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下午。
长长的绿荫走廊中,人影晃动。
学生们围拢在告示栏之前窃窃私语,眼神热切的像是旧社会等待接富家嫁女绣球砸中的单身汉。
“你猜猜谁能被克鲁兹教授所选中。”
“苗昂温?顾为经?玛蕾?”
有人随口报了学校里几个常年都在各科前列,画功明显要超过普通同学不少的优秀学生。
“他们几个应该稳的吧,剩下的名额就不好说了。”
“莫娜和蔻蔻呢。”
有男生提起了学校里最漂亮的姑娘们的名字。
校园里的原本男同学大概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莫娜是女神,一派认为蔻蔻要更**一些。
就算学校里来了位风头更劲的转校生,两位风云人物的拥护者依然还有不少。
“蔻蔻肯定没戏。除非他家里有人能走走关系……可惜她老爹虽然有权,在仰光这一亩三分地上当个土皇帝可能不难,但在这种国际知名的大咖艺术家的妻子眼中,恐怕也算不了啥。”
“莫娜呢,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也是全A的成绩呢。”
莫娜小姐其实每年的学科成绩都不差,单纯从成绩单上来看,也能排到校园前列。
“她就是做事挺认真的,文化课能给老师留个好印象,但画的其实一般。我听人说,往年有不少专业课的作业,都是顾为经帮她做的……说到这里,我到想起那个开学典礼上对莫娜表白的校队队长杰瑞,老师一直称赞他的天赋不差,过去大半年他似乎也很努力的样子……”
有女生在悄悄八卦。
“羡慕羡慕,早知道克鲁兹教授会来我们学校,我也会努力在画室练习了,不甘心哪!”
这位语气哀怨的同学说出了不少学生们的心声。
人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如此。
就像儿童故事里,大家原本都是小地方的洗衣姑娘,有一天命运突然猝不及防的向你偶然打开了大门。
水晶南瓜车停在停在门口,你却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别的辛德瑞拉跳上开往人生分叉路的马车。
克鲁兹教授就是这架拥有改变命运魔力的神奇马车。
往日国际学校的气氛中,最受同学们欢迎的从来就不是学习好,文化课和专业课能拿A的Nerd(呆子)。
他们更加热衷于成为社团的领袖,校队的球员或者学生乐团的主唱这样比较“酷”的学生。
校园的氛围也比较快乐,他们不少人都在社团活动上花费的精力要超过练习主课。
反正,对于大多数仰光德威学生来说,成为职业画家的艺术梦想有点遥远。
他们的家境又大多不差,如果不想着上名校的话,学习压力也不大。
可谁也没有料到,
在校园里的最后一个学期,竟然会有酒井太太这样的艺术巨咖,莅临学校。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青云梯,就摆在眼前很近的地方。
绝大多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虽说,机会是总留给有准备的人。
可是心中还是好不甘心的!
“来了,来了,名单出来了。”有人叫道。
此时告示栏最显眼的位置,在酒井太太来到学校的第二天,德威的校长就已经将往年的校园建社宣传墙撤了下去。
校长大人颇有童趣的订做了一个木质的小路牌,路旁上方的箭头用大字的花体标语写着【GiftedandTalented天才班——通向殿堂艺术之路】
箭头下方有五个空白的铭牌,代表最终入选名单。
为了表示重视,学校还在旁边做了一个酒井太太全身照片的塑料广告展示牌,配合一边的花体字标语,看上去跟什么超市的土味促销活动一样。
人们扭头望去。
学生会主席莫娜小姐,领着一位穿着校工制服的大叔,面无表情的分开拥挤的学生群,走到告示栏之间。
“就是那里。”
莫娜指着木牌,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紧张。
校工点点头。
大叔从手边的袋子里取出锤子、钉子,然后拿起一个印着学生姓名的铭牌,开始往告示栏旁的标牌上敲打。
“第一名是谁?”
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
哪怕这个机会注定和学习里的大多数人无关,可他们还是聚在这里,想要知道在真正的艺术家眼里,谁才是校园里最优秀的那个。
【1、苗昂温】
最上方,出现了大家猜想中的几个名字之一。
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皮肤黝黑的瘦高男生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我才是学校里最好的,有些人整天拽个什么呀,还真以为自己是大艺术家了,难怪女朋友不要他。”
苗昂温咧着嘴,看着自己的名字挂在名单的最高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恭喜,恭喜。”
四周的同学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有些人眼角的余光撇向学生会主席。
他们都知道苗同学在嘲讽哪位。
苗昂温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
从各种方面来说,他和顾为经都有点像。
两个人的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而且两个人的家庭条件在德威都不算好。
顾为经他们家顾氏书画廊的收入在国际中学非富即贵的学生中,属于很垫底的那类了,比工薪阶层好不了太多,也就是东夏传统家庭重视教育,老爷子咬咬牙才把他和堂姐顾林送来了国际学校。
苗昂温家里也差不多。
每年为了不显得国际学校只有一群公子少爷千金小姐读书,太过于阶级敌人,而且至少也装作支持缅甸本地教育事业的样子,拿拿政府补贴。
类似的私立国际中学,都会几个助学金名额,专门招收一些家庭条件一般但成绩很好的普通学生。
可以减免一大半的学费。
苗昂温和顾为经都是学校里拿着助学金补助的学生。
两个人境况相似,但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至少苗同学对顾为经多少有点酸味。
并不只是顾为经能拿到的第一名比他更多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个顾为经日常有点“装”。
明明家庭条件和自己半斤八两,大家都是领助学金的穷鬼,谁不了解谁啊。这个顾为经却还偏偏整天装出一副对金钱云淡风轻的清高样子。
做作。
更让他不开心的是,明明大家都应该是校园里除了学习好,其余都很平庸的寒酸小透明。
他一直没什么女孩缘,家里又穷长相也一般,普通女生看都不看苗昂温一眼。
可学校里的最漂亮女生莫娜却一直对顾为经青眼有加。凭什么呀!
