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也清楚叶向高所想,不过跟蒙古打配合出兵威胁倒是可以,但联合蒙古打建虏,朱由校的心里直摇头。
蒙古现在早已今非昔比,拉胯的不行,那个林丹汗根本不靠谱,历史上被皇太极打的节节败退。他心想叶向高还是轻信他的弟子王化贞的话了。
虽然在历史上这个王化贞也是个忠臣,但问题是此人太冲动,太轻信别人了。
历史上沈阳大败后,熊廷弼任辽东经略,王化贞为巡共同防守广宁,但熊廷弼主守,王化贞立主进攻。王化贞不断声称说,已经让投降建虏的李永芳为内应,可以内外夹击攻击建虏。
他还盲目听信旁言,说蒙古林丹汗可以助兵四十万,遂欲以不战取全胜。
可最后呢,他还轻信建虏奸细孙得功的计策,轻敌冒进,致使明军大败,孙得功趁机在广宁作乱,让老奴轻取广宁,从此辽事彻底崩坏,害的熊廷弼传首九边,他为了活命投靠阉党,最后在魏忠贤的力保下才免去死罪。
所以叶向高说这些话,朱由校不置可否,根本不认同。
在场的人也是如此,叶向高的话一出,众人心思不定,他这么说不就是王化贞在广宁有了功劳,但却在辽东大捷中没有分一杯羹嘛。
来到京城后,叶向高一直觊觎辽东总督的位子,想让他的弟子广宁巡抚王化贞兼任,王化贞也一直上书要求出兵,但被熊廷弼驳斥,看来二者已经结下梁子了。
“叶阁老此言差矣,蒙古确实应该联合,但朝鲜在建虏后方,也不能不管,朝鲜国主光海君本就不是嫡子即位,所以朝廷对他迟迟不册封,他早就怀恨在心,对朝廷阴奉阳违,还阴结建虏,此等对不忠不义之徒,臣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沈灌闻言就出来驳斥。他对现在的态势看的很明白,陛下既然拿出来这个密折,就是想这么做的,你个叶向高反对个什么劲,有什么可反对的。
见沈灌出言驳斥,韩爌当即看不下去了,儒家最看重礼仪,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干涉过属国内政之事,现在一下子出兵,许多大臣定会反对,只是他刚想出言驳斥,就见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吵了。
朱由校又让张昶把杨涟的密折拿出来给他们看。
“你说的联合蒙古之事,朕知道王化贞做的不错,林丹汗也与我朝交好,朕也觉得应该如此,这是杨涟的奏疏。他就建议跟蒙古联合向建虏施压,要回内喀尔喀的宰赛台吉,好让林丹汗跟内喀尔喀更信任朝廷,朕也同意了。”
“对于联合蒙古之事就不要再议了,今日说的是朝鲜之事。”
见皇帝拍板定论,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有叶向高暗暗可惜,怎么王化贞没有把这个消息早早上书朝廷建议此事呢。
“陛下,如果要在辽南驻军,粮草供给就是一个大问题,但现在登莱刚刚开放海禁,朝廷也刚刚拨款给官应震,让其修船募师,但这都需要时间,至于驻军,是要新设一军,还是要从辽东各镇调拨,这都得从长计议。”
刘一燝最先反应过来,但这事又耗费甚多,特别是如果皇帝要新设一军的话,那又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这话听得朱由校直头疼,什么从长计议,效率太慢了,商量来,商量去,还不是扯皮。
“不用从长计议,就在这里商量,早日定下来,细节你们慢慢定。”
“朕想了下,觉得此事可行,至于伱们说的驻军的事情,就从辽东、辽西各镇调拨,重新组建一镇完全可行。
至于粮草确实是大问题,官应震既然已经修船募师,半年时间也够了,再说登莱距离辽南也不远,完全可以向辽南运粮食了。并且杨涟的今年不是还要在辽东各地屯田嘛,也可接济一二。”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互望一眼,刘一燝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屯田之事确实能够缓解辽东粮草供给,但辽东苦寒,粮食一年一熟,等供给那也只能到九月以后了。
原本镇江等地人少,粮草供应不用发愁,但一旦驻军,接近上万人在那边,对于辽东的粮草压力还是很重的,官应震这才刚到登莱,如果让他负责运输粮草,怕是压力太大了。”
“那官运为主,民运为辅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朱由校见他们不语,就拿出官应震建议重行开中法的奏疏,让张昶递给了他们。
“官应震不就想过一个好法子嘛,朕就觉得挺好的,你们为什么反对呢。”
