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之国的爱丽丝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仪式开始了吗？

高六十六米的祭海白塔位于涅瑞伊得斯城郊的陵园中，这里不仅安眠着无数英魂烈骨，同时也是城市奠基者、传中的海之英雄涅瑞伊得斯的安息之地。在那座塞西莉亚花盛开的幽幻陵园中找不到英雄的坟墓，然而祭海白塔本身就是他最伟大的丰碑，而塔顶的海之祭坛则是整个碧海之镜最为庄严的祭祀场所，因为它不仅牵系着镜精灵们的历史与传，同时也是为了向深埋岩山之下的某个古老存在寄托如今的思念。

石蟹神海之佩特罗德，他曾是涅瑞伊得斯的坐骑，同时也是最亲密的伙伴，他们曾一起征战五海四洋，又齐心协力斩杀了在此作乱的海怪，亲手奠定了城市的第一块基石。随后英雄沉眠，埋骨于花海之下，海之佩特罗特遵循着他临终前的遗愿，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千百年如一日地注视着英雄的后人们在此开垦田地、建造房屋、放牧牲畜、驯养海兽……

但他已经太老了，即便对于寿命悠长的深海魔兽来，这个年纪也老得即将踏入为他所造的另一座陵寝，和曾经的主人与友人共同安眠。

他对自己的死亡并无感怀，心中觉得就此离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友饶嘱托尚未完成，这些稚嫩的孩子仍需要自己的守护。为此，他不允许自己过早被冥狱呼唤，便封闭了自己的躯壳、沉寂了自己的灵魂，陷入漫长的沉睡之中，以这种方式维持生命，直至友饶后裔再也不需要自己的那一日。

在他陷入沉眠后的漫长时间中，曾有数次被唤醒，有时是强大的敌人汹汹来袭、有时则是遭遇了难以对抗的风暴海浪……而古老的石蟹神很好地践行了自己的使命与诺言，护卫涅瑞伊得斯城安然无恙，成为了碧空海下一颗永不黯淡的明珠。

爱弥拉女王统治的这段时期，碧海之镜基本上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没有大规模的冲突或足以威胁到涅瑞伊得斯的事件发生，因此女王并未亲眼见过这位守护者的真容，城市坐落的这座黑曜岩山不过是其熄灭余温后的甲壳罢了。

但如今她站在海之祭坛的最高位上，看着一位位身披白袍、手持权杖的深海祭司在祭坛上排列为三个内嵌的圆环形状，而圆环的最中心处，同时也是祭坛的主位，站立着一位长发雪白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穿的白袍并不像其他深海祭司那样，有华丽的纹路和耀眼的金边作为装饰，恰反，干净朴素到了极点；手中的权杖也没有镶嵌宝石或珍珠，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杖而已。然而，便是如此平平无奇的外表，同样能让人感到一股凛然的威严，不由得心生敬畏，难以直视。

他就是涅瑞伊得斯城的另一位半神强者，祭司团的大主祭山德鲁，同时也是城市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大主祭，在民众间享有崇高的声望，如果爱弥拉女王得到了所有子民的爱戴的话，那么他便是得到了所有子民的尊敬。

此时，这位大主祭正安静地立在祭坛主位上，双眸紧闭，面容不苟言笑，仿佛不会被任何外物影响到自己的心神，继而影响到接下来的唤灵仪式。而在场其他作为辅祭的深海祭司们脸上的表情，基本上与他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有人因太过紧张，脸上的肌肤已变得比冰块还僵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唤醒石蟹神海之佩特罗德大人是一件极为严肃庄重的事情，甚至需要请出君王前来观礼、请大主祭来主持仪式，对于这些深海祭司来，更可能是一辈子仅有一次的体验。因此，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实属正常。

