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伯雨的动作很快!
他拿着皇帝诏命去了司礼监,当着魏忠贤的面宣布诏书,随后便不管震惊的魏忠贤,直接接管了东厂。
魏忠贤虽然心有不甘但确实没有办法,心里也快慰自己皇帝这么做很正常,毕竟掌印太监兼任提督东厂一职确实有违制度。
但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他的预期,就在汪伯雨提督东厂的第五天,汪伯雨便亲自嘱咐人,在宫外抓住了在宫外厮混的何宁,罪名便是私自贪墨与勾结外臣。
这个罪名让魏忠贤惊慌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汪伯雨居然对何宁下手,这绝对是皇帝背后的授意。
接下来的汪伯雨的动作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就在抓捕何宁的当天,东厂的人也上门把御史万瑛、刘廷元抓走了,搞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很快东厂便给出了罪名,便是结交内臣,构陷阁臣。
不明真相的朝臣自然是以为是刘廷元、万瑛两人私自行贿何宁,结交内臣才被抓的。
是但凡了解刘廷元的人都知道,朝廷这么做的目的是针对谁,究竟是谁结交内臣了。
“陛下,这是内阁大学士沈灌跟朱国祯上书辞呈的题本,微臣不敢决断,特来请示。”
冬暖阁内,朱由校一边听着刘一燝的请示,一边接过张昶递过来的茶杯。
“不用看了,依照惯例吧,你自行决断!”
朱由校缓缓地抿了口茶,对于他们二人的辞呈没有一点意外。
刘一燝闻言默然的点点头,所谓惯例便是把辞呈打回去,如此再三,第三次皇帝再批准,这样皇帝跟大臣都能体面。
“外朝诸人是不是对此事议论纷纷。”
“呵呵,陛下猜得是,不过两位阁臣致仕,朝中确实在探究其原因,不过结合万瑛之前上的奏疏,以及东厂的动作,他们倒是能自圆其说。”
朱由校见状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哦,怎么自圆其说。”
“无非是朱国祯早就想要辞任,沈灌勾结内臣得知了消息,就想趁机用此事弹劾臣,最后事情被陛下发现,被全部拿下。”
朱由校无奈的摇摇头,他肯定这是刘一燝找的他最爱听的版本,也间接给这个案件定了性。
试问人们谁不爱吃瓜呢,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每个人都是分析师,把这些信息好一顿分析,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观点,朱由校都不意外。
不过对于这些朱由校倒不在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吃瓜的权力还是有的,就任由他们去吧。
“刘爱卿倒是个聪明人,这么说法还是好的,朝廷就不要过多说什么,沈爱卿对朝廷也出力甚多,还是顾及他的面子吧。”
朱由校说着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望着刘一燝。
“原本内阁五人现在已经去了两人,你们剩余三人担子比较重,先把其他两个的事情担起来。”
朱由校目前不想再扩大内阁成员了,亦或者他没有好一点的内阁人选,他最中意的便是杨涟、毕自严等人,只是这些人都是封疆大吏,各自都担着重任,因此不能轻动。
刘一燝其实也想询问下皇帝要不要扩大内阁,但见皇帝这么安排,就知道他没有心思,于是也只能点头称是。
朱由校说完便不想再言语,刘一燝也点头退下。
等刘一燝走了以后,朱由校也有些意兴阑珊。
内外勾结一直以来是一个大问题,古往今来的皇帝都很难解决,他也是如此。
但此事也给他一个警醒,就是他对于内廷太过于放纵了,才让何宁这种人能够肆无忌惮。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蜜橘。”
就在朱由校思考的时候,张昶从门外拿着一盘蜜橘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只见他把蜜橘恭敬地放到朱由校的面前,欲言又止。
“啥事,说吧。”
朱由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好笑,张昶见状立马朝朱由校下跪道:
“陛下,何宁此事只是初犯,希望陛下念及何宁这一年来对您的侍奉,择轻处罚他吧。”
听着张昶的求情,朱由校脸色也越来越冷了。
“朕没有杀他就不错了,朕正是念及他一年以来的功劳才从轻发落。区区一年就如此,那以后岂不得更加严重,到时候朕不杀他就不行。”
“陛下仁慈奴婢是看在心里的,只是看到何宁一辈子要待在南京,着实有些于心不忍,并且南京那帮太监见他势小,定不知怎么欺负他呢。”
听了这么一番话,让朱由校对其的好感顿生,望着张昶的眼神也没有那么严厉了。
