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敌,自当惜刀。”
“此乃蛮夷,当赶尽杀绝。”
那手持冷艳锯的身影似乎看出了姜祁心中的感叹,出声说道。
这身影一身铠甲,赤面,长须垂腹,一双丹凤眼中,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气魄。
“这么说来,这蛮夷还真是荣幸,能死在将军刀下。”
姜祁摘下脸上的傩面,规整的拱手,行礼。
“九州后辈,姜祁,见过汉寿亭侯。”
“不必多礼。”
二爷微微点头,看起来很是倨傲,但姜祁知道,这已经是二爷心情不错的态度了……
其实现在姜祁的心里有很多的疑问。
他并不疑惑为什么二爷能够留下意念,并时隔将近两千年还能够斩出这般惊艳与动人心魄的一刀。
让姜祁疑惑的是,为什么二爷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要说是为了那个三皇子,打死姜鸿,姜祁都不信。
二爷要是为了这么一个宵小之辈特意现身,甚至出刀,那也就不是二爷了。
不会是为了让自己完成他的执念吧?
姜祁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这可是二爷啊。
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可能这般的急切,甚至姜祁以为,二爷会觉得让别人完成他的执念,是一种耻辱。
“不知汉寿亭侯此时现身,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祁心里有疑问,就直接问了出来。
他现在面对的是关羽,遮遮掩掩反而不美,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更好。
二爷微微睁开了眼睛,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说道:“有一事劳烦。”
“请汉寿亭侯示下,晚辈勉力而为。”
姜祁闻言,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拱手说道。
这时,突然的
“腾!”、
诡异的粘稠漆黑火焰,在关羽的周围猛地燃烧起来,如同跗骨之痈一般,朝着关羽缓缓的蔓延!
是黑火!
姜祁悚然一惊,来不及想太多,手掌抚过腕子上的十八子,就准备把盘龙佩掏出来。
“哼。”
二爷的一声冷哼,打断了姜祁的动作。
只见那绝世的将军,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
那又名冷艳锯的神兵自半空而落。
凄厉寒光照耀,仿若天降雷斧!
“吼!”
冥冥中,姜祁似乎听到了一声龙吟!
而后眼前不受控制的一花,整个人骤然僵硬在了原地。
如果说方才的那一刀,是二爷信手而为,就好像随手拍死一只蚊子。
那么现在的这一刀,让姜祁真正的感受到了,何为绝世!
即便这一刀的对象不是自己,甚至姜祁相信,二爷不可能不会收拢刀气。
可即便如此,仅仅是作为一个没有被刀气波及的单纯旁观者,姜祁都感受到了汗毛乍起的危机感!
姜祁扪心自问,这一刀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恐怕只有一个下场。
授首!
什么指玄法,什么青鸾真气,什么药王生机,在这绝世的一刀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祁从恍惚的状态回过神来。
黑火依旧在燃烧着,但已经没有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危机感。
被斩断了。
姜祁心里突然蹦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这一团诡异黑火的“根”,被斩断了。
现在还在燃烧的,只是一团余烬。
没有了威胁。
“姜小友。”
二爷冷冽的声音,把姜祁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晚辈在。”
姜祁面对二爷拱手行礼。
“劳烦小友,为某家积蓄一些力量。”
二爷对着姜祁微微点头,而后身影变的模糊,最后缓缓的消失不见。
积蓄力量?
姜祁眼中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来方才的那一刀,也是二爷这个念头的极限。
斩断了黑火的“根”之后,就要不可避免的陷入沉寂之中。
当然,这里说的“根”,并不是说二爷这一刀下去,以后就没有黑火这个东西了。
如果把黑火比喻成一棵树的话,二爷斩断的,只是面前这个树杈跟大树本体的联系。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骇人。
看着眼看还在燃烧的黑火,姜祁把十八子中的盘龙佩拿了出来。
随手往黑火上一丢。
“嗡。”
盘龙佩有些不情不愿的嗡鸣一声,吸收了这一团黑火,而后化作一道流光跳回了十八子。
姜祁神色有些怪异。
这种反应怎么说呢。
就好像你以为食堂做的是土豆炖牛肉,兴冲冲的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土豆炖土豆
能吃是能吃,但期待感破灭。
现在的盘龙佩就是这种状态。
以为是一顿大餐,结果发现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盘龙佩,但姜祁也不会轻易地去作死。
做完这一切,姜祁开始思索了起来。
二爷说的积蓄力量是怎么回事?
莫非
姜祁看向那依旧平平无奇的一卷春秋。
二爷要的,不会是香火吧?
姜祁越想越有可能。
寄托在春秋之上的是二爷的一个念头,说白了就是无根浮萍。
因为真正的二爷,已经死在了将近两千之前。
君不见相同情况的李淳风,一个念头寄宿在壁画之上,仅仅出现了一次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是李淳风不想让这个念头继续存在,而是做不到。
同样情况的,还有姚广孝。
哪怕是孙思邈,比姚广孝和李淳风的修为还要高,但也只能在执念世界中,借助秘术,割裂出与现实不同的时间流速,以此延长念头存在的时间。
二爷就算比上述的几位更强,按理来说也做不到二次出现才对。
念头化身,本就是一次性的东西。
但二爷的情况跟上述几位又有点不一样。
因为二爷是“神”。
细数二爷的神格,简直不要太多。
两千年的时间下来,拜关二爷的人不知凡几。
甚至在宋朝时,几乎每一个县里,都有二爷的庙。
如果姜祁能够找到足够的人来祭拜二爷,在香火充足的情况下,不敢说让二爷恢复到生前的实力,给二爷的这个念头“续费”,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也与姜祁原本的安排不谋而合。
他本来就准备给二爷的春秋一个单独的展厅。
现在要做的,最多就是加大宣传,然后把盈利这件事抛到脑后,只要人流量。
仅此而已,一点也不麻烦。
真是巧啊。
姜祁心里感叹着,自己这边的计划,刚好跟二爷现在的需求撞上。
等等!