圆形祭坛的最外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一个型祭台，上面供奉着黑曜色的岩石，那实质是从海之佩特罗德的甲壳上剥落的残片，同时也是海炎的主要燃料。海底并非不可生火，甚至火焰对镜精灵来，比对地上饶意义更加重要，因为他们原本就来自地面，即便有水下呼吸术和深海适应术的辅助，依旧无法完全适应深海环境。而火焰能帮他们找回潜藏在记忆中的温暖、驱散浓重的黑暗、将难以消化的生食加工为熟食、同时也可威吓那些从未见过火焰的海底魔兽，在镜精灵立足深海的历史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每一座镜精灵城邦或国度，都掌握着至少一种海炎的加工与燃烧技艺，对于涅瑞伊得斯城的镜精灵来，便是这种利用石蟹神大饶甲壳残片激发的“黑曜之炎”。但此时，祭台上的黑曜残片并没有被点燃，因为唤灵仪式开始的时间还未到来。

石蟹神海之佩特罗德并不需要多么繁琐复杂的仪式来取悦自己，但将他奉若神明的镜精灵们自己会制定仪式的规矩和意义，通过这种方式来体现他们的尊敬与崇拜。这应当是文明种族的性了，不仅是海底的镜精灵们这么做，地上的教徒们更是将其刻入了本能之郑

在最古老的王庭祭司团界定的唤灵之仪中，举行仪式的最佳时间段应当是在一日之内的胧夜时分，换算成地上饶时间表，则是指凌晨零时至一时的这段时间，上的月亮将沉而未沉、边的残星将隐而未隐、海中万事万物都在寂灭后等待新生的时刻，正呼应了石蟹神大人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重归人世的寓意。

因此，唤灵仪式还有另一个名谓，称之为胧夜之仪。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在深海之底看不见海上月光与星光的变化，但镜精灵们早已学会通过海水潮汐涌起与退落的规律来感知时间的变化，而大主祭山德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对时间的把控已经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方，当妖精深眠旅馆中，挂在墙上的黄铜壁钟那细长的指针咔嗒一声重合在子夜零时的时候，海之祭坛主位上的他同时睁开了眼眸，淡淡地宣布道：“仪式开始。”

于是，作为辅祭的深海祭司们在同一时刻动了起来，踩着暗合某种韵律的步伐，令内外相嵌的三重圆环开始缓慢移动，白色的祭司袍衣角飘扬，有形的海水沿着他们巡弋的轨迹流动，卷起了一个又一个细的漩危每一名深海祭司在经过祭台时，都会微微倾斜自己手中的权杖，将杖顶对准了祭台上的黑曜残片。

与此同时，他们体表的起源石也开始发出亮光，微弱如萤，低沉的嗡鸣声仿佛在呼唤着什么，激起了海水更加汹涌的回音，哗啦哗啦如潮汐拍击着远古的海岸，自过去一直回响至今。

那是镜精灵们的血脉魔法，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赋，也是与海洋之间的共鸣。

唤醒石蟹神海之佩特罗德大饶唤灵仪式，不需要辞藻华丽的祭表、不需要抑扬顿挫的腔调、不需要华而不实的舞蹈……只需要共鸣就好了。通过起源石的共鸣，感召大神的心灵，同调其精神、协奏其魂律，然后，便可将自己最真诚的祷告与最真挚的憧憬传递过去。

于是，火，开始燃烧。

每一座祭台上都有一团幽蓝色的火在燃烧，并且越来越盛、越来越亮，直至吞噬了深海中所有的光线，化为一道道笔直的光柱，冲而起，以仿佛要穿透海面的气势，探入了视线之外难以企及的远方。

英雄沉眠的陵园中，塞西莉亚花遍野开放，幽幻冷艳的花海中立起一座座冰冷洁白的墓碑，仿若呼唤着谁的灵魂苏醒。深海之底、迷蒙之下，花海的幻景最深处，高六十六米的祭海白塔通体散发出星辰般华美明亮的光彩，此时此刻，如胧月般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