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的猎司里迪大地上,光亮中烈性走动的族人,粗壮身形带着一层薄薄衍射光栅般的幻觉,熟悉的好感,就像记忆中的画面。
冻风里的族人原始拖动船只、出航的重械……姿势崎岖而狂扭,声带过分发音的撕裂、恶搞、走调……一个个仿佛从冻土新鲜怒茁的植物。
心不隐事,海笑足以让一匹马惊慌失措。
而梭黎与拿格之间的殴斗,就像玩笑开大了的游戏。即便远远瞧见也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在这片澄澈的光里,所有装饰的套话和动作,都是走进毁灭感的第一步。
而那些诉诸手段的刀刀剑剑,却被红热酡醉的眼神多看那么几眼,“痛哉,空闲的手脚闲着易出错,这伙小野兽才这么真干,嗬嗬!”
但是,在红杉林畔,拿格只有彻底被征服,异常刀战才有真正罢手的可能性。道理就是用力量才能够说的清。
梭黎看着手感暴迭着变化的拿格,只要心存一丝恻隐,那么,自己的力量和威厉就同时变得恻隐而优柔。
即便自己有无相刀,被拿格熟化后,仍然变得难以迅速推演。
是的,自己一颗不够成熟的祭祀心,在别人面前其实依然是稚嫩的。
梭黎的心灵再次沉淀,手形翻动。以形状拽力的动作,变得纯粹起来。他就像真实进入祭祀状态的行祭人,一个思觉升降、动作投射于心灵截面的镜像、新鲜认知境界的惊险、自我立证的决疑……忽而,让生命陷进毫无经验光芒、自内观照的苦行劫中去。
他必须完整消除:行动中的每一个失真的动作、失真的心灵,让发力穿梭惯性。
是的,以猎者力量呈现的拿格,这一刻面对梭黎,感觉显然比上次面对冰卢厝的饰尊洪叠迩厝要稳熟更多。
越是达到临界状态,心与动作一同跃迁,同步跟紧梭黎。
梭黎在面对拿格,不断坚毅自己走心如走刀的笃定。让一颗心每一个感觉与判断都变得步步惊险,如临深渊。
虽然拿格同频而动,但是,毫无破绽的梭黎,心灵一经被苦行净火粹炼,身轻一羽,感觉火不再滞后行动中的那颗心。
“心马是光,跃过疑惑的石头。这一刻,让天空盛著光芒的太阳尊,作为我心神圣的语法。”梭黎进入祭祀状态,热血化生火焰的瞬间,他以心祈祷道。
此时,在境界中,一个人就是一个时空。
梭黎在祭祀中。
拿格在力量中。
拿格挥动蓝刀,极致拽动力量的手脚,让他身躯的滚滚汗水,仿佛身形堤岸里的河流。
他不像是对决,而是被梭黎驾驭的奔竞不息的战车,无休止地狂骋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
那种一颗心飞骋的无限,让力量感渐渐局限的他,难以感觉到谐动的匹配感,心灵与姿态开始错位而扭变。
实际上,拿格感到:自己出刀的动作跟随不上自己的心灵,那么,一把蓝刀也就滞后了梭黎祭祀状态的那颗心。
心灵差之微毫,质别就是一座大山。
重载一样落辇的拿格,仿佛一匹落辇的辎重,痛苦不堪地狂颠着,翻覆而跌落在汗河浇灌的大地。
他右手臂弯,以垂直插地的蓝刀支撑半屈着的身躯。猩红如血的目光,散发热气的篆烟。
他没有看向梭黎,瞬落的目光,仿佛阳光一样,带着静谧样,照耀远处猎司里迪的猎堡和光芒中走动着的猎司里迪族人。
这一刻,力量不再属于自己一颗心,而是属于大地和万化。
猎司里迪沉嵌进猩红眸瞳时,时空仿佛同时潜进自己一颗心,不甘落堕的他,虽然被梭黎驾驭,但是自己一颗心,却驾驭了整个看得见的猎司里迪族。
光芒盛注。
落淀大地的金光,重新灌入大地容器般的载体。金黄的生机,让光线中幻觉般长大的族人,就好像点旺的一根根烛台,那种野性力量茁生的快感,已经摇晃身形植株。
包括一海一船一帆,一人一步一刀……都是熟稔踏步般经历中的真实感。
拿格直锐斜持的左手,呈现弯变的铁钩,仿佛飞飒的铁锚。
随着左手腾起,力量拉动倾斜半屈折状态、以蓝刀支撑的身躯,仅仅依靠视觉,一颗心频动,意外牵动了浑躯。
是的,拿格就像一个野化成熟的猛兽,精准发力的状态接近本能。
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是怎样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变迁。
自己感觉自己神话般的发生。同样让他为之震惊。
他就像并没有止步的猎司里迪族人,以粗大有力的重夯式行走,变作猎司里迪大地的注解。正在变作被太阳光翻阅的兽皮古卷。
这些经历与感验,是拿格从未有过的。
因为触碰猎司里迪大地,拿格一颗心变得结实。哪怕这仅仅是一个感觉,也已经点燃了浑身灼热的蜡烛。
豁然起步的拿格,交叠双足,敏于奔雷般的跃迁之心,再次幻觉般拉动重载般的身躯,崛起。
蓝刀仿佛加持的翅翼,以略带萧杀震动的风声,伴随拿格掣动的姿态,飕飕发响起来。
掠刀中奔步的拿格感到身躯内轰轰雷鸣。只有不断传递的疼痛让自己知道:奔跑中的自己,身形骨架因为极速奔腾,正在簌簌滑落着灵肉与血液。
恐惧到不敢想象的他,只是以空间里的太阳,太阳下的猎司里迪大地,大地上豁落走动的人,参照感觉中那个奔步如雷的自己。一个个判断尚未成形,已经随感觉之光不断死去。
猎司里迪人动着,梭黎动着……
“拿格……动着……”拿格口齿模糊地道。疼痛的颤抖已经让他说不出一句成形的话。
动作似乎变得比语言更快。
他感到:自己和蓝刀仿佛飒划时空的切线,闪光一样,从梭黎刚刚吒动的手相前,刀锋一样掠过。
一个潜意识催逼他:抓住猎司里迪大地上的任何坚实的形状之一,那么,梭黎手相追杀令,就会像一个空虚影子一样,被掷落在自己的后面。
因为,此时的太阳光下,整个的猎司里迪大地就是一本打开的经典。
拿格只知道:即便是祭祀状态的梭黎,那个祭祀的目的,仍然只是大地的一部分。与变成大地经典之一的自己平行。
因为驾驭力量,感觉已经畸变的拿格,甚至不敢判断:此刻的自己是不是一颗——脱落了血肉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