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这到底是嘻嘻还是玲珑!”她气急败坏,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头盘着腿揣着袖子飘在半空,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惊天动地的大热闹。
“什么龙啊?这不都活了吗?”他还一脸无辜,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姐姐啊,救命啊,我快滚成元宵了——”而另一边,路依然在地上打着滚呼救。
肖雨一时陷入两难,要么去救人,但不救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脏了一些,要么现在马上让老鬼想法子,先让玲珑安静下来。
“阿临,去救人!”
容不得她多想,和秦临四目相对之后对方就消失在了原地,朝着路依然和魏成霜那里去了。
而肖雨,她断了的右臂还没有好,因此根本提不起剑,只得再一次用左手尝试。
可惜,她即便是想让历史重演,也无法像上一次困住嘻嘻那样轻易施展一剑诛心了。但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尝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剩余的大部分游灵都集中于左手上,与此同时左眼猛然睁大,玲珑身上的每一处重要的脉络都被看的无比清楚。
脑袋,脖子,四肢,数十个能够感受到强大妖力漩涡的点在那一刻双眼全都被肖雨一一标记,而后,她身形化作白影闪现于玲珑眼前,左手的雪剑瞬息而出,剑招瞬息发动。
这些漩涡被妖族称为妖穴,而区区几十个妖穴本不至于让肖雨那么费力,可毕竟她夜里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上精力已经所剩不多。再加上玲珑的身形实在是太过庞大,光是在这些妖穴上开启断界将之困住,都已经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被一剑诛心剑招引出的断界将玲珑的妖穴全部包裹,同时也讲她的身体定在了最后一个试图挣扎的动作上。此刻的她失去了妖力的供给,如一个巨大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做完这些的肖雨忽然之间感到了一股力竭,仿佛在那一刻身上的灵力突然见了底,让她身体一歪,失重一样下落起来。
她在半空使劲力气转了个身,好在最后还算完好无损地落了地,且来到了老鬼跟前。
她的身后是一手拎着一个人的秦临,他满脸紧张,像是咬牙之下飞速赶来的,见肖雨无事,他紧绷的表情顿时松泛了不少。
“鬼叔,你明知道玲珑就是嘻嘻,明知道她借着林龙的身体活过来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一早戳破她的伪装!”
肖雨一手用剑支撑着身体,咬着牙挺起了要背,朝着老鬼质问道。
秦临在一旁神色凝重,以他现下的身份,他始终觉得眼下最好还是先把嘴闭上,先听听自己师父给个说法。
“你这么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你觉得我故意瞒着什么骗了你,还是因为你自己一早没有发觉而气急败坏了?”
老鬼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愧疚样子,他只是保持着刚才的笑脸,语气平常地反问道。
可肖雨听后却是一脸茫然,她愤怒和疑惑交织的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那可是秦临都少见的盛怒。
肖雨拿剑指着嘻嘻,眼中带着凌厉:
“鬼叔你何出此言?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在气什么?这个家伙,刚才装傻全都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它已经是另一个妖魄了,想借着我们的手消除林龙的怨念,她好彻底得到林龙的身体……”
可说着说着,肖雨的声音渐渐小了,她的脑中忽然就回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每一幕。
她呼吸一滞,那一刻忽然明白了老鬼到底在问什么。
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回想起来,这件事情的结果好像从她选择把嘻嘻这个不确定因从断界中放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了。
这个家伙吃掉了林龙的仅有的那一线生机,而他们这一群人又不得不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被嘻嘻造成的后果一直牵着鼻子走。
将一个新的含有林龙妖魄的玲珑放进原本的身体里,这看起来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的事情啊!可肖雨现在无数次回想起来,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感受到很多次的不对劲而因此犹豫了。
那老鬼真的就从来没有提醒过她吗?
不,他提醒了!
肖雨突然心中一沉,浑身的背上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老鬼千真万确是提醒了的,因为他曾经明确说过:何延心狠手辣,就算是从前的鬼神在世林龙也没办法活过来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说过林龙没办法活过来,意味着此时不可行。
而秦临,肖雨现在甚至觉得就连他都被老鬼给利用了。老