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客笑着摇头,语气平静而又认真:“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我们的食物或许会不够,老秦没有吃人的习惯,我不介意”
听得出来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又陷入了沉闷。
时间就如夏季荒野上的尸体一般,很快腐蚀。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江风客就拒绝和他们交流,每天的行动轨迹就是吃饭、注射药剂、昏睡和看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老秦依旧如往常一般沉默,照顾掌柜、吃饭和睡觉,生活简单的宛如一个NPC。
吴邪脑子里面满是无比焦虑的念头,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去看那个洞口,再看仿佛屏蔽掉外界的江风客,试图与他交谈。
胖子盘腿坐在地上,看泥塑老秦,再看木雕橙子,转过头再看站在洞口下木然仰头观望的吴邪,大骂他们都是疯子行径。
就在这王座女尸面前,四人仿佛在上演一出“等待戈多”,荒诞而又悲凉。
吴邪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天了,就在他不知第几次站在孔洞下浑浑噩噩仰头看时,江风客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快进去了”
吴邪呆滞的眼神过了几秒才灵动起来,踉跄走过来跪坐在江风客面前,表情似哭似笑,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细长金属盒盖上刻的数字“20”,江风客嘴角挂着微笑,语气却很平淡:
“这是这个阶段最后一支,明天我清醒过来就要进郧玉了,食物会给你们留下一部分,保重”
已经隐隐处于崩溃边缘的吴邪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十多天的等待他不仅没等到小哥,反而等来了江风客的离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蠢得要命,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难道就是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他无法接受。
胖子猛吸了一口烟,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橙子,这个人的命不是他能干涉的了的,甚至连橙子本人也无法完全掌握。
江风客神色淡然的将药物推进血管,靠着背包对眼前的空气发了一会儿呆,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不,按时间来看现在是下午,吴邪和胖子谁也没去休息,两人靠在一起守着肉眼可见痛苦的江风客,静静守到凌晨,
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任何的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混着禁婆香的血腥味笼罩在简陋的王座石台上,清醒过来的江风客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老秦,去准备吧”
抬手制止了想去帮忙的二人,江风客将怀表递给了吴邪:“我要走了,归期未定,你们等到小哥就找路回去,
要是这段时间你们仨有什么困难事情,就拿着这个怀表去我的风客斋里找高羡,当然,他不一定能帮你们”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吴邪勉强笑道:“怎么,你店里的小伙计还敢对你的话阳奉阴违?”
江风客笑着摇摇头:“他就是个账房,能力有限,有些呆头呆脑的”
吴邪也笑了一下:“我也去过你店里几次,确实看起来和我的王盟挺像,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胖子看他惨白的脸色长呼了一口气:“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哥几个到时候来接你,
不然你俩就凭这点东西走出盆地,过魔鬼城,再穿戈壁滩太不现实,别渴死在路上”
“我不知道,”江风客笑意盈盈:“我有办法走出戈壁,别担心,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越这么说就越有一种他再也出不来的感觉,吴邪心中不安,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你特娘的要不就给我们一个时间,要不我就饿死在这郧玉底下”
不愧是借不到钱就打算吊死在花呗办公室门口的吴小狗,江风客摇头失笑:
“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这样吧,大概两个半月后,你们开车到距离魔鬼城最近的公路上,
不要进来,就在公路上,一定不能进来,等十天,最多一个月,我就出来,千万别进来,不然就看不到我了”
“那胖爷我可记住了,要是到时候等不到你,我可亲自进来把你揪出去。”胖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江风客眉眼带笑看向胖子,肯定看不到的,自己提前半个月估计就跑没影了,到时候给他们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就完了,哄弄人他做的挺顺手的。
“掌柜,收拾好了。”老秦将六个背包堆到孔洞下,佩戴好探灯,系好绳子,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
江风客点点头,站到一个稍大些的孔洞下,老秦踩着他的肩膀一个用力就窜了进去,灯光晃动了一会儿,很快就看不到了光亮。
吴邪也跟着一起仰头看,随着灯光越来越暗淡,他的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这是第三个人了,会不会老秦也在某刻解开绳子,彻底消失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孔洞里?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一块小石头从孔洞里摔了下来,江风客弯腰把两个背包一上一下绑到绳子的这端,然后拽了拽绳子。
很快绳子缓缓上拉,带着两个背包晃晃悠悠的一点点消失在洞的黑暗深处。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阵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在三人头顶响起,江风客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文锦爬进去的孔洞:“有人下来了”
“是小哥!”吴邪直接蹦了过去,打着探灯向上照,几乎疯癫的大叫:“你个混蛋,你特娘的上哪儿去了?”
孔洞里的小哥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气的吴邪在下面直跳脚:“你踏马的给我下来!”
胖子把他往旁边拉了拉:“给人家腾个地儿,你往那一杵,他踩你头下来?”
果然吴邪被拉走后,小哥就滑了下来,吴邪又一步蹦了过来,揪着他的领子,吐沫几乎喷到他的脸上:“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小哥对他的质问毫无反应,目光呆滞,浑身发抖,嘴唇在不停地颤动,急促地念着一句话:“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