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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大画家 第三百三十二章 献给曹老的礼物

作者:杏子与梨 分类:现代都市 更新时间:2023-11-14 00:36:35 来源:笔趣阁

顾为经将画笔扔进一边的洗笔筒。

他低下头看着纸页上尚且湿润着的画卷,连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都被小小的吓了一下。

画的是真漂亮啊!

顾为经为了画出那幅《小王子》,在烛光中穿行于无边的星云,和沙丘上的小正太看了四十四次日出,才得到了上一幅“沤心沥血”级别的作品。

眼前。

人生中的第二幅同样水准的国画就活生生的躺在他身前的桌子上,墨色殷红似血。

绘画过程一点也不痛苦,他只是略微精神上有些疲惫。

那种神游千里归家后的微微的困倦。

他瞅着自己画的《紫藤花图》,又侧过头看向墙上悬挂着的唐宁的《百花图》,随手拿起旁边一支挂在窗台上晾干中的毛笔,放在嘴里轻轻咬着。

这个举动很有孩子气。

顾为经小时候帮爷爷护理艺术品时养成的习惯,国画很娇贵,既怕潮,也怕干,正常情况下环境湿度不能高于60%,为了颜料的润泽光亮,也最好不要低于48%,用舌尖感受一下毛笔的笔尖,不涩不湿,松软适度。

轻轻舔舐,能在舌苔上感受到一丝湿意,却绝对不可以真的有水汽,便是放置书画作品的理想条件。

这是一个长辈们一代代传下来的土办法。

长大后,顾为经画完画,偶尔还是喜欢咬笔。

酒井胜子发现男朋友的这个小癖好之后,有点担心,这两个星期很多次的想要让顾为经矫正掉这个喜欢咬笔的坏习惯。

历史上画《千里江山图》的北宋宫庭画师王希孟,相传就是没事干,喜欢舔舔颜料挂掉翘辫子的。

中国画的植物性颜料还好,胭脂这样的植物萃取物没啥伤害性,不过深红色系的颜料几乎一水含有汞,黄色系的颜料几乎一水含有砷,和砒霜是近亲。

而油画里的速干性考试颜料,更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锰、铅、镉这几样重金属做为让油性颜料快速凝固的添加剂。

尽管抛开剂量谈毒性全是耍流氓,洗净晾干的画笔里毒性物质微乎其微。

可也不是啥嘬着玩的小零食对吧?

喜欢看湿度,现成的湿度剂到处都是,那不比舔个毛笔准多了。

顾为经画画的时候,酒井胜子从来都不会影响他。但每当看到顾为经准备拿着毛笔往嘴里塞的时候,都会轻轻拍一下他的额头。

小画室的笔筒上插着一排柠檬味棒棒糖。

那不是给茉莉小朋友的,而是胜子小姐给男朋友准备的。

她认为顾为经那是一种无意识的啮咬咀嚼异食癖。

这是病,要改,他喜欢咬东西,就每当咬笔的时候,胜子小姐就贴心的在旁边剥一颗棒棒糖喂进他嘴巴里去。

和巴普洛夫的狗一样。

以后养成肌肉记忆条件反射,男朋友就不咬笔,改咬棒棒糖了。

酒井胜子的男友养成计划,目前收效甚微,习惯的力量很强大。

在夜深人静,酒井小姐不在身边的时候,顾为经依然喜欢和年少时一样,轻轻用牙尖咬着毛笔尖。

测试湿度只是附带的事情。

他更多是喜欢这种舌尖传来残留在毛笔缝隙之间的零星残墨,初入口时苦涩,后味轻轻回甘的味觉。

中世纪虔诚的修士会用镶嵌着荆棘的藤条皮带,抽打他们**的脊背,认为痛觉能让他们的**和天空中的神明更好的建立直接的沟通。

而顾为经喜欢这种苦意。

苦意是一种冥冥中的桥梁,将画家和他所作的书画作品链接在一起,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纽带。

柠檬味棒棒糖给他不了这样的踏实感。

顾为经咬着笔尖,舌尖的感觉清晰传来的感觉,提醒着他,眼前这幅震撼动人的画作是他亲手画出来的。

这幅作品也许不是他一生中最牛逼的作品,却是他快要迎来十八岁的这个暮春的完美收官。

那些栩栩如生的紫藤花叶,永远的将他的心境凝固在了纸面之上。

从此之后。

再也不会随着时间枯萎。

“现在室内的湿度稍微有一点点高,却还没到七八月份雨季那种墨迹干不透或者潮湿的会损害画作的地步。等明天白天雨停了,气温上去,应该到中午,这幅画也就干的差不多了……嗯我应该提一些什么字比较好呢?”