姜祁突然神色一动。
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姜祁曾经经历过一次。
当初在学姐手里花了五百万买到十八子的时候,最后这五百万,因为姜祁和学姐的老妈都是一家美容院的贵宾。
两个富太太在闲聊时说起了这件事,突然发现当事人是自家的倒霉孩子。
最后这五百万成了姜祁和学姐老妈的美容资金
很巧对吧?
姜祁当时也只是觉得太巧,但也仅此而已。
直到后来遇到了姚广孝,姜祁才知道,一切都是姚广孝暗中的影响。
这个老和尚干涉了一下因果线,造就了这个巧合。
而老和尚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弥补姜祁为了拿到十八子而付出的代价。
虽然代价只是在老和尚看来无所谓的金钱,但老和尚不习惯欠人。
现在的情况,与当时很相似。
姜祁刚刚做好计划,二爷就现身了,斩出一刀之后,念头里的力量枯竭,需要“续费”。
而姜祁的商业计划,正好能够帮到二爷。
现代的一个一时兴起的商业计划,和两千年前将军的念头,本來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被“拼接”在了一起。
巧合吗?
还是因果线被拨动了?
姜祁抬起手指,指尖带着黑金光芒,来自指玄法的卜算秘术全力发动!
黑金光芒流转,逐渐的充盈姜祁的眸子。
透过因果线,姜祁窥探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切正常
姜祁睁开了眼睛,眸子中的黑金光芒散去。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姜祁这次卜算的,是自己最近的因果波动。
其中自然是包括今天晚上遇到二爷的事。
以二爷的实力与位格,就算只是一个念头,与姜祁产生了交流之后,不可能影响不到姜祁的因果线。
而姜祁卜算之后的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这根本就不合理。
“这是一个提醒.”
姜祁喃喃自语着说。
跟自己有关的因果线被人影响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连带着被影响的,还有二爷的因果。
以二爷的实力和位格,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可能连姜祁“要卜算这件事”这一点都算不到。
换句话说,只要那个人想,完全可以给姜祁反馈一个“正常”的卜算结果。
比如给姜祁一个“你的因果确实有波动,而波动的来源是关羽”。
可偏偏姜祁得到的结果是一切正常,这是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正常的结果。
所以姜祁才说这是一个提醒。
就好像是那个人在对姜祁说:我干涉了你的因果,既然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就给你提个醒。
姜祁不认为这是挑恤,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不会这么无聊。
如果对方想,拿捏姜祁简简单单,就好像老叟戏顽童。
但对方没有,反而大大方方的给出提醒。
暂时来看,不会对自己不利。
姜祁默默的想着。
给姜祁这个信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爷。
二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因果线被影响了,但却默认了这一点。
如果这背后有什么诡谲计划,不管是针对二爷,还是让二爷做帮凶,最终迎来的,只有二爷的青龙偃月刀。
以关羽之傲气,做不来这等事。
暂时静观其变。
现在的关键,还是在尽快给二爷“续费”这件事上。
姜祁心里想着,看向了三皇子的尸体。
本来姜祁是想把这玩意扔进黑火里,顺便处理了算逑。
但后来又想了想,估计盘龙佩不会喜欢加了料的伙食,就绝了这个念头。
毕竟,姜祁很明白,自己以后绝对还会作死。
未来黑火与自己见面的次数绝对不会少,还得指望着盘龙佩搭救呢,可不能惹人家生气。
姜祁抬起手指,指尖冒出一点火焰,扔在了尸体上。
“嗤嗤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嗤啦声音,三皇子的尸体里冒出无数的虫子,被灼烧的噼里啪啦。
果然,就不能指望这种玄修身上有正经的手段。
就连尸体上都埋了雷。
然而没有任何的用处。
斩杀三皇子的,可是二爷的刀。
就算三皇子身上有正儿八经的苗疆蛊王,面对二爷的刀,也只有生机彻底断绝这一条路。
归根结底,诡谲手段只能够藏在黑暗中。
“该死!”
突然的,一声仿佛从灵魂中传出的凄厉声音,在三皇子的骨灰中响起。
姜祁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大概猜的到这是谁。
“很快就到你了。”
姜祁微笑着说。
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檀君到底是神,还是修行某种诡异秘术的玄修。
但不管是人还是神,在姜祁看来没有两样。
因为,姜祁准备在给二爷的念头“续费”之后,好好的跟二爷聊聊。
聊的过程中,可以带上一个话题。
比如在某个国家的传说中,二爷你是某个神的坐骑转世。
对了,就连你大哥连带着老刘家的祖宗,都成了那个神的私生子
这话要是说给二爷,
先不说二爷和汉昭烈帝的关系,到底是结义兄弟,还是三国志中描述的“事如兄弟”。
只说二爷“降汉不降曹”的忠义。
试问一位终其一生都以汉臣自居的将军,能够容忍汉高祖被这般诋毁吗?
姜祁很期待,这位檀君大人,能否扛得住二爷一刀。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姜祁离开了三号展厅。
至于那十位安保人员,还在睡大觉呢。
当然,在这十位的记忆中,今晚上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并且无事发生。
回到了办公室,姜祁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姜祁被胡宴叫醒。
胡宴很好的做到了助理应该做的,给姜祁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在等着姜祁洗漱完之后,胡宴一边整理着办公桌,一边对姜祁汇报。
“原定今晚到的龟甲,提前到了中午,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了,安置在哪个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