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逃跑的叛军所料。
后面的追兵见叛军已经胆寒,头也不回地朝鸭池河渡口跑去。他们心中大喜正欲追赶,就被朱道信二人接连呵斥住。
“不要追了,快快入城,现在城中叛军极少,一切等拿下陆广城再说。”
朱道信说完就调转马头,就朝陆广县城杀去。
而城中的叛军也心中大骇,刚才主力尽出,就是想一鼓作气拿下官军,哪曾想这才一个照面就被官军击溃。因此感觉这官军如同神兵天降,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现在又见官军向县城攻来,城中的叛军当即慌乱不已,有些聪明人见大部队跑向渡口,哪还有守城的心思,也有样学样地朝陆广城西门跑去。
兵败如山倒!但他们再怎么跑也跑不过战马,因为此时的朱道信等人已经进入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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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叛军有多少人!”
“看其数量,有五、六千以上。”
此时在中军的秦翼明才刚刚接到朱道信的信使,他一听叛军有这么多人当即就坐不住了。
虽然他听说这振武军战力很强,但这次叛军可是朱道信等人的两倍以上,不容小觑。
同时他一想时间,心想现在怕不是已经打上了,当即感到脊背发凉。暗想万一朱道信等人被击溃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想到此处,他立马叫来副将嘱咐道:
“此地距离陆广县还有五里,命全军加速前进,火速进军不得延误。同时派信使与黄参将说明情况,让其快一点,待会攻城的时候怕要用到克虏炮。”
“遵命。”
秦翼明说完也不管其他的,勒紧缰绳带着亲兵直冲向前,白杆兵也在将官催促下加快了脚步。
五里地路程不远,秦翼明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县城郊外,骑着马就看到陆广县城的轮廓。
只是他奇怪的是,随着距离陆广县城越来越近,按道理前面官军正在交战,会不时传来喊杀之声。现在喊杀声没有传来,连报信的信使都没有。
想到秦翼明不由的心中一紧,唯恐自己的预感成真,如果朱道信等人真被击破那就麻烦了。
“快快快,加快脚步。”
他见状只能催促身后的士卒加快脚步,自己自一马上前,直冲了上去,但没走几步,前面的景象也愈发清晰,眼前的一幕让其惊呆了。
此时的战场没有交战的士卒,只有遍地的身着黑衣的叛军士卒,哀嚎、呻吟之声从人堆里渐渐传来。
地上成溪流般凝固的血泊,证明被打死的叛军并不是平均分布在战场上,而是如同一条长线一般分布在秦翼明前方二百丈远的空地之中。
除了尸体外,战场上还有零星的官军士卒在打扫战场,或者收拢兵器、或是搬运尸体,将其聚在一起焚烧,防止瘟疫发生。
如果看见还在喘气的叛军,就根据其伤势轻重补刀或者抢救。
看见远处有大队人马到来,旗帜上还打着“秦”的旗号,士卒当即就知道是秦翼明率军来了,没过一会就有一个哨长骑马从战场上飞奔而来。
“可是秦参将当面。”
秦翼明闻言点点头,按耐住好奇之色,面无表情的问道:
“本将接到朱千总的信使,火速赶来救援,不知两位千总在哪。”
那个刚经历大胜,脸上露出不可查觉的喜悦,见秦翼明询问,当即拱手抱拳道:
“现陆广县已经被我军拿下,叛军溃逃至鸭池河西岸,朱千总、孙千总已经进了陆广县城,请秦参将进城相聚。”
“这才半个时辰,五六千人的叛军就被击溃了,城池也被拿下了?”
