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辉,来我办公室一趟。”
韩烈拨通的是公司内线,直接打到了金铭辉的案头。
“好的韩总,我马上过去!”
接到通知的金铭辉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五分不解和五分激动,直奔总裁办。
在外间看到越秀时礼貌点头:“越秘书。”
再开一道门,看到梁妩时热情微笑:“梁助理,忙着呢?韩总通知我过来一趟。”
梁妩不苟言笑的点点头,公事公办的起身敲响最后一扇房门。
“韩总,金经理到了。”
“请他进来。”
韩烈直到金铭辉走到办公桌前方才抬头,脸上带着一点点笑意。
“铭辉,坐。”
金铭辉比韩烈大了整整六岁,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礼貌无可挑剔的躬身问好,然后在办公桌前板板整整坐下。
管理是一门学问。
手下只有5个员工的基层经理可以和下属打成一片,称兄道弟,效率未必不高。
可手下管着50个员工的高层,就必须公私分明,掌握好平衡。
韩烈能把整个公司摆弄得明明白白,靠的还真不是炒股的能力和身家财富,而是实打实的管理手腕。
金铭辉作为金行长的独子,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点自傲,现在却被驯服得老老实实。
“韩总。”
他喊了一声之后,就不再开口。
“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吗?”
面对着一个闲聊似的开场白,金铭辉仍然保持着谨慎:“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不适应,但我正在慢慢进入状态,同事们都是大拿,我学到了很多。”
“好!”
韩烈满意点头,鼓励了一番,又随手画了几张大饼,顺势提出:“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拜访一下金行长了,你安排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好登门拜会。”
“哎哟,那可是真是蓬荜生辉!”
金铭辉脸上的惊喜十分真实,他太希望能跟韩烈培养私人感情了。
“我马上就问,您等我消息!”
他的马上是字面意思——都没到下班时间,老金那边儿就已经准备好了家宴。
金铭辉发出邀请的时候也没有特意解释,说他父亲原本有饭局,是为了招待韩烈而推掉了云云。
讨好卖乖要有分寸,以韩烈的能力,他应该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反倒没必要提。
下班之后,韩烈坐车来到潘家,打算把潘歌带上。
车子刚刚停在洋房门口,潘歌就小跑着冲了出来,秀发飘飞。
韩烈急忙打开车窗喊她:“慢点,慢点!你急什么?”
潘歌来不及回话,只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袋子。
紧接着,潘子从大开的房门里追了出来,指着车,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小赤佬,你他妈又撺掇囡囡偷我的酒!”
韩烈马上改口:“快点快点!抓紧跑,别让他追到!”
“咯咯咯咯咯……”
潘歌撒下一片银铃似的笑声,一头钻进后车门,猛的扑到韩烈怀里。
“GOGOGO,开车开车!老潘要发疯啦~~~”
小奔驰屁股冒着黑烟,嗖的一下开走了。
潘子驻足在庭院里,双手叉腰,气得眼前直冒金星。
“还有没有点天理了?啊?!我存点家底容易吗?20年攒下的酒,两个月就给我祸害光了!赵安妮,快让你闺女出去跟韩烈住吧!可别回来了!”
赵安妮双手抱胸,出现在洋房大门口,表情不善的问:“你喊我什么?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开口!”
“啊?”
潘子突然就冷静了,低眉臊眼的瞄了两眼媳妇,吭吭哧哧的找补:“安妮宝贝……”
家庭弟位 1再 1。
另一边,韩烈搂着小趴菜,扭头去看袋子。
“你又顺了什么出来?”
“当当当当!”
潘歌美滋滋的把口袋往下一拉,露出两个暗沉色的木盒子。
她打开盒子上的锁扣,轻轻掀开盖子,露出里面陈列在锦缎里包着棉纸的茅台。
“1975年的大飞天!嘻嘻,惊喜不?”
嘶……
韩烈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的厚脸皮,都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了。
狗男人头疼的问:“我不是告诉你随便淘两样登门礼就行吗?你可真敢下死手,怪不得潘子被你气成那样……”
“我就是在他的收藏室里随便顺的啊!”
潘歌咔吧着大眼睛,调皮的挑挑眉,浑然没把潘子的怒火当回事儿。
“放心啦,老头子三高,本来也该戒酒了,那些存货,理论上都是咱们的,我拿我的东西送礼,有什么问题吗?”