开学后看见莫娜对顾为经突然表现的冷若冰霜,像苗昂温这样心中暗爽的人不少。
一边的女子学生会主席对苗昂温对顾为经的嘲讽充耳不闻。
莫娜只是紧张的望着校工手里的牌子,心中忐忑的计算着。
不算那位酒井小姐的话,总共就五个名额。
扣除几个公认的明显画的比其他人好的同学,剩下给普通学生的也就一、两个名额。
“我能拿到么?”
莫娜想起她之前不太成功的私下拜访,心中有些压抑。
名单中的第二名是同学口中那个叫作玛蕾的女孩,第三名和第四名也是校园里平日里经常去画室用功的学生。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往日里的好学生的作品更容易被酒井太太挑中,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自己的名字虽然没有出现在名单之中。
可顾为经竟然也没有被克鲁兹教授优先所选中。
不仅他没有像往日里那样拿到第一名。
连第三名、第四名都不是他,这让莫娜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自量力荒废光阴的人,就像她所说的那样,现实自然会扇他的耳光。
莫娜心中冷笑。
她刚刚悄悄扫视了一遍,四周围拢着等待公布名单的人群中,甚至根本没有顾为经的影子。
看上去,这家伙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最后一个名额是谁?”
“顾为经吧,他往日里可是我们中绘画成绩最好的。就算假期作业发挥失常。入选天才班,应该大概率也不是啥问题。”
“切,这可不好说,艺术家挑选学生的眼光,可不是我们学校里的老师能比拟的,也许人家觉得顾为经画法太匠气了呢。”
苗昂温此时显得得意洋洋分析道:“我就觉得顾为经他除了空间感还可以,其他的其实没什么亮眼的,往日里好成绩,说白了,不过是靠着天赋偷鸡取巧而已。”
莫娜没心思听他人的议论。
她掐着指尖,紧张的望着最后一个空白。
校工从布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牌子,没等大叔把牌子钉在架子上,就有眼尖的同学望见了牌子上的名字。
既不是大家猜测的顾为经,也不是莫娜。
而是……
“杰瑞·康拉德,是杰瑞!”
校队的小弟激动的拍着高大金发男生的肩膀,“老大厉害啊……以后成为了大艺术家,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啊。”
“Fuck,怪不得有勇气在开学典礼上向着珊德努小姐表白,真人不露相啊。”有狗腿在拍马屁。
“哪里哪里,不过是冬日里老爸带我回家乡德国的一家画室特训了一个月,有个汉堡美术学院的老师指点了我几手。”
杰瑞也搓着手,很是激动。
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一边神态落寞的学生会主席,心中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这个学期是准备作品集申请大学的日子。
各路家长们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仅莫娜家里能花钱请来以前学校里的优秀毕业生指点她画画。
家庭条件更好的杰瑞,则直接被他的外企高管的老爹打包送到了德国“老家”,在一家私人画室中呆了足足一个多月。
那家画室在艺术业非常兴盛的德国只能算是规模很小的画室,但画室的主人却是汉堡美术学院的一位讲师。
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美术学院之一。
汉堡美术学院虽然不是老牌的国际四大美院。
然而,近些年来,不断有顶级的艺术家接受校方的邀请成为学校的终身教授。
视觉艺术系,东方艺术系等专业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意思,甚至能偶尔在一些欧洲美院排名中问鼎第一。
被汉堡美院的讲师调教了一个多月,杰瑞觉得自己的绘画能力和对艺术的理解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才有底气在开学典礼上用校园传统来追求莫娜。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个学期回到缅甸之后,碰到酒井太太成为了德威学校的外聘教授这样的好事。
往日里成绩只能算中游的自己,竟然能压线进入了酒井太太的提高班。
这让杰瑞可开心坏了。
“老大一发力,那些阿猫阿狗全都不值一提。”
有人吹捧:“老大前几天拍的微电影油管上播放量已经突破五万了吧,能成为酒井太太的学生,社会公益还做的这么好。简直不给其他学生活路。”
“就是,就是。这下莫娜逃不出老大的掌心了,顾为经甚至连提高班的名单都没进去,他还有什么脸和我们杰瑞老大相比。”
“叫什么莫娜,叫嫂子嘛。”小弟嬉笑。
“老大今天请客!我们去吃日料!”
校队的男生们开始起哄。
不少女生们则用嫉妒的目光盯着莫娜。这样又帅又有钱还有才华的公子哥追求,她们羡慕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小弟口中的另外一个焦点,莫娜此时则正在被巨大的失望所笼罩。
其实那天,被酒井太太评价为了“毫无特点”,普通到只有其他其他人比自己画的更糟糕,才能进入提高班后,女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莫娜还是被巨大的失望所笼罩。
“终究,还是没有抓住机会么……”
她垂下了头,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等等,那是什么?”
有同学突然发现,校工大叔没有立刻离开。
竟然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纸板做的卡片,这个卡片和其他的原木色的铭牌明显不一样。
像是后期临时找了个纸板,单独做的。
上面有人用潦草马克笔笔迹在上面用字母写了一行字。
“莫娜·珊德努小姐,伱也被录取了——阿德利安娜·克鲁兹。”
多说一下。加更的事情一定有。但是我熬作业写作状态不太好。争取调整一下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