秦翼明饶是知道振武军战力强悍,但也对战果很是震惊。官军火器他也见过的,虽然威力大,但大多腐朽不堪不能用。
因此他万万没想到这来自京城的振武军鸟铳威力这么大,居然能击溃两倍于自己的叛军。
“参将大人说的是,叛军人数众多,其见我军人少,就轻易率众出击。哪曾想我军早就布下阵型,在我军鸟铳四段击连番射击下,叛军的连番冲锋根本无法近身。
并且他们普通士卒都是布甲,我军弹丸可轻易射杀破甲杀伤力很大。四轮射击下来,叛军就死伤超过将近三分之一,其余众人见死伤这么惨重当即溃败,我军乘胜出击,才有这般成果。”
秦翼明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边听着眼前哨长的解释暗暗心惊。暗想真的是小瞧振武军战斗力了,如果每次都是这般战果,朝廷战事定会无虞。
“首战大胜,真的是大涨我军气势。走吧,带我进城。”
秦翼明想到这里,当即扭转马头,让哨官前面带路,就往陆广县城而去。
此时的朱道信跟孙新继还在打扫战场,这时听说秦翼明来了,连忙率众过来迎接。
“早就听说振武军战力强悍,现在一见果真如此,真的让在下刮目相看。”
陆广县衙内,秦翼明一见朱、孙二人当即拱手道贺,对面二人的跟脚跟战力不俗,秦翼明根本生不起半点嫉妒之心。
“秦参将谬赞了,叛军轻敌冒进,并且没有盾车、盔甲掩护,因此取得如此大胜,我二人也赢得侥幸。”
朱道信二人现在心情极好,他们也没有想到叛军士气会如此低落,此战不仅夺得了陆广县城,还掌握了过河的渡口,日后想要渡过鸭池河定会极其容易。
于是二者又闲聊了一会,三人就商议在此地扎营同时审问俘虏,等待黄得功以及蒋璘等人的到来。
等到傍晚时分,黄得功的人马也押运着克虏炮终于赶到了陆广县中,他此时早就得知朱道信二人的战绩,对着他们也是一阵夸奖。
“我已经派人给蒋璘总兵报信,他定会向陛下上表,叙述你们二人的功劳。但这才是第一战,虽然胜利但也是叛军轻敌之因,以后切不可骄傲自满。”
黄得功此时一边看着今天的战况,一边对二人劝勉起来,告诉二人戒骄戒躁,但他内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
此战叛军轻敌冒进,伤亡两千一百余人,其余逃往不计其数,这让他对后面战事更有信心。
“你们有没有抓俘虏问询这叛军究竟从何而来,其身后还有多少人,之前驻扎在何处。”
简单夸奖以后,黄得功也收起了心思,耐心的询问叛军对象。
“禀参将,对面叛军是由安邦彦大将何仲蔚率领,他亲率大军两万,五天前就抵达鸭池河西岸的谷里县。
原本计划是趁朝廷不备,派精兵偷袭陆广县夺取渡口。只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我们,把我们当成当地卫所兵马,因此轻敌冒进想要一举击溃我等,没想到反被我等击败。
末将想现在何仲蔚初战失利,怕不会再来侵犯,定会严防谷里县。并且他们也知道了我等装备鸟铳之事,以后如果要攻,定会起提防之心,不会像这般容易了。”
黄得功也点点头,这个何仲蔚他是知道的,原本是个汉人军户,逃到了水西被安邦彦信任。
此人作战勇猛,知道变通,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就如同朱道信所说,此战是他大意了,以后肯定会改变策略,不会跟朝廷硬碰硬的
“说得很对,现在我攻敌守,这个何仲蔚怕是不敢再来进攻了。不过固守谷里县又如何,现在朝廷大军四面围困水西。
我军只要等待文总兵率三边大军一到,五万大军直扑谷里县,步步为营,这何仲蔚哪怕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抵挡我大军进剿。
这贵州地方狭小,只要拿下谷里县,下一站便是水西安氏的老巢织金关了,到时候就看安邦彦如何自处。”
众人来之前对水西安氏的情况多有了解。
这安邦彦原本贵州水西(辖鸭池河以西地区)宣慰土同知,宣慰使尧臣族子。
贵州宣慰使安万铨曾命其子安智管理织金,后安智之子安国桢继任父职土同知,亦居织金关。
至安国桢之子安邦彦的时候,其势力范围已经由“织金”一带扩展到那威(官寨)、八部(八步)、糯东(普定坪上)、伯亨(以那细木底麻窜寨)、得归(以那细木底中寨)等处。
安邦彦也由织金关迁至西北边靠赤水卫的那威居住,那里人称“那威官寨”和“安家屋基”。
而“织金”则依然住着水西宣慰使安位,但是安位年幼不能处理事情,因此大小事物都交由安邦彦之子安武功管理。
因此官军只要拿下谷里县,直逼近织金关,作为水西安氏的老巢,安氏名义上的宣慰使安位的所在地,安邦彦就还是不救。
安氏叛军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面对朝廷的围堵,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如果安邦彦率众来救的话,位于赤水卫的秦民屏就可率军南下,逼近那威官寨,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参将大人所说甚是,今日大胜后主动权在我,我们只要等待大军集结,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