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泉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货站中,貌似在等候客商上门。
自从去年设置货站作为锦衣卫的临时据点后,林兴泉就一直在货站驻扎着,负责传递情报。
虽然这种日子还算清闲,但林兴泉立功心切,对这个工作状态并不满意。这时就看见他的上司锦衣卫百户萧歌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歌做行商打扮,到了货站中就把货物放在一旁,给林兴泉使了个颜色,林兴泉当即领会,立刻用门板关上货站,跟着萧歌前后朝后院走去。
货站的后院早就有锦衣卫等候了。
“百户大人!”
“百户大人!”
······
听到众人的问候,萧歌把点了点头,取下头顶的斗笠放在一旁,郑重其事的向他们说道:
“千户大人派人来信说,朝廷已经派大军突袭永宁,现在前两日大军已经从内江出发,延绥镇副总兵为先锋,率轻骑直扑永宁而来,相信不日就会抵达永宁城下,因此千户大人让我们早做准备,详细了解奢崇明动向,以及叛军分布情况,如果到时候能里应外合,助力朝廷攻克永宁最好不过了。”
众人一听纷纷思量起来,永宁距离内江,轻骑出发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到达时间就在今明两天。
“我们自去年买通了奢府的厨子后,这奢崇明的动向他们了如指掌,这几日奢崇明都没有出府,城中也没有什么异样,看来朝廷派军进剿的事情还没有引起警觉。”
“是的,城中防守直到现在也没啥变化,永宁参将樊龙虽然是永宁守备,但前几日也出城而去,这几日也不见回来。”
锦衣卫这段时间驻扎在永宁,早就把永宁卫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人可是奢崇明的女婿,奢崇明对他信任异常,不仅负责永宁守备,还负责平时练兵事宜,他既然不在城中,那定是在天台或者滴水等地暗自练兵。”
经过锦衣卫的长期暗访探查,发现奢崇明在三处暗暗练兵,分别是永宁城东南的滴水、天台两地,还有一处是更往东南的蔺州城,这三地都是地处深山,多天坑地洞,隐匿起来更为方便,所以这个樊龙每日不定期的会前往这些地方巡视。
“真的是天赐良机,既然城中无警,那即可准备,万不可错失良机。”
萧歌一听瞬间就觉得机会来了,他们在这永宁城待了这么久早就待腻了,看现在这情况是到头了,于是立马开始布置起任务来。
“林兴泉,你今日就把我们搜集的永宁卫的兵力分布情况整理出来,等大军一进城,必有大用。”
“易汝方,你派人紧盯着奢府,特别是奢崇明的动向,等大军一进城,我们便可为向导,直接带大军杀向奢府,擒拿奢崇明。”
“城门守军我们怕是很难混入进去,但今明两天辛苦大家,随时盯着,只要北门有异动,我们就在城内放火,扰乱守军,为官军攻城制造机会。”
“小的明白!”
众人闻言当即应了下来,他们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天色渐晚,永宁城内虽然没有宵禁,但毕竟城小,夜晚的生活也无趣很多,许多人乘着太阳落山前便早早回家,让若大个永宁城显得格外冷清。
只有一个地方除外,那便是永宁奢府。
作为永宁宣抚司的土皇帝,永宁奢家历经几百年而不衰,府邸也修缮的及其豪华,再加上奢崇明这人通汉语,广交游,因此笼络了一大帮人为其所用,这里面不乏一些仕途失意的文人士子、本地生员,也有自视力武力勇猛,亡命之徒等等。
原本奢崇明还暗暗结交,唯恐朝廷发现惩处,但觉着朝廷无动于衷,他也越发大胆起来,几乎每日都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人,即可拉拢众人,也可借机商议大事。
“宣抚使大人,之前派往水西同知安邦彦大人那里的信使回来了,他还是对您的提议很犹豫,觉得还是要再做准备,不可操之过急。”
书房内,奢崇明正跟一干文人幕僚商议大事,一个头戴方巾,手持画扇的文员开口道。
“若海不必担忧,安邦彦家大业大,做事起来自然很是谨慎,再说贵州巡抚李枟对他一直心怀疑虑,安邦彦也好几次借请命辽东之名,见机发难,都被李枟驳回,不然早就起事了。
再者说水西宣慰使安位年幼,但水西安氏族内人众多,安邦彦虽然势大,但还需要慢慢拉拢。”
这个叫何若海的人闻言便摇摇头,他是永宁生员出身,屡次中举考不上,就渐渐心怀不满,投靠奢崇明,是奢氏集团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人,自视是个个经天纬地之才,现在见奢崇明这般说自然不认同。
“以卑职看,这安邦彦也是首鼠两端,虽然他被贵州巡抚李枟有所怀疑,但水西安氏世居贵州,只要没有谋反,朝廷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现在他还是在观望,看您的情况,如果您初战得力,他定会起兵助力,如果初战失利,他反而会倒戈一边,极力帮助朝廷。”
何若海的这一番分析,奢崇明细想来也不由点点头,跟安邦彦打交道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安邦彦心里一清二楚。
但现在形势弱于人,永宁奢氏跟水西安氏是不能比的,地盘、兵力、威望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因此此番若想要起兵成功,必须拉拢水西,不然只待朝廷大军进剿,他根本抵挡不过,所以他才要先发夺人,初战必胜,还要大胜。
“都指挥使司衙门回复了没?”
