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校便早早起床,先是精气神足足的用了膳食,随后在侍奉宫女的服侍下,开始更衣梳洗。
今日从紫禁城出发去城南校场,自然会被许多京城军民沿路跪拜,这也是朱由校少有的能够见到这些臣民的机会,因此也不会懒散怠慢,必是盛装出席。
等着装完毕,朱由校也是暂歇等待,就在乾清宫暖阁中一边看着奏疏,一边等待巳时(9-10点)出发。
看着奏疏,时间也过的飞快,没过一会儿,何宁进来递话,说魏忠贤就在外求见,朱由校想来是审问有结果了,于是招呼着让他进来问话。
“奴婢参见陛下。”
魏忠贤在何宁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题本,见到朱由校跪下问安。
“起来吧,此时过来,是不是昨日安排的事有结果了?”
闻言魏忠贤就把手中的题本双手举过头顶,边递给朱由校,边言语道:
“陛下圣明,奴婢昨日连夜审讯,他们可算是招了,把吃空饷、贪赃枉法的事都说了,依法个个都是该死之罪。”
朱由校闻言就不满意了,只有这些证据嘛。
“那背后是谁指使他们的?”
“这这奴婢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们都说是神机营参将郝添福怂恿的,郝添福平日经常与他们喝酒玩乐。
泰宁侯开始整顿京营后,突然有一日此人就把这些兵头请了过来,连番数落泰宁侯的不是,怂恿他们去闹事,还向他们保证即使出事也不用怕,自会有人保他们,定会让他们无事。”
果然背后还有大鱼,朱由校不禁想到。
“就这些?没有了?”
魏忠贤有些为难,时间也是紧迫,也只能得出这些结果,不过他昨日与骆思恭商议,骆思恭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有了想法,在得知是郝添福怂恿后,他也调查了此人的一些情况。
“万岁,昨日骆思恭对奴婢说,泰宁侯总督来京营时间也不短了,现奉陛下旨意改革京营,按理来说天威之下,怎会有人敢反对阻挠。
而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怀疑背后的人可能平日就不把泰宁侯放在眼里,所以根本不惧此事。
臣昨日看到供词后,就连夜调查郝添福等人,根据臣调查所得,发现这几日他经出入成国公府邸。”
说到这魏忠贤就不言语了,成国公一脉自成祖册封以来,声名显赫,他也不知道朱由校怕不怕把事闹大,万一自己祸从口出乱扣了帽子,被朱由校再忌惮疏远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由校听到这里很清楚了,背后之人即使不是成国公朱纯臣,也与他有很大关系。
“那就继续查,先把郝添福抓了,回来立刻审问,记住不管爵位有多高,食多高的俸禄,朕只要结果!”
有了朱由校的这一番定心锤,魏忠贤心里有了底,心里默想这成国公怕是要栽了。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有了消息便及时向您禀报。”
他知道待会皇帝要去校场了,到时候郝添福的证词怕不是有大用,于是一刻都不敢怠慢,连忙告辞办事去了。
朱由校对魏忠贤办事是放心的,结合之前成国公的态度,他大概猜到背后指使的人就是他朱纯臣了。
真的是找死,自己也给过他机会了,还不知道珍惜,那就再休要怪自己。
等到巳时,张昶就前来奏报,说都已准备妥当,可以起架出宫了。朱由校起了卧榻,整理了下服饰后,就出宫坐上龙撵,朝皇极门走去。
等龙撵到了皇极门,一个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子停在广场中,腾骧、武骧四卫等随驾护卫和宫内宦官随从们分别排开成一个长方形的浩浩队伍,将轿子护卫在其中。
黄得功等人此时也穿着四卫的服侍站在靠近轿子的位置,守护左右。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等勋贵也在轿子后面站立排队等候,由于是京营检阅,还要考较武勋,勋贵们也要随行,就没有带文官。
见皇帝来了,礼官便来报告,说现在各官整队已毕,直待皇帝坐上舆轿,就可出行了。
朱由校现在只听他们的流程安排便是,下了龙撵,坐上舆轿,大汉将军开道,就起驾自皇极门而出。
只是一行队伍刚出皇极门,就碰到了麻烦。
朱由校见部队刚出发就停了,刚准备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何宁从前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给他说道:
“万岁爷,前面有四个言官御史跪挡在路前,手里拿着题本,说要死谏。”
朱由校听了一阵无语,这言官这是怼皇帝怼上瘾了,什么都跟皇帝对着干,出个宫都要死谏,就是希望皇帝像尊活菩萨一样哪里都不要去,全部事由要文官处理事务最好!