国画讲究题跋。

顾为经先是取来一方他的篆体印章,刻在宣纸的角落,作为落款,然后挑眉思考着。

顾为经也是破而后立,但他的心态和酒井大叔在相似中,也有着本质的不同。

酒井一成教授画出那幅画之后,整个人就平和放下了,不太在乎这幅画有没有人看,也不太在乎能卖出多少钱出来。

因为,他已然有了克鲁兹夫人这个最重要的观众。

斯人若彩虹。

余者皆杂音。

顾为经不一样,他这幅画就是为了迎接唐宁的质疑的,就是画给别人看的。

酒井大叔画的是宁静之画。

顾为经画的则是迎接挑战的竞技之画,放下恐惧和自怨自艾以后的新生之画,成人之画。

他要用手中的画笔在唐宁那里,画出自己的尊严来。

题跋写——“致前辈?”

有点软了,唐宁可没有和他这么好好说话。

要么写——“画给你看?”

又有点俗了,而且顾为经的古文功底一般,写白话文,还跟泼妇骂街一样的提词,不知道唐宁看到了是何心情。

顾为经自己都觉得辱没了这幅这么棒作品。

嗯……

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自己上的是欧式的英文国际学校,文言文功底本来就有不足,一时难以想起很能表达他心境的信、达、雅的题词。

顾为经咬着笔。

画都画出来了,竟然提词难倒了自己。

他思前想后,犹豫着要不要明天早晨去拜访一下隔壁的吴老头。

这老爷爷是练书法的,三天两头就给人家题这种东西,术业有专攻,他应该懂。

咦?

顾为经忽然拍了拍脑袋。

他猛然发现自己想差了。

《教父》里老教父说,一个能瞬间明白事情本质的人,和花半辈子也看不清一件事本质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命运。

顾为经沉下心来,忽得自己搞错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唐宁朝自己示威,是因为人家女画家讨厌自己?不,这个说法太抬举他顾为经了。

是因为曹老表现出了对他的喜爱。

事情的本质永远是曹轩老先生的态度而已。

剩下的对顾为经都完全不重要。

因此,人家说你不画不出来她的神意,他所做的不应该是画一幅很棒的作品回击。

在画卷上提倡一些示威性的言语,把它交给唐宁,对方也许根本不在乎。

他应该献给的……是曹老先生。

想明白了这点,顾为经就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去做,怎么去写了。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百花图》,这张作品也很有创新性,和一般的国画形制不太一样,除了一个小小的“宁”字署名之外,没有任何题款。

