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没有破裂,灵肉就不会破裂。
拿格不敢想象自己还会不会活着。他只知道:自己的脑袋里,这一句话告诫自己的意识依然是清楚的。
此时,洪叠迩厝收敛了夯力的手,他迈开闪闪发光的铁质船靴。狭长的步辇不再变得沉重。
相反,一对船靴就像双足上镶嵌的重刀法器。豁落踏动的风,走动时,仿佛一刀一刀的切割。
他没有再看向拿格一眼。粗大厚重的手一把攫住劳力马的头马,一较膂力,直接牵引了整个马辇的方向。
显然,这些熟脚道的劳力马未曾走过冰卢厝的道路,所以,依然带有惯性抗拒的力量和姿态。
“已经走上冰卢厝道路上的货载,悔路就得遭罪,是做违反冰卢厝太阳神的祭。冰塬人称之为忤逆者。道理本来就是讲给没有力量的人去听的。”洪叠迩厝朝着马辇后的冰卢厝铁骑,大声道。
修武毫不犹豫地看向初音度,道:“尽管力量无边,但调不顺一颗心灵,显然对于冰卢厝的太阳神是缺乏敬畏感的。除非这些马匹是真正族战中的敌人。”
初音度点点头,他觉得作为护祭的修武,这句话说的话足以悦神。
“没错,冰卢厝的护者尊。”初音度说着,拍拍自己骑的那匹探子马,“看来,还得这匹马,才能完美修饰冰卢厝饰尊的力量。让这些献祭神品的劳力马生出皈依心。”
“冰卢厝大地生出的月光注啊,你在这儿说的话,还有你的存在,简直就是神赐的啊!护者修武赞同你的说法。而且,你要比冰卢厝宫殿里唱诵司仪的人强。”修武对着初音度道。
修武说罢,两人一道驰马赶将过去。
随后,冰卢厝的众铁骑同时伴随修武和初音度,控制了马辇。
其实,他们心里知道:一个冰卢厝单骑,其实已经深深震慑了他们的心。包括这一刻也是。
很快,探子马灰灰地打着鼻息。用熟稔的共鸣谐调好了劳力马队。
拿格那只搭在“烈钝”斧柄上的右手,猛烈颤抖一下。空间里,筛落的太阳光,依然跳跃在拿格的身旁。瞬间唤动拿格心中曾经一瞬间发生过的经历。
他朝着森林大地,用古怪而不可晓的森林音素唤道:“枭捷!”“倾角!”“散拓!”“兀铩!”
随着拿格的唤声。森林空气里嗡嗡响起一阵热烈的蜂鸣声。那种响频不已的振动,以质感清晰的穿梭感,扩散开来。
只见被拿格斩在树杆的两把斧,还有那把一直被洪叠迩厝盯梢的斧头,飒地一起崩离树杆。一同在空间里飞旋起来了。
这些厚背的重型钝器,只有在激烈旋飞的时刻,才是最猛烈、飘骋而带有灵性的。也只有在极速飞行的瞬间,这些斧斫获取的势能对于砍斫巨型的木植才是有用的。
只有拿格知道:猎司里迪族猎者组建的采斫工,手中的工具,已经被熟化成一件——胜过刀与剑的利器。
而他所呼唤的,正是这些飞斧在原始森林音素命名的呼号。
也只有用这些森林音素呼唤,这些飞斧才能够彰显原始生态力量,变成原始森林的一部分。
这些斧斫,分别归属于铎伦、猎昂斯、狙金和俊鲁柯儿。
拿格看似呼唤四把飞斧,同时也在呼唤四位伙伴。这些出没于森林空间的采斫工,已经是自己毗连的整体。
当然,没有拿格以森林音素呼唤,所有的修辞根本不足以形成森林境界中的命令。
随着那格喊动森林音素的时刻,右手之下,按压的“烈钝”已经飒意出手。
洪叠迩厝在意念里牢记的并非自己斩树的那一把,他看着一同飞骋的斧。这一刻真正意识到:可怕的拿格令冰卢厝人恐怖的就在这儿。
起初,拿格震慑洪炼达儿,那只是一个施威的开端。直到此刻,令洪叠迩厝和众冰卢厝铁骑一直隐恐的事,终于发生了。
不过,在洪叠迩厝看来,他眼目之前显露出来的,就不再是神明的秘密。是应该交由他的手脚来搓磨的工具。
五把飞翔的斧斫,带着根本不可以预判的飞翔姿态,在森林的空间激飞。
它们仿佛伶俐穿梭于森林、饥饿状态扑食的猛禽。那种敏捷逾越的精致变相,无休止地制造屈折陡峭飞跃的短频攻。
每一次飞斧袭向冰卢厝铁骑,叮呤当啷、次第磕击声,都会带出一场冰卢厝族人痛苦不竭的哀恸。任何靠拢马辇的冰卢厝铁骑手中的工具,都会变作被砍伐的木植。
这一次,众铁骑可不是被卸落一旁的外衣了。而是战斗状态中的被猛烈攻击者。
此时的马辇就是失控的。但是,那些壮健的劳力马,竭力牵引马辇的方向,依然朝向冰卢厝的道路。而且,已经熟稔地上路了。
劳力马有节律地走动着。而且亢奋的力弓,扒地的腿脚略显执着,深扎马步足弓的它们,因为没有众冰卢厝族人的伴行,反而变得更加爽泰生动、不遗余力。
这让拿格感到异常震惊。
因为有洪叠迩厝强行阻尼,拿格无法挨近马辇。拿格清楚:此时的洪叠迩厝依然就是完整控势的主因。自己任何显化,根本就不足以猛烈推开这块堵路的巨石。
随着猛力掷出的飞斧,拿格已经腾跃起来。飞步奔冲的他,疾驰向已经走上冰卢厝道路的马辇。
就在他疯狂穿梭树丛,变转姿态跃迁中挂树飞骋时,空间里叱咤的飞斧,已然与之同频。那种人、斧及时的默契毗连感,不断呈现。
洪叠迩厝没有再施力抓取空间的飞斧。他知道:这些被赋予灵性的工具,即便捕获在手,也不是自己得心应手的工具。
直到高挂树枝的瞬间,拿格才突然俯瞰到:原来,掌控马辇的劳力马之前,同样有一匹老练的劳力马,他就像是所有劳力马的头马那样。
拿格一眼就鉴辨出:那正是猎司里迪曾经丢失的头马。
拿格浑身震动了一下。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匹曾经的头马丢失的缘故了。
这一刻,温敦忠厚的头马,完整导引了马辇的去向。显然,熟稔马匹之间的沟通,远非人为的作用。完全超越了牵强人力的统御,谐和成一体。
拿格顿时感到:一颗心疼痛万分。带有情味的心,完全破毁了自己简洁爽快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