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陛下居然知道戚老将军!”
陈策见杨涟对戚金如此,也在一旁打趣道。
杨涟见陈策有疑惑,就解释道:
“我在京城时,就见陛下锐意改革,想要变革京营,已经任命泰宁侯陈良弼组建新营,就用戚继光之法练兵。”
“所以来时就向我提起过此事,感慨戚老将军心系国事,年近古稀却还能忠心用事,为国效力,特意嘱咐我来辽东时要多加慰问。”
戚金这时候才有机会说话,他原本也是郁郁寡欢,但见到杨涟对他如此优待,又说皇帝还特意嘱咐杨涟要对他多加慰问。
当即老泪纵横,觉得所受的委屈都没有白费。
“陛下能记得末将,末将已感激不尽,定为国竭力,不负陛下恩典。”
说完当即起身西向一拜,以表示自己决心。
杨涟看了也点点头。
“我来之前就知道戚老将军所领浙兵,用的是车营战阵之法,需要的火器鸟铳大炮甚多,我这段时间也在辽阳视察,发现许多火枪年久不堪用,于是便上奏朝廷请求下拨火器。
一月前得到兵部奏报,说朝廷下拨鸟铳一万杆,新铸克虏炮二十四门,还有灭虏炮、火药等物资已经上路,现在算来,估计还有十余天便会到此处。
熊总督已经嘱咐,只要到了就让下拨三千支鸟铳,十门克虏炮、火药等物资于浙营,以供军用。”
戚金心想这杨钦差真是知道他需要什么,有了这么多鸟铳、火炮等物资,战力必定就提高一个等级,真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当即再次感谢起来。
杨涟摆摆手,表示不用,只要能为国效力就行。
嘱咐完戚金后,杨涟还不想结束,接着环顾四周,双手捧杯向西端着说道:
“除了戚金将军外,来之前陛下还给我提及几人,说其家族世代为国尽忠,他早有耳闻,深感敬佩。”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挺直胸膛,希望杨涟说的是自己。
“秦邦屏、马祥麟、冉天胤三人何在。”
杨涟左右有三位将领直接站起身拱手答道:
“末将在!”
杨涟点点头,随后也拱手回道:
“陛下来之前就曾跟我说,他素来听闻四川石柱、酉阳土司忠心报国,世代为国尽事,特别是暂代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更是女中豪杰,以巾帼效命疆场,古所未有也,迹其忠忱武略,足愧须眉已。”
秦邦屏、马祥麟二人一人是秦良玉之兄,一人是秦良玉之子,听到皇帝居然如此看重他们,觉得多年的尽忠终于有了认可。
要知道秦良玉的丈夫,马祥麟的父亲,就是因为得罪了明朝派来监军的太监邱乘云,最后被下狱陷害而死。
但即使这样,秦良玉还忠心朝廷,不可不说其心怀大义。
“陛下还记得我妹妹(母亲),也不枉我等为朝廷效死。”
“哈哈哈,陛下当然记得,他还说早就听闻石柱、酉阳土司兵善战,千里赴辽,驻守虎皮、黄山等处二载,毫无怨言,早就想有封赏。所以还要诸位多多出力,只要有战功,还怕没有封侯之赏。”
说着说着,就开始环顾四周了,对着在场众将也说道:
“诸位也是如此,辽东战事陛下极其关心,每日心忧就是此事,所以只要诸位能有战功,朝廷赏赐必不吝啬,我也会为诸位请赏。”
诸将闻言也纷纷起身拿起酒盏躬身说道。
“甘为陛下效死!”