众人心头一震,皇帝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官应震这个折子年前内阁就票拟了,司礼监也批红了,怎么现在又重新提出来。
不过在场诸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突然联想起来昨天邹义被罢黜的事,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因为批红没有奏报,可能就跟此事有关系。
“陛下,开中法早就孝宗弘治年间就废了,全部折色成白银,户部太仓白银一半都仰赖于此,现在朝廷盐法已经改制为纲法,如果现在又重开开中法,对现有的朝廷“纲法”盐政必定有所冲击,到时怕败坏盐政。”
不过朱由校什么心思,作为内阁首辅,刘一燝还是给他解释起了驳回的缘由。
这种说法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是朱由校并不满意。
“我看现在的“纲法”盐政也不甚合理,我也再看《大明会要》,发现盐政改革后,固然使得白银收入大量增加,但是朝廷把行盐的资格、权力放给了特许的一批盐商。”
“这些盐商哪一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听说盐商的大本营扬州,盐商生活奢靡,一顿饭都能都吃到上百两银子,为一个歌舞艺伎都可以花费上万两银子,奢靡至极,于国何益。”
皇帝这般言语,叶向高深表赞同,其实那日票拟的时候,由于他也刚来内阁,所以没有提出异议。但他心里对“纲法”盐政不是很认同,反而对重开开中法还是比较认同。
因为之前他曾经便向朝廷上书过《屯政考》一策,里面便提到现在军屯败坏,与国初屯田数相比,已经少了十之六七。
再加上没有推行开中法,导致商人都不愿去运粮食往边地,或者不愿意去边地屯田,导致边地的粮食价格不断上涨,连带着九边的花费日益增多,朝廷每年都要为此发愁,而九边的士卒拿着被层层盘剥的军饷,连饭都吃不起。
现在见皇帝说“纲法”盐政之弊端和盐商的奢靡,立刻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奏疏,想要出声支持起来。
“开中法确有些优点,自嘉靖、万历以来,我朝屯田已经败坏,现在陛下在京畿、辽东实行屯田之事,对于百姓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现在“纲法”盐政实行已久,贸然变更怕是对盐政不利。”
叶向高的这番支持出乎了朱由校的意料,不过有个支持者总是好的。
任何政策都有惯性,突然要改变肯定会引起很多人不满,特别是这个政策对于朝廷还源源不断给钱的时候,更是如此。
“好的很,看来叶阁老真是真知灼见呀,依我看,辽南驻军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朝鲜之事,朕先派锦衣卫去朝鲜,先跟绫阳君李倧接触着,看看他们实力。内阁也发文,让官应震加快铸船募兵,为运输粮草的事情做好准备。”
“至于屯田跟开中法一事。”
说到这里朱由校沉思片刻,屯田已经安排下去很久了,不知道邹元标、左光斗他们做的怎么样了。重设开中法,改革盐政一事也不是立马拍板就可以定下来的,还要好好讨论,达成共识为好。
“至于行开中法一事,朕也不独断专行,想着朝廷还是再议一议为好。这样吧,跟上次朕问政一样,朝廷还是要议一议,二月初一,朕于文华殿诏对阁臣与六部各卿四品以上官员,讨论开中法一事,开中跟屯田一事有关,到时候也让邹元标跟左光斗过来,朕也想知道屯田的进展怎么样了。”
“另外,上书言事的范围扩大点,京城八品以上官吏可上书言事,不仅限于开中一事,只要于国有益,都可上书,百无禁忌,但有一点,上书内容必须有凭有据,不能凭空捏造。”
皇帝真的是动作频繁,这么做压力就给到了他们内阁了,到时候定会有很多人上书抨击内阁阁臣了。
不过众人对于诏对诸臣一事还是可以接受的,这总比皇帝一人乾坤独断强。
“臣等领旨。”
“好了,朕也乏了,你们就下去吧,这事快点去办,不要耽搁了。至于那些言官,就不要管他们,朕也不责罚他们,免的说朕刻薄寡恩。但是该查的还是要查,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臣明白,还请陛下放心。”
刘一燝欣然领命,不处罚这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的结果,但走之前他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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