“起来吧,你倒是会做好人,但朝廷自有法度,如果因为一两句求情就宽恕他。岂不是会让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再说在南京被欺负又如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了。”
张昶见皇帝死活不松口,也只能无奈起身,垂首不言语了。
朱由校见状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即放下手中的题本语重心长。
“张昶,你跟何宁陪朕虽然只有一年,但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年朕对你们如何,你们是最清楚的。
但何宁却不知感恩,明明知道朕最讨厌内外勾连,而他却置若罔闻,还肆意贪墨,这让朕如何能忍。但所幸你为人忠厚老实,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以后定要引以为戒。”
张昶被朱由校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
皇帝说的对,这一年皇帝对他们确实好,宫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他们,可以说没有皇帝的信任,也不会有今天。
“奴婢跟何宁辜负皇恩,真的是无言以对陛下。”
朱由校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要不是看张昶忠厚老实,朱由校本不想浪费口舌的。
更何况张昶更是自己的身边人,朱由校可以对外面的人严厉,但对自己的身边人却不能过于责罚,毕竟历史上有太多教训了。
此事已了,朱由校就让张昶在一旁候着,而自己则悄然看起了题本。
现在已是十一月,距离上次朱燮元上书报捷已过了半个月,等再次看到朱燮元的题本时,朱由校才知道贵州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目前杨肇基率领大军已经跟文应奎等人会合,目前正在围困水西安氏最后的据点那威官寨,相信不日便会攻破。
朱由校对此倒不是很意外,他更在意的是对事后贵州的安排。
所幸这个事情内阁也有了安排,经过上月朱由校跟内阁讨论朱燮元的“治黔六策”,内阁也早早批复,并且为了更好地在贵州推行移民之策,建议贵州叛乱平定后,把朱燮元由四川巡抚调任为贵州总督兼巡抚,总管贵州军政。
朱由校对此自无不可,朱燮元对于贵州事情甚是了解。并且这次挟大胜之威,他推行政策下面的人更愿意听。
只是他最后又加了一条,便是贵州布政司左参议洪承畴协助处理移民之事。
“陛下,魏公公现在在宫门外求见!”
就在此时,张昶一声轻声的禀报打断了朱由校的沉思。一听这话,朱由校略微思索下,随即缓缓道:
“让他进来吧。”
“奴婢魏忠贤叩见陛下,奴婢罪该万死,犯下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忠贤跪在地上求饶,没有一丝反应。魏忠贤见皇帝没有发话,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起来吧!”
等过了好一会,朱由校看着继续跪着的魏忠贤,面无表情嘱咐让其起来。
魏忠贤如蒙大赦,但他还是不敢起身,朱由校见状不由冷笑道:
“你现在倒是硬气了,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陛下误会了,是奴婢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因此不敢起来。”
“呵呵,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这次是朕发现了,如果朕没有发现,那你岂不得上天,起来吧。”
魏忠贤听着皇帝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不仅没有沮丧,心里反而乐开了花。
他怕的不是皇帝骂,而是皇帝不骂。骂了不正说明皇帝还对他心存希望,说明他还有重新获取信任的希望。
“是奴婢糊涂了,奴婢猪油蒙了心,才会如此胆大妄为,要不是陛下给奴婢警示,奴婢以后怕是要完了。”
见魏忠贤这一番说话,朱由校懒得搭理他,虽然说与历史上相比,魏忠贤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他既然穿越过来了,他自然不允许魏忠贤如此胆大妄为。
见皇帝不言语,魏忠贤也不尴尬,相反他早有预料,也早有对策。
“陛下,奴婢有事请奏。”
“嗯。”
见皇帝开口,魏忠贤当即郑重其事地跪下,对着朱由校说道:
“陛下,自从何宁一事出现以后,奴婢甚是自责。何宁就如此贪墨,那其他宦官岂不是更加如此,因此奴婢想着这种事情不严查不足以为警示。
因此奴婢想着趁此次机会,申请严查宫中、内库中的仓储以及往来账册,清点库额,对于宦官贪墨一事严厉惩处,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