唐宁在画面的右侧的留白处,用端端正正的楷书,提了“瓊葩结翠”这四个字。

他也是听林涛教授讲,才知道这四字的来历不凡。

琼葩结翠,这不仅是在说她绘画的花树,色彩缤纷,霜白点翠,同时也是用典。

江南四大才子中,文征明成名年纪最大,成就最高。无论是书、画、文章,文徵明都能排到唐伯虎、祝枝山这些人前面。

被很多学者认为是有明一朝,艺术造诣的第一人。

文徵明年轻时在天水赵氏作客,画过共计八册的《花卉图》,包括兰草野花、海棠月季,全画简笔不简韵,清新可人,意味悠长。

这套《花卉图》的首页,便提有“瓊葩结翠”这四个字。

唐宁女士不仅是在仿古、稽古,向古代画花名家表达敬意,也同样是雏凤初啼的艺术超星新,赶超古人的气势和野望。

今人不必不如古人。

唐宁希望自己这简简单单的一幅《百花图》就担当的起“琼葩结翠”四个字的提语,胜过文徵明繁复的八册的花卉图。

后世文人墨客再提起这个典故,先想起她唐宁小姐,再之后,才是明代的大才子。

瞧瞧。

仅仅这四个字,就有这么多门道,既彰显了气度格局,又有古意雅致。

书香门第的家学渊源,当真有顾为经所比不上的地方,让他想,他是绝对想不出此般精巧的文字游戏的。

顾为经沉吟片刻。

将毛笔尖从嘴里抽出,在旁边的砚台上沾了沾,平心静气,在最后在宣纸的表面写下了。

“晚辈顾为经献给所崇敬的曹轩老先生,祝曹老师好似百花魁,年年称寿杯。”

曹老师,这个称呼就觉得恰到好处。

晚辈叫长者师长为老师很正常,他没有僭越的自称弟子,又表达了他的真实心意和愿望。

他考虑了两秒钟,又在这行字的下方写上了“白发盈簪笔毓秀”这七个字。

还是唐宁女士启发了他。

唐宁喜欢用文徵明的典故,顾为经也可以用同样的文徵明的典故。

白发盈簪笔毓秀,便是对文徵明生涯成就的赞誉,他是东夏封建历史上寿元最长的大画家,可能没有之一,从明朝中叶一直活到晚明。出生时还是成化年,去世的时候,努尔哈赤都已经出生了。

文徵明年轻时在同龄人中艺术水准并不向唐伯虎等人一样出名,但是活的巨长,越老用笔反而越是老而弥坚。

三十岁才出名,五十岁成宗师,六十岁已经是江南画宗第一人,到了**十岁以后,前看一百年,后看一百年,几乎再无一人是文徵明的对手。

返璞归真,越画越有仙气。

同样的表示用来称乎曹轩先生,也是恰如其分的合适。

顾为经的这几行字有点不要脸的在拍马屁的嫌疑。

可是没错。

他就是在拍马屁怎么啦!

唐宁女士有文人的雅致,他这样的小孩子也有市井长大的通明。

小孩子嘴甜一点没坏处。

顾为经已经想明白了,油管上的情感大师恋爱教学里说,爱一个人就要大胆的说出来。想拜一个人当老师也是这样的。

要认真搞好绘画的本职工作,也别光自己在画室里闷头狂画画一声不吭,搞的好像人家抢着收你这个徒弟一样。

向这般时常拍拍马屁,画幅画献给曹老先生,表达表达自己希望能拜师的渴望,他开心,曹老也开心。

多好啊。

顾为经微微一笑,觉得他真是一个计划通。

德国,HFBK(汉堡艺术学院)包豪斯风格的老式综合楼前,一片群众演员的排练打破往日的宁静。

摄影师不停调整着手中索尼电影机的静头运镜,头顶还有一架正在设计编程空中路径点往复飞行的大疆inspire3型专业无人机。

穿着绿色露背长裙的漂亮妹子,在学校大门前的雕塑前方,尝试着凹出一个导演口中“忧郁而又性感魅惑”的造型。

性感魅惑不性感魅惑不好说。

在汉堡四月份不足十度的室外寒风中,虽说在正式开拍前妹子的骨感的裸背上披了一件用来挡风的披肩,依然被冻的脸色有些发白,忧郁是够忧郁了。

不过导演迟迟没有示意开拍,摄影场地内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连女主妹子也没有跑到就在几十米开外,开着暖风的摄影车里避避冷风,所有人都在凝神屏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

空气中传来了从教学楼里发出的简短的一声“嘀”的电子音。

这是汉堡大学下午第一堂大课的统一下课铃声。

这声铃声仿佛裁判的打响的发令枪,整个片场所有人立刻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助手抽走了妹子背上的披风,扔到了一边的道具桌上,无人机腾空而起,镜头也被定焦员控制着将焦点汇聚在教学楼的大门之前。

“快快快,今天有曹教授的东方艺术学简史,报了那门课的兄弟说是正点下课,曹教授已经出门了,再过3分24秒,老教授就会走出这扇大门,并从侧面穿过楼前的草坪,摄影师准备,把这个镜头抓下来,只有一次机会。”

导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他在抽签抽到曹教授课程的同学中安排了内应,立刻在口中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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