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百合,惊呼出声,一下子蒙住了眼。
姬无盐狠狠咬了咬后牙槽,指尖微弹,彼时趁乱从百合脑袋上扒拉的珍珠簪子上的珍珠无声射向李裕齐膝盖。
李裕齐膝盖吃痛,脚下一软,整个人应声倒地,而那位叫嚣着要来拯救太子殿下的“壮士”直直扑了过去……
“噗嗤……”
轻微,却刺耳,匕首刺进了**的钝痛声。
茶楼里的为数不多的打手、小二终于赶到,那刺客见一刺不成,连匕首都弃之不顾转身欲逃,却是一个不慎踩到了不知道哪里滚来的玉珠,脚下一滑,直直朝前摔去,扑向受了伤的“壮士”……
又是一阵令人牙疼的钝痛。
那匕首……又往里,扎了扎,勇于救人的“壮士”终于两眼一翻,晕了。
一出自杀,最终收场地跟闹剧似的。
茶楼里的打手团团将刺客围了,五花大绑着丢在角落里,姬无盐这才认出那位叫嚣着冲进来的“壮士”,出乎意料之外,竟是……今日才见过面的,陆江江。
而李裕齐,端坐主位,一张脸漆黑如墨。
彼时陆江江冲进来的时候大喊着的“太子”二字,将他的身份彻底揭开。后知后觉赶到的杨少菲躬身候在身侧,小腿肚隐隐都在打颤。
据他自己所说的是,下了楼并没有见到掌柜,一时肚中不适,便去了趟茅厕,这才耽搁的时间。解释的时候是跪着的,脑壳咚咚咚地磕,用力之大,额头眼看着渗了血。
可见真的是后怕。
子秋是最后回来的,她还在膳房等着一道姑娘最喜欢的凤尾鱼翅出锅,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到膳房,又听说刺客已经被抓了,便也不急了,好整以暇地继续守着厨师做菜,还不忘在一旁安慰加盐都手抖的师傅。
姑娘的武功她清楚,普通的刺客不是对手,何况,岑砚还在暗处盯着,真到了打打杀杀的地步,才是最安全最放心的。
所以,子秋是端着那道凤尾鱼翅出现的。
只是没想到,太子身份曝光了,连带着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这菜,就不合适吃了。
姬无盐和若水站在角落里,除了最初稍稍行了礼之后,两人并没有同任何人交流。倒是若水最后那有意无意间拦了自己喝茶的举动,让姬无盐有些摸不准对方的用意。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还是个老熟人。
宋元青,宋大人。
现场一目了然,人都抓了,带回去严加拷打问出背后主使即可,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还有些惊魂未定,看了眼大夫简单处理了下伤势还昏迷不醒的陆江江,一想到若是没有对方,此刻躺那的就是自己了,于是被道破身份的郁卒便散了些,叮嘱宋元青,“陆家那边,你替本宫跑一趟,旁的莫要多说,只说是救本宫伤的,晚些时候本宫自会亲自去探望。”
“是。那……下官就带人先行一步了。”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些人手为好,又道,“楼下还有衙门的人守着,殿下您放心。他们会将您安全护送回宫。”
李裕齐颔首,声音很低地应了句,“嗯。”
闹剧结束了,颇有几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意料之外地乱糟糟,再待下去也是无用。
姬无盐款款上前,盈盈屈膝一礼,“此前不知您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如今此间事了,小女先行告退。”
言语温柔,姿态却执拗,似是带了几分因着对方的隐瞒而起的小女儿般不成熟的脾气。
李裕齐抬了抬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颔首道好,又吩咐宋元青,“宋大人,就麻烦你顺道将姑娘们送回风尘居了。”
百合没跟着。
姬无盐和若水上了宋元青的马车,俩姑娘都很安静,该是受了惊吓。
宋元青也没有宽慰女孩子的经验,好几回都张了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讪讪地闭了嘴,最后也只是倒了茶,沉默着推到每个人面前,包括子秋。
姬无盐接了热茶,捧在手里才开口说道,“此处距离风尘居最近,也是回衙门的方向,大人先送若水回风尘居,然后再去办大人的差事,最后再送我回东郊吧。”
“东郊?”
“嗯,近日搬了宅子,住在东郊。”
彼时那茶楼距离东郊极近,只是如今马车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再返回却是耽搁。
宋元青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姬无盐是被吓到了才回过神来,还是故意如此安排为了同自己说些案情上的事情。
于是只颔首道好。
若水也没有拒绝,平日里格外自来熟的姑娘,坐在属于衙门的马车里,看起来像是被雨打湿了羽毛偃旗息鼓的鹌鹑。
一路无言,只下车的时候屈了屈膝,算是道谢。
看着若水进了风尘居,马车又一次上路,姬无盐还是没有说话,只一口一口抿着可能已经凉了的茶。
宋元青几次想添茶,可不知怎地,看着这样的姬无盐,好几次都张不开那个口来,他想,到底是个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维持表面的镇定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来,方才自己真的只是多虑了。
一直到马车在子秋的带路下出了城,眼看着目的地就到了,姬无盐才终于搁下捧了一路的茶杯,抬眸直直对上宋元青的视线,轻唤,“大人。”
言语从容,淡定自若。
宋元青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姑娘请说。”说完自己也诧异这近乎于本能的举动。
“今日百合相邀,小女也不知殿下会来……事发突然,小女才假意不知殿下身份。”她眉眼微敛,为最后那个举动圆谎,然后又说,“只是大人,殿下既是临时起意来的,那刺客又是如何得知的?而这位壮……这位陆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殿下会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被行刺的?”
宋元青目色微凝,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姑娘来……马车行于小路些许颠簸,这姑娘却脊背笔直岿然不动,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