“没有,原本都指挥使衙门催得急,但过年后,朝廷露布辽东大捷,石柱、酉阳土司兵大破建虏,辽东战事也没有那么吃紧了。”
去年奢崇明就屡次上表请求带兵赴辽东,四川都指挥使衙门也同意,于是奢崇明就要求朝廷先调拨粮饷开拔费,想要拖延时间,都指挥使司衙门也在帮其筹措军费,但自从朝廷浑河大胜以后,都指挥使司的态度也变得消极起来,发了好几次公文都杳无音信。”
房间中另一个书生打扮的幕僚闻言后回复起来。
现在永宁卫的兵还没有练好,如果仓促起兵肯定得不偿失,不然仅靠原本的四千人马根本是以卵击石,因此奢崇明就想着等到今年秋收后再发兵,只是没想到四川都指挥使司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是否是都指挥使对我们起疑了,卑职一直很奇怪,这浑河大捷是今年正月之事,但我看来往公文,四川都指挥使司自去年十二月就开始不回复我们开拔银的请求,也不再发文催促准备的如何了。”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何若海心底,这谋逆大事就是要事事想的周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然一个错误将会万劫不复。
一旁穿着锦衣的汉子也点头赞同,他是奢崇明的长子奢寅,文武双全,野心甚大。
“确实如此,父亲,要不我们再派人去成都打听打听,再看看情况。”
“可以,你明日带些银钱去成都打听打听情况,那些官吏素来看不起我们,没有钱开路根本不行。”
奢崇明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最近朝廷派了个川贵总督,听说此人素有谋略,怕是不好对付。”
这个消息何若海也听说了,其实都指挥使司不回应永宁所请,这也没什么,毕竟上司不必对下级多做解释。
但朝廷派人来川一般都任四川巡抚,总督者很少,现在这个朱燮元一来就是川贵总督,难道是对川贵用兵嘛。
心怀鬼胎,看啥都有问题,徐若海现在听奢崇明这么一说,越想越有问题,于是立刻建议道:
“大人,这樊龙不是去滴水嘛,不如让他早点带兵入驻永宁或者进驻石虎关,以防万一,其余士卒就让罗乾象继续训练,此人虽然经常忤逆大人,但只是练兵,料想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奢崇明闭目思虑再三,觉得确实可行,他已经年逾五十了,对于明廷的恨意也越发加剧,早就不想等了,就让奢寅去看看情况,如果果真有所察觉,那自己直接反了。
“可以,那明日就派人前往水滴,让樊龙带水滴驻军一万人以练兵助剿为名进驻永宁跟石虎关,再派人去天台跟蔺州,告诉罗乾象跟奢震,让他们加紧训练,最迟在三月初务必成军。”
“明白!”
而这时,文应奎的大军已经抵达永宁卫十里外了,突袭一百一十里,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连日的奔袭让他们对于三边军镇的士卒来说还能适应,但秦民屏等土司兵却受不了了,他们本就不精通骑术,现在还要奔袭这么久,立马吃不消了。
石柱土司兵素来以军纪严明出名,自然不会有所怨言,现在目标就在前方,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势必要把永宁城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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