还是武宗厉害,直接廷杖,直接跟其刚到底,心里不禁扉腹道。但他毕竟不是武宗,也不想败坏名声,于是就给何宁吩咐道:
“不用管他们,去给他们说,朕只是去检校京营,又不是去打仗,今日去今日回。
如果好言相劝不听,就直接派锦衣卫把他们叉在一旁,按住他们,休让他们阻拦朕,而后把他们送到都察院,但是切记态度好点,不要伤着他们。”
“遵旨,奴婢这就去办。”
没过一会,整个队伍再次起行,只是路过这几人时,朱由校耳边依稀传来叫喊声。
“陛下,兵戈凶险,您刚即位,切不可把江山弃之不顾啊,陛下”
“朝中自有贤臣,整顿京营就按人能臣去就行了,现在京营汹汹,陛下何必以身犯险。”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死谏!”
······
真的是听得朱由校头皮发麻,知道的以为这些人小题大做,不知道还以为朱由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呢。
主要是朱由校还不能拿他们怎么办,这些言官到此,有些人目的是建言,劝说皇帝,而有些是为全了自己铮臣的美名!
由于明代的舆论环境很轻松,言官骂皇帝那是家常便饭,明后期的皇帝许多性格比较软弱,也一直听之任之。
导致明朝清流一直喜爱“骗庭杖”“卖直邀名”,说明直言进谏骂领导是回报大于付出的行为。
因此朱由校偏不能如他们的愿,骂骂又有何妨,就让他们骂吧,自己还偏偏不打不说他们,就是不让他们得逞!做自己的事,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真的是太闲了,一天跟饶头蚊子一样嗡嗡个没完,得给他们找点事干把嘴堵上,朱由校心里合计道。
没了阻拦,路上就顺畅了许多。因为皇帝已好久没有出巡了,京师的居民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现在有机会,自然要一睹圣颜了。
队伍浩浩荡荡的经过大街,一切交通行动都按下暂停键,必须皇帝通行过后才会解禁。
部队最前端,有专人洒水净街,随后有高大的大汉将军举旗开道,天子平时出行时采取的“除道”措施,即要求全部店铺关门、行人敛迹的规定,但这次事出突然,也就免予执行。
这次朱由校特地让人把舆轿两边的帷幕拉开,也让他有机会能看下京畿的百姓。这也是皇恩浩荡,允许小民有一睹天颜的机会。
黄栋、卢象升等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纷纷跪在两侧等待皇帝队伍的通过。
等待大汉将军走过、后面跟着四卫兵马骑马警戒,最后就见皇帝坐着三十二人抬的大轿,旁边有太监左右随行,随时等候传唤。
见皇帝来了,众人见此直呼万岁,然后偷偷抬起头一睹龙颜。众人眼里的皇帝,是一个相貌端正的少年,脸圆须短、目光炯炯有神、身材略瘦,但带着英气。
众人打量着朱由校,朱由校此时也身材挺直,正襟危坐,也在悄然打量着他的臣民。可能是第一次出巡,让他突然有种刚即位时,权力与地位的满足感。
不过这只是一时,新鲜感一过,就觉得没什么意思,继续正襟危坐,开始思考其他事情。
等皇帝队伍过去后,街上聚集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真的是长见识了,居然能见到真龙天子,今日也沾了沾龙气。”
黄栋今日见了皇帝,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兴奋的给卢象升说道。
卢象升闻言笑了笑,他对朱由校印象很是不错,看起来虽是少年,但也是英气勃发,真不愧是真龙天子。
“对啊,你可得感谢皇帝,如果没有他决定对外售卖报纸,又要考较勋贵,你也赚不了那么多钱财。”
黄栋闻言,笑嘻嘻的摸了摸头。
“卢大哥说的是,看来陛下真的是慧眼如炬,这些措施真的是好!”
卢象升心里暗笑,靠这个赚钱了当然说好。不过也不多言语,只是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加紧复习,明年恩科一定要高中。
另一边,京城南郊的校场距离京城并不远,朱由校的队伍一路出了京城,没过多久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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