这逻辑……可以的啊!
对,反正早晚都是我的,提前消费算个啥?
退一万步讲,潘子真要是气不过想打人……最近几天不去潘家不就得了?
左右打不到我……
想明白之后,狗烈开心了,喜滋滋的拿出酒瓶子小心翼翼的看。
“嚯,这就是大飞天啊……真漂亮!”
已经略懂高档酒知识的韩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款名酒,新鲜得不得了。
它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飞仙”商标,从1958年开始便长期作为外销专用。
凡是需用茅台酒的外交场合,无不出现其踪影,“飞仙”商标茅台酒成为一座中华与国际政治、经济、文化沟通与交流的重要桥梁。
然后中间有一段特别时期,仙女的形象被认为是怪力乱神,于是改为葵花牌。
冷知识:葵花茅台是贵州茅台历史上销量最差的一代。
直到1975年,重新恢复飞仙商标,并且酒名改为“飞天牌贵州茅台酒”。
此后,新版的飞天茅台就被酒友们称为大飞天,而75年的那批酒是大飞天的第一批成品,绝大部分都用来出口了。
所以,单从价值上来讲,或许它只能卖到个大几万,十万最多。
但是从收集难度上来讲,并不是谁肯花钱就能轻易买到的,真品的存世量太少,而且都被不缺钱的爱好者们收藏了。
喝一瓶少一瓶的绝版玩意,潘子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结果就这样被小棉袄顺出来给情郎了……
真他妈的造孽啊!
韩烈用力亲了潘歌一下两下三四下,开开心心把它放回礼盒。
然后对老丈人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哈,居然还自配了楠木礼盒,潘哥准备得真周到,金行长一定满意……”
“是吧是吧?”
小趴菜喜滋滋的扬起小脸,求夸求抱:“我就是看礼盒漂亮,才决定拿它们的……我好不好?”
“棒极了!今天晚上教你唱新歌!”
韩烈的奖励,让小趴菜的脸蛋又红又润,眼神又喜又怂。
“那你要温柔要轻轻的哦……是奖励不是惩罚,我喊停你就得停!”
“没问题,叔叔那么爱你……”
狗烈到底还是狗烈,聊着聊着就没正形了,不过以潘歌的年纪,正是最吃这套的时候,再肉麻再腻味都只有甜蜜。
小两口愉快的来到金家的小区——坐落在杨浦的普普通通的一栋家属楼。
金铭辉已经等在楼下,寒暄两句,带着二人上楼。
老金的家不大,按照级别配的房子,160平左右,但是住一家三口肯定绰绰有余了。
金母亲自在厨房里忙活,老金则在客厅里喝茶看报纸。
在外界,纸质报刊已经基本被淘汰了,但是在各大机关内部,仍然是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
“小韩来了?自己找地方坐。”
金行没有抬头,只是举起右手挥了挥。
这种举动,可以理解为拿大,但是也可以理解为不见外,全看当事人怎么想。
反正韩烈觉得,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考虑,让老金起身迎接自己都是不现实、不应该的,而且也不是好事。
但是金铭辉主动喊了父亲:“爸,韩总的女朋友也来了……”
老金马上回头,然后看到了在后面跟进门内的潘歌。
他放下报刊,立即起身,露出一脸和煦热情的笑容,向前走了两步。
“小潘歌,对吧?哎哟,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叫声伯伯我听听!”
潘歌在这方面的家教当然是无可挑剔的,轻轻鞠躬,乖乖问好:“金伯伯好!您还记得我啊?”
“哈哈哈哈!真乖!”
