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从后院离开,回到姬家没多久,岑砚就回来了。
姬无盐在院子中煮了茶等着,见人进来,递了杯温度刚好的茶水过去,“如何?”
岑砚摇头,如实相告,“属下去了东宫,避开那些个守卫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属下黑灯瞎火地转了一圈,除了几处废弃的院落之外,并没有发现哪里能关人的地方。那几处院落属下也进去瞧了,并没有什么发现……整个东宫里头也没有不正常的动静。属下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太子回宫想着兴许他会去看看朝云,届时跟着他一道过去就能找到朝云的关押地点了,谁知,这厮回了府,就洗漱歇下了。”
“属下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屋子里灯火都熄了,呼吸也平稳似是睡着了,才折返回来。”
彼时小怜来报,说是朝云被李裕齐带走了,那时姬无盐就吩咐岑砚先去东宫探探,李裕齐不在,东宫的守卫、下人总是会松懈一些,若真是关在东宫的某个角落里,凭着岑砚的身手若是能将人直接带出来自是最好,若是带不出,知道关在何处回来再做打算也是好的。
是以姬无盐才会在风尘居中诸多挑衅、针锋相对,想着让人带着一肚子发泄不了的怒气回府,气头上的李裕齐若是因此一回东宫就去找朝云麻烦,岑砚必能有所收获。
偏……这李裕齐也是仔细的,竟是半分疏漏也没有。
手中茶水灌完,岑砚搁下茶杯还有些愤愤不平,“姑娘,无妨的。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在东宫盯着呢,总有他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姬无盐想了想,又吩咐道,“让人远远盯着即可。之前你在东宫来去自如,是因为他带走了他的亲卫,东宫守卫没你想象的那么松懈,何况他手下还有一个弓箭手很是厉害……你让人就在外围盯着,看他这几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即可。若朝云真是被关在东宫之内……我总能想到法子将人带出来的。”
若真在东宫之内还是好的,就怕李裕齐在城中、甚至城外找了一处隐蔽之所关押着,那才难找。
岑砚颔首称是,转身出去了。
院子又安静了下来,晚风徐徐,手中茶盏的温度渐渐冷却。姬无盐低头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岑砚留下的那只茶盏之上,半晌,低着眉眼笑了笑。李裕齐注意到她身边少了个岑砚,临走前还要冷嘲热讽、挑拨离间一下,显然心中积郁很深、不吐不快。可即便如此,他回府之后也没有去找朝云的麻烦,就这么洗漱睡下了。
要么……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谨慎,要么,就是朝云关在东宫之外他已经去“问候”过了,只是算算他离开再到岑砚回来的这段时间,却又觉得后者实在不大现实。李裕齐……的确也不是什么莽撞无知之辈。
……马车在客栈门口徐徐停下,席安搁下凳子,搀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才缓缓一揖,谨慎慎重到近乎于过于隆重了礼节,引来客栈里拢着袖子的店小二的侧目。
席安行礼完,才缓声说道,“老夫人,天色不早了,还请早些歇息。主子说了,风尘居的事情老夫人不必担心,他必然不会让姑娘在东宫面前吃了亏去,如今东宫如何得意的,往后自有他哭的时候。只是如今还未到尘埃落定之时。”
老夫人偏头打量眼前侍卫打扮的男子,不苟言笑的表情,行礼说话的样子也是一板一眼,和自家那几个小子截然不同,看起来格外地……可靠。她满意颔首,温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夫人的话,属下名唤席安。主子说了,您来这燕京城,既要瞒着姑娘,身边又少不得要用人,若是您不介意,属下明日就安排个机灵的跟着您?”
姬老夫人平素在云州,也不是非要有人跟前跟后伺候着的,平素出个门也只带着一个车夫一个嬷嬷即可,只是这会儿拒绝又担心对方觉得自己这边当真“介意”,又想着正好借此机会也探探这宁三爷的虚实,来了燕京城倒是听了不少那人的赞誉之词,总结下来就是天上有、地上无,顶顶好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
只是这般好只应天上有的样子,又实在让人打心底开始怀疑,加之那些个同灵犀郡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往事”,姬老夫人此刻对宁修远实在没有太好的印象。这会儿也不免冷了表情,缓缓点头应道,“如此……也好。那就麻烦席安侍卫了。”
“不麻烦的。”席安又拱手,不卑不亢,“主子还说了,他说理应今日陪同您一道回来见上一面的。只是天色已晚,生怕耽误了老夫人歇息,加之这初次登门拜会礼数应当周全,时辰也有讲究,今夜着实有些不合适……是以,还望您海涵。”
老夫人脸色稍霁,半晌,点点头,“嗯”了声,才道,“若是老身记得没错,我来这燕京城的消息没有告诉那丫头,自然也没有告诉你家主子,他又是如何得知老婆子的身份来历?莫不是……你家主子暗中将老身调查了一番又派人跟踪了?”
“您多虑了。”
不管是被夸赞,还是这般被质问,席安的脸色自始至终只是淡淡的恭敬,并不见其他别的情绪。他只平静地解释着,“主子此前奉我家老夫人之命写信去云州,邀请您前来燕京小住,不过算算日子,那封信显然是同您错过了。信件寄出,我家主子便询问了关于老夫人的喜好、习惯,只为老夫人能在燕京城住得宾至如归……自然,那个时候便也记住了老夫人的容貌。”
“至于今夜,我家主子原是听说了风尘居的事情,从皇宫中匆匆赶来,显然还是晚了些,太子已经离开。主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巧见着了老夫人您,便吩咐属下好生将你送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