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恩科会试开始了。”
冬暖阁内,何宁轻声给朱由校汇报道,他知道皇帝很关心此事,今日就早早等待消息,第一时间过来汇报。
“朕知道了。”
朱由校缓步走出冬暖阁,朝着贡院方向望去,虽被巍峨的宫墙拦住什么也看不见,但眼里还是露出了兴望之色。
他原本是想亲自去考场看一下的,但怕影响考生又不合规制,就忍住没有去了,到时候自己再殿试的时候再好好见一见这些人中龙凤吧。
随着会试的开启,说明马上就到三月了。
这也代表着朱由校很快就要举行大婚了,这是目前宫中宦官宫女们最关心的事情,早早就开始张灯结彩、装饰宫殿了,各位太妃们对这事极为上心,分工主持,让朱由校的大婚前的筹备工作有条不紊的推行着。
朱由校前世还没有结婚就穿越了,现在看到这番情景还挺高兴的,就是现在是包办婚姻,截止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新娘子的面,让他心里还是蛮奇怪的,看来只能等大婚之日一睹倩影了。
北京现在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热闹非凡,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萨尔浒城却与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为后金刚刚定都的新都城,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万象始新,一片欣欣显向荣的情形,但情况却全然不同。
萨尔浒城城池不大,建虏的达官显贵、官衙府邸都在西城,其余旗丁、逃过来的辽人、蒙古人都生活在东城。论繁华热闹来说,东城远远超过西城。
现今的辽东还是透骨的寒冷凌然,往日热闹的东城这段时间也一改往日繁华,许多店铺都关着门,有些家里甚至都挂上了白布。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女真人跟蒙古人还好,汉人跟辽人则是躬身低头行走,貌似唯恐惹上什么事情一般。
“驾!”
一队人马从东门而入,从街上疾驰掠过,带头的人头顶金钱鼠尾辫,身穿红色甲胄,身上还有些泥土,身后带着两三亲卫,路上行人见状连忙惊恐躲闪,就怕惊了这达官贵人的马匹,到时候怕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这队人快马疾驰入了西城,速度也慢了几分,很快就在一座府邸旁停了下来。
“主子,您回来了。”
正门早就有个青年带着五六个下人等候了,一见这一行人到了后,赶忙笑脸迎上去牵马迎接。
“恩,这段时间府里没有什么事情吧。”
领头的年轻人随即下马,把缰绳交给等候的仆从,随口向那个青年人问了起来。
“没有,就是二贝勒曾派人过来找您,就问下您回来了没。”
“阿玛找我作甚?”
那年轻人闻言面露疑惑之色。
“过来的人也没有明说,可能有什么大事吧,不过按照您的嘱咐,纳喇福晋给他说等您回来后自会过去。”
“恩,那就好,我还要去见一次可汗。”
这个带头的年轻人便是岳讬,自从突袭沈阳一战差点被和顺杀死后,他被张安宁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所幸伤势不重,修养了一个月就痊愈全乎了。
张安宁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他特意找到张安宁要对他表示答谢,没想到张安宁这个人口齿伶俐,跟岳讬年龄相差不远,甚是聊得来,就起了爱才之心,把张安宁从黄台吉那里要了过来,让他转入自己的镶红旗下。
张安宁也没想到他这么一救,居然让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离主要人物如此接近了。
原本要在底层挣扎拼命的人生,因为他救了旗主大人一命,加上还会读书写字,是个不可多得人才,立马由普通旗丁成了岳讬的包衣奴才。
不仅不用干脏活累活,甚至还可以平时帮岳讬书写一些关于汉人的文书,可以说已经身处于情报工作的第一线了。
张安宁跟随岳讬进了府邸,到了正厅,在仆人的服侍下,岳讬脱下满是污泥的盔甲,换上了干净清爽的便服。
“待会你以我的名义,给镶红旗的汉儿写一份诏命,就说按照可汗令,要求把今年家中的口粮上交七成,并且租子由以往的三成现在变为了六成。”
“奴才明白,待会就去办,只是这般就怕旗中的汉人不满,到时候聚众闹事就麻烦了。”
虽然对这个消息之前早有耳闻,但现在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暗暗心惊,终究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毕竟汉人如同羊羔般活在这豺狼窝里。
“哼,聚众闹事,那样最好了,大不了杀了,那样干干净净,就不用浪费粮食了。”
岳讬冷哼一声,全然不顾张安宁也是汉人,直接了当说了出来。
