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夫人知道丈夫的性子,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那破衙门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有时连饭都不一定能按时吃上,还能有什么好事?”
嘿嘿。
钱良边盘着珠子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满脸的愉悦。
“这大半个月是忙了点,不过为夫呀,忙着开心,忙着精神。”
哦?
尚书夫人总算来了几分兴趣。
她停下手上的活。
“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哈哈。
“还能有什么。”钱良爽朗大笑,“为夫掌管户部,没什么比看到国库充盈,无论朝廷想做点什么都能痛痛快快拿出银子更开心的了。”
尚书夫人挑了挑眉,心里也没多大意外。
不过这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该打听的,便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忙着自己的女红,不再理会。
然而钱良谈兴正浓,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想必夫人也注意到这阵子星纪城有些异样吧。嘿嘿,现在呀,各族各家都在躬身自省,不少人还心甘情愿地主动上缴罚金。”
说到这,钱良啧啧摇头,好一阵感慨。
“说来这些家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个个家财万贯……积土成山,这些天他们上缴的罚金或赔偿金,加加起来居然比朝廷两年的税银还要多得多。”
嗤。
尚书夫人倒吸口凉气,不知不觉停下了手。
“真的假的?”
整整帝国两年的税银,那得多少银子!?
怪不得这糟老头整天笑呵呵的。
“当然是真的。”钱良得意洋洋地撸着花白的胡子。
尚书夫人微微点头。
身份敏感加上这段时间星纪城气氛紧张,她极少出门。
不过儿女和手下婢子却是常常出去买采或做事,因此也外面发生点什么事,尚书夫人大多也知个七七八八。
“我只知道这段日子很多家族的年轻人都被长辈们警告要收敛点,否则严惩不贷。其他的到底发生了却不太清楚。“
说到这,尚书夫人有些好奇,
“老头子,这些家族犯什么事,居然会主动上缴罚金?“
“还有,”她连忙补充一句,“老规矩,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别说。”
钱良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能说的。知道前段日子夷光大长公主带着两位王妃去了趟宗人府吧?”
“略有耳闻。”尚书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她并不想关心这些破事,但丈夫是户部尚书,女婿又是帝国最强军团的主将,就算她想把脑袋塞进土里当鸵鸟也当不成。
“大长公主此行,其实是去让陈氏族老们行使族规,处置皇族的一些败类的。”
尚书夫人一愣,很快回过神,顿时嘿嘿直笑。
然而笑容里却是充满了嘲弄。
让宗人府去处置皇族子弟,那和运动场上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有什么区别。
反正规则是他们划的,是对是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回不一样。”钱良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严肃与正经。
“夫人,云垂开国之至已有六百余年,期间有过兴衰也有过荣辱,数次分裂又屡屡统一,但它却一直牢牢掌控在陈氏手中,你可知为何?”
“为什么?”尚书夫人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由竖起了耳朵。
嘿嘿。
钱良放下手里的琥珀,感慨地朝皇宫的方向望去。
“说来这皇族真是天之骄子,深受上苍的垂青。每隔一两百年,皇室里总会冒出一两个高瞻远瞩的帝皇,一次又一次地将这座大厦扶正归位……”
“这些帝皇早早就意识到庞大且不受控的宗室子弟是个极其危险的因素。在位之时他们便一次又一次更新甚至加重陈氏宗规的惩罚力度,以保证宗室子弟不至于搞得天怒人怨。”
“这次大长公主去宗人府,不仅带了……还带了些普通皇室子弟犯案的证据,而她自己又熟知陈氏的族规,如果有人在处置时想打什么马虎眼……”
说到这,钱良嘿嘿冷笑,“本官保证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犯了大事的宗室子弟会直接贬为庶人,然后大刑加身。而那些试图打马虎眼的族老,也会剥夺宗人府里的身份,再受族规的审判。除非……”
“除非什么?”尚书夫人正听得入神,不由下意识地追问。
钱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除非他们想造反。”
不过造反也不怕。
宁王有个天知天晓的名声,深受百姓的爱戴,而且各地兵力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各地的宗室成员想造反,无疑于找死。
尚书夫人若有所思,她很快又皱起眉头。
“仅凭宗室子弟犯的案,就能罚出这么多银子来?”
“当然没有。“钱良哈哈地一挥手,“夫人别忘了,星纪城就那么大,高门贵户中有几个没点皇室血统?他们又有哪个是干净的?”
尚书夫人顿时了然。
高门贵户大多讲究门当户对,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互为姻亲。
六百余年的纠缠下来,彼此间的恩恩怨怨可谓剪不断理还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以说只要某个家族中有一个不肖子孙犯事,总能扯出一大批关系户。
此时皇族都已经开杀自家人,更何况他们?
高压政策下,这些人根本不敢反抗,最后要么共同上刑,要么就共同罚款。
而对高门贵户而言,家里什么或许没有,钱则是最不算东西的东西,交起来也痛快。
“原来如此,”尚书夫人点头,衷心道:“希望这番打击下去,星纪城的天多少会晴朗些吧。”
“会的。”钱良重重点头,笑道:“不过不仅仅星纪城,而是整个帝国。”
说到这,他左右看了一眼,稍稍压低了声音,“宁王说了,只要他还在,就会一直打下去,打出个天清气朗为止。”
尚书夫人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问:“不知道宁王现在在哪?”
百济,源宁山脉以东。
南岸的大火一直没有熄灭,从早烧到晚,映红了半个天空。
也把久堂直人气得脸色发青。
“宁王啊宁王,真是好大胆,竟然一直呆在南岸边没有退回山上。真当我这二十万人马是死的吗?”
“松下!”
“末将在。”一脸沉稳的松下阳站了出来。
久堂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方血红的天空。
“南岸不管了,随便派点人过去骚扰,就让他们继续烧,烧得越开心越好。”
“一天内你给本将点齐两万,不,三万人马,明晚日落前截断宁王所有向西的退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在这东岸平原。后天再配合其他兄弟部队把他们给灭了。”
他就不信了。
星落军团再强大,但麾下的人和马都还是会饿会累会痛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