秦邦屏、马祥麟等人也喊道:
“杨钦差说的极是,我们也早就想打一场了,到时候定让建虏有去无回。”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氛围也轻松起来了,一时宾主尽欢,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杨涟一行在虎皮驿休整一天,第三天带人启程出发,出了虎皮驿继续往北,赶八十里路就到了沈阳卫了。
沈阳位于浑河北岸,是明代辽东镇的九座卫城之中,最大的一座城,自从抚顺、蒲河等卫城相继失守后,沈阳已经是明军在辽东的最北端。
经过多年经营,这座卫城可以说是守备森严,无所不备,杨涟也早有耳闻。
但直到他渡过已结冰的浑河,到了沈阳城南后,看到这沈阳的防守后却喜忧参半。
喜的是外部防御完善。
为了防止建虏攻城,贺世贤命人在沈阳城外,掘堑壕十层,每层深一人许,堑底插有尖木。堑内一箭之地,再次挖壕一层,壕内两侧再以一二十人才能抬起之大木为栅栏。
栅栏旁又掘壕沟二层,宽五丈,深二丈,壕底插有尖木。
壕内侧排列盾车,每车置大炮二门、小炮四门,每个战车车间隔一丈,筑土为障,高至肚脐,障间设炮各五门。
如果建虏来攻,只能一点点的填平堑壕,但如果这样势必要受到栅栏内跟城墙上的明军炮火攻击,付出惨重代价。
但这只是外部防御,当他路过这些堑壕,见到城墙后神色一暗。
沈阳城的城墙由于年久失修风吹雨淋,墙体遭受了极大破坏,看起来摇摇欲坠,破旧不堪,有些地方连一丈高都没有,只能在城墙上修工事,让其不被攻破。
这与奏报的情况不符啊,奏报不是说城坚墙厚嘛,怎么实际情况是这个样子。
他也不禁捏把汗,理解为什么要在城外那样修战壕了,就是因为如今的城墙根本守不了。
看到这,他也心中对朱由校查奸细一事叫好,也明白熊廷弼为何如此怕贺世贤浪战了。
建虏如果从外攻城,只要城中齐心协力,还是有机会守的,但如果建虏引诱守军外出决战,或者里应外合开城门,那以沈阳这城墙是万万抵挡不住的,若攻势极其迅猛那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但见势只能如此,他也知道修城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能带队到了沈阳南门永宁门,沈阳卫总兵贺世贤、副总兵尤世功早已在此等候这位如雷贯耳的杨钦差了。
他们二人对杨涟并不感冒,就怕杨涟过来胡乱指挥。
只是毕竟人家来的时候还带了三十万两犒赏饷银呢,伸手不打笑脸人,钦差都带钱来了,自然要好脸相迎了。
“末将贺世贤、尤世功代沈阳卫文武官员见过御史大人。”
杨涟知道这二人是熊廷弼手下少有敢于野战的猛将,这段时间更是要同心协力,自然不会像其他文官那样苛责,当即笑着说道:
“久仰大名,靉阳之战,斩首得首功百五十有四级,大挫建虏威风,我在京城就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英姿勃发,果真是一员猛将。”
原本想着杨涟很难伺候,给他们摆架子呢,没想到一上来杨涟就一阵恭维,这让贺世贤等人顿时有些许惊愕。
不过这话也是很受用的,要知道杨涟可是左副都御史,居然会对自己另眼相待,贺世贤的态度立马更好了。
寒暄过后,贺世贤就嘱咐人护送饷银粮草进城,自己在一旁给杨涟介绍起城中近况了。
“杨御史,目前沈阳城中有守军三万人,挑出头敌堪战者不及六七千人,其余俱留守城可行,进攻不足。
不过我与建虏交手过几次,他们也没有传言那样善战,如果建虏来战,我等家丁四千余人,装备精良,辅以其他战兵,据城而守绰绰有余。”
贺世贤对守城信心还是很充足的,杨涟听后点点头,守城易,攻城难,只要粮草充足,防守得到,相信有兵来援还是不怕攻城的。
想到此他也开始询问贺世贤等人关于沈阳守备的情况,贺世贤自然是知无不言,一行人就往沈阳守备府走去。
前往守备府的道路早就被清理出来,唯恐有人惊扰钦差,周边人或跪着低头、或暗暗看着贺世贤一行人的,等其过后才敢上路。
路旁的一个皮毛店,屋内有四个人正也悄悄在透过窗户,注视着杨涟一行。
“吱!”
店门打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听说是个钦差,是从明国京师来的大官,还带了饷银过来,看来是要赏军。”
“怪不得贺世贤会出城迎接。”
屋内一个年龄比较大,感觉像掌柜的人听后应和起来。
“阿林保,你说这事要不要给大汗禀报。”
他虽是掌柜,但这屋内做主的却是这个乔装成他下手,身穿皮袍,长相精明之人。
“汉人大官来了,看来明国对此地还是重视的,自然要向大汗禀报。只是这不是最紧要的,你们联系的辽人跟蒙古人怎么样了。”
阿林保对最后一件事最为关心。
见他问起,适才进屋那个大汉略作思考,面露难色道。
“蒙古人还好说,只是这辽人自从上次张家被抄后,与张绍介相联系的辽人家族也相继被抄,最近一两个月辽人皆人心惶惶,根本就不敢见我等,就是拿着李永芳的信也不行。”
阿林保一听面露不满之色。
“来之前李永芳还信誓旦旦,说他的信定会起作用,没想到连一张废纸都不如。”
见辽人不行,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蒙古人了。
“那蒙古人那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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