“呵呵,这个倒是,相比较辽东明国的生活,咱们大金对他们好的很,我初到这里也惊讶呢,这里的汉人居然只交三成租子,怎么会这么低呢,最后一问才知道,还是大汗心系辽东百姓,收如此低的赋税,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张安宁自然不会让岳讬知道他的心思,于是立刻发声表示立场附和起来。
他现在能这般被岳讬信任,完全是岳讬身为贝子,去年才跟代善分家,独掌镶红旗,外加上自己年轻,身边并没可以信任的人,这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听了他的话,岳讬脸色也好看了一点,细想张安宁倒是聪明。
“可汗仁慈,对待汉人甚好,只是自从沈阳大败后,我大金已不宜再攻明朝,现在又不知谁泄露了消息,国中粮草仅可支撑四五个月的事情已人尽皆知。
不仅城中人心惶惶,现在不少汉人也被波及抢掠,各旗也在减少粮食供给,因此可汗才出此策略,只要汉人交上来粮食,我大金自然会保护他的周全。”
张安宁听了岳讬这番为汉人着想的话,心里面气得真是咬牙切齿,特别想朝他这老鼠尾巴儿脑袋瓜子一通捶,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把抢人的事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这些辽人跑来建虏本就是为了活命,现在后金这般掠夺他们,真的比大明朝的无良官绅都还狠。
“可汗天恩浩荡,不过奴才想,只要这些人把粮食交上了,我大金定会度过这次难关,到时候再重整旗鼓,掠夺明朝,定让他们好看,上次真的是大意了,没想到明国的火铳跟火炮居然变得那么犀利无敌。”
没想到岳讬闻言便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是很赞同。
“如果交上来都够吃那就好了,现在后金的汉人才五万多人,能交上来多少粮食,到时候还得再要想办法才好。”
此事岳讬只是提了句嘴,貌似不想跟张安宁这个下人过多的讨论,反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你出身辽东大族,你应该也知道不少伱们家的关系,现在可汗招募汉人工匠,你不知能否招来工匠,来我大金铸造火器,如果是能铸造上次那般威力巨大的火炮最好。”
张安宁闻言脑海飞速转动,他是冒名顶替的,哪里知道有什么工匠可以铸造这样的火炮,不过既然岳讬这么问了,就说明这样的工匠貌似很难找。
“这种火炮奴才之前也没见过,明国原本的火器质量都差得很,这些火器想必是从明国京城运过来的,辽东怕是没有。”
听到这话,岳讬面露失望之色,上次浑河血战,明国的火器威力实在太强了,在大炮跟火器连番射击下,后金引以为傲的盾车根本不起作用,如同朽木一般,触之即碎。
这让努尔哈赤十分恼火,下令招募工匠铸造火器,特别是火炮,但这些技术明国本就管的特别严格,对工匠更是如此。现在只有黄台吉跟李永芳等人招募了些工匠,虽然已经铸造了一些火器,但远远不如明国的火器威力大,根本不行。
岳讬现在刚刚独立,看到黄台吉他们在做,他自己也想表现,只是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机会了。
张安宁看到岳讬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暗暗嘀咕,顿时有了想法。
于是佯装略显迟疑之色,突然拱手对岳讬说道:
“禀主子,虽然辽东工匠不能铸造这么大威力的火器,但其他火器也是可以铸造的,奴才倒是可以尝试筹集一些资源找些辽东工匠过来铸造火器。”
“果真如此?”
岳讬闻言顿时面露欣喜之色,但还是有些迟疑。
“主子放心,明国朝廷对辽东百般压榨,许多工匠亦是如此,每日的活要比内地来的不知多多少,奴才逃过来的时候就曾听说,辽东火器司有许多工匠官吏因为贪墨的事情,被明国朝廷惩治,只要派人暗中联系他们,花重金让他们来大金效命即可。”
“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原本找你来也是此意。只是现在明国的锦衣卫对我大金的探子查的很严,如果贸然接触怕有些难。”
岳讬有些心动,如果能找来工匠不仅可以让可汗开心,也可以涨自己的威望,只是操作起来比较难。
但张安宁早就想好办法,继续劝岳讬下定决心。
“主子,这种事情不试一下怎么能知道成不成呢,万一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只需要派跟随我来的那个护卫暗中前往明国作为信使,他拿着我的玉佩可为信物,那些工匠官吏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声张,哪怕只招来一个都是赚的。”
岳讬闻言点点头,他想起了汉人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安宁的这一番让他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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