全部遇难,十一岁孤儿寡母被狠心叔父驱赶出门,十二死了娘,十七死了妻子,二十不到岳家最后一位人丁也暴毙身亡。
三十有五娶了二房,四十不到克死绝了二房媳妇一家,落下孤寡流言,之后以着两房妻娘家留下的屋院租金为生。
活到六十,突发奇想开了学堂,因收费低廉吸引了四个贫民区家庭还不错的娃儿就学。
“也就是说,他无牵无挂的?”丁雪微来了兴趣。
命运这般曲折的人她还是首次听说,就这经历,很难让她不怀疑是不是被这方天道厌弃了!
丁雪微表现得太过明显,那恨不得现在就去拜访的目光让人心悸。
徐婆子连忙打断她的念想。
“我虽说不信什么命,但吴学究是沾惹不得的,他那堂弟,不许他好!”
“嗯?”什么意思?
“听闻他堂弟嫉妒他的才华,不想让他出头,一直打压着他,也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家亲人不想他好,他连城门都没再出过。”徐婆子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可有权有势的人惹不起这点却比谁都明白!
“他那叔叔,侵占了吴家所有产业之后,经营得还不错。吴家交给他儿子后发展态势更加惊人,如今已经是城里小有名气的富户了。”
怕隔墙有耳,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丁雪微。
“听说,他与府衙里的官员们有不错的关系,吴学究前后两任妻娘家族的事儿都与他有关。”
有钱能让鬼推磨,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没了金钱支撑后,又被人刻意打压,别说与城里官员有什么联系,就算没有,这吴家也能将这个吴学究欺压得死死的!
所谓的鳏寡命格,瞧来不过有心人的刻意为之而已!
“外婆觉得我们家关系怎么样?”丁雪微脸色有些奇怪。
“呃!”
徐婆子愣怔了。
吴家关系或许很好,可与丁家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丁家,那是当朝王爷都十分礼让的人家!
“这些天你们累坏了,回头让人先送给信走,我们多在这边休息两天,后天我去找一找吴学究,他若愿意与我们一道,便将他请过去。”
“···会不会让人记恨?”徐婆子很是纠结。
丁雪微克制着没流露出什么得意讽刺嘴脸。
“我已经让整个丰城府的乡绅富户记恨了,真心不多这一挂。外婆,学者难得,能让人说起就比出拇指的更难得。”神色一转,眼里透出几分皎洁:“攀上我,吴家或许会觉得幸运。”
最起码,在近两年里,红薯是稀罕物,懂得钻研的人,很难不抓紧机会。
徐婆子是明白人,丁雪微这一点,她立刻就转过弯来了。
为了让她彻底放心,丁雪微接着一句:“明儿我与我五叔进衙门打听一下,看看这吴家的低在哪里,若是能走点,走点了就是,若是不能,回头我请知府大人出面,每月月底,我都得进府衙汇报。”
逸王怎么对待她被绑架这件事的,但凡是有眼睛的都瞧出来了,丁老五去打招呼,只要脑子里没水的,都不可能袒护吴家,而有了一定地位的人,比穷苦底层人士更加忌惮强权。
丁家虽不是强权,但却有牵动强权关系!
丁雪微很清楚,事情不会受到阻碍,这么说不过让徐婆子宽心些。
“那就有劳你五叔了。”
徐婆子在睡不着,也不可能拘着丁雪微多说,又闲聊了几句让人离开了。
出了徐家奶孙的院落,丁雪微直接回了杨老那边。
丁家父子用过晚饭就早早休息了,这会她过去只是打扰。
丁雪微回到院落时杨老并不在,等了等还不见人便梳洗睡下。
第二天一早,房门打开,院子里杨老心情倍好。
目光从他脸上转到手上,再到一边方桌上。
刀是那时她拿出来的小刀,剪刀也是那时拿出来的。
这老头昨儿真去做贼了!
“叔父~”丁雪微眼色一转,颠颠儿靠近。
老者也不知怎么想的,忽一下收起了桌上剪刀。
故意的丁雪微顿时满头黑线,那颗叛逆的心跃跃欲试。
“您老只带回来这两样?”
“也可以将送去同县的追回来。”老者不怀好意。
丁雪微挺惊讶的:“您老让人将多余的东西送到同县去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昨儿会跟徐婆子说得在这边多休息几天,其真正意义是给他及其陈遇时间,而大张旗鼓地售卖或现世是摘除她知情不报帽子的最好办法。
她前脚才遇到老奶奶的人,后脚就被绑架了,她就是想说也没时间说不是。
一通惊吓忘事儿再正常不过,若非丁老五这段时间都与衙门里的官差混一起,今儿她都不用跑这一趟费这回口舌!
看老者的嘴脸,这速度是不算快的。
一时,丁雪微好奇了:“这边衙门还能不能清理出东西来?”
“如果那人只将东西放在柳头巷,应该是不能的。”老者心情很好,说话的态度都显得和蔼。
丁雪微为那些人家默哀三秒。
纠结起眉头,一副思考模样:“我也没问他给了多少人家。”
“应该不少,之前进衙门上交的人家离柳头巷颇有距离。”老者顿下手里擦拭的动作,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向丁雪微。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老可别想甩开我。”她一秒就看出了老者的想法:“我这么聪明可爱的徒弟还不如些破铜烂铁?”
“···你的脸皮倒是比得过这刀背。”杨老收回目光,再次爱不释手地翻看起了小刀。
说真的,面前这小姑娘的聪慧程度,大多人都得自愧不如。
当然,她脸皮的厚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哪。”
也不知丁雪微那句话让他愉悦了心情,手一掏,一抹艳红照面咂向丁雪微。
丁雪微下意识一让。
老者嫌弃的啧了一声。
丁雪微手忙脚乱将丝巾接住,展开一看扑面的红花绿叶,脸绿了。
她拿出那么多丝巾,好看的多了去了,这老头却给她带这么一条土到渣的。
“师父,您老是不是觉得您无所不能,天下第一?”抖着丝巾上的牡丹,丁雪微真心想给这老头做个开鲁手术,看看他脑子里有多少自大张狂!
“这是牡丹,红牡丹,皇宫里正宫娘娘才配的!”
作者对等级的描写还挺多,什么正红只能是正头夫人能穿,牡丹只有官家夫人配得上,红牡丹只有皇宫里的那位国母有资格等等,她印象太深刻了!
“您老收回去吧。”她一把揉捏,丢回给了杨老。
老者脸色很难看。
瞪着丁雪微的眼色透出了露骨的狠意。
丁雪微脖子一哽。
“您自己不看好了就给我拿,还能怪我家没本事,连块丝巾都不敢用?”
您生气,我比您更生气。
丁雪微明显是没将陈遇的提点听进去,瘪着嘴就一通抱怨。
“您老本事大,我却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田地都不敢多买几亩的那种,这丝巾,就是落我脖子上的闸刀,什么时候将我这颗小脑瓜子给暂了都不知道。您老好不容易碰到我这么个可可爱爱的徒弟,难不成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没了就没了。”老者手一翻,一捏,丝巾聚拢成团。
原本还想嚎两句的丁雪微默了声,讷讷地,她将丝巾抢过。
打开,嘿嘿,好家伙,就跟老手捏的馄饨似的。
褶皱明显却团得严严实实。
这老头的力气也太大了!
默默地,她后退几步,摸上自己脖子。
老者的目光很有一掐为快的意思!
“呵呵,师父,我这样的徒弟并不好找,我这就给您老做好吃的去。”
三十六计,丁雪微觉得脚底抹油最时候,呛呛一说人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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