老金笑得很畅快,而且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女孩——有可能是从金铭辉身上引发出来的遗憾。
“怎么可能不记得嘛!上次见到你时,你才那么大一点点……”
他把手放在腰间比划了一下,最多一米。
于是韩烈马上明白了——老金和潘子的关系相当一般,不是一路人。
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其实很简单。
老金作为复大金融体系里的重要力量,扎根于魔都,是一位在魔都金融界里相当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样的人,一定会和魔都本土富豪圈层有着大量的交集。
他和潘子不可能不认识。
结果却只见过潘歌一次,还是那么早的时候,那么就只能说明,他和潘子尿不到一个壶里,私交不算太好,甚至干脆就没有什么私交。
韩烈又回忆了一番开讲座时的情况——老金确实没和潘子有过沟通。
尽管那天所有人都忙,会场又挤,是一个不方便社交的场合,但是两番相加,也足以证明他的判断了。
知道了这一点,韩烈就熄了借潘子拉近关系的念头,打算另找话题。
高情商人士之所以能够在社交场合里无往不利,靠的正是这种敏锐所酝酿出来的种种细节。
单纯有钱,那只能是暴发户。
比如小王,虽然不算是暴发户,可他注定接不了父亲的班,没那能力,不开玩笑。
……
金母特意出来打了个招呼,四个人重新落座。
老金打开礼盒看了一眼,悚然动容。
“啊呦,这礼太重了!”
话是如此说的,可他抱着盒子就不撒手了,稀罕得不得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让你拿回去……等我琢磨琢磨,怎么给你回礼,这酒搁你那儿白瞎了,我替你收着吧!”
果然,没有任何一个体质内的高层能够拒绝陈年茅台,哈哈!
这玩意不在于贵贱,而是信仰。
接下来的聊天,有了潘歌的参与,整体显得其乐融融。
老金对潘歌特别和蔼,而且很纵容,展现出来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温情。
那感觉,就是恨不能自己亲自生一个……
如果他知道潘歌是专门坑爹的漏风小棉袄,不知又会是何种表情?
金母也喜欢潘歌,感慨道:“当年我俩想要个姑娘都想疯了,不过那时候的政策不像现在,结果就只有小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小子……”
韩烈闭着眼睛就是夸:“金哥可跟不争气挂不上边儿,工作积极努力,善于团结同事,能力上和老褚老刘确实尚有差距,但是天赋肉眼可见,副经理当得让员工们心服口服……”
于是金母也被哄得乐开了花,一个劲儿给韩烈夹菜。
韩烈是来者不拒,仗着89点的体质和健康,kuku一顿猛炫,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金两口子太喜欢这种表现了,明明是因商业而相交的,但是在家宴中既不商业,又不做作,真就像是子侄。
私人感情建立得极其顺利。
这本就是他来拜访的核心目的之一,老金提过要带他进入复大的金融圈,可承诺只是承诺,能不能被人接受,还得看他能够多大力度的支持。
8点半左右,老金主动带着韩烈来到书房。
“说说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韩烈也犯不着假客套,直白的问:“我想知道中信在魔都这边的负责人具体是什么背景,以及下面各家公司的情况,尤其是中信证券的信息。”
老金反应很快,皱眉问:“我记得你公司的股票账户是开在中信证券吧?怎么着,有人冲你伸手了?”
到底是老江湖啊……一眼看到根子上了。
“嗯。”
韩烈点点头,一点没含糊。
“他们把我的建仓情况泄露出去了,大规模的那种,这不可能是公司行为,但搞事的人肯定是高层,我需要了解他们内部的具体情况。”
老金沉吟着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要做到有的放矢……”
接着忽然一笑,满脸赞许。
“你是真的机灵,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在建行魔都分行工作时,中信集团现任的一哥常董正是建行行长,我和他的秘书王芎很熟悉,而王芎正是现在中信魔都信托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中信信投是中信证券的发起股东之一,中信证券的董事席位有它固定的一席……
而现任的中信证券魔都分公司负责人毕业于复大经济系,是我的同门师弟,同时还是复大华夏金融界俱乐部副秘书长,而我是俱乐部联席会长。
这些关系,你能理清楚不?”
太能了!
韩烈大喜过望。
瞧瞧老金这人脉,到底通到什么层次了?
讲句不好听的,别看韩烈比老金有钱得多,可是论起积累,那还差得远。
魔都金融圈的水深,韩烈早有所知,但具体有多深,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今天可不正是一个长见识的大好机会?
小韩同学狗腿的给金行长点了支烟,板板整整坐到对面,开始听讲。
随着老金条理清晰的讲述,韩烈很快就锁定了两个具体的怀疑对象。
其中一个是中信基金管理公司出身,现任中信证券自营部门负责人,有能力有动机。
另外一个,不出意外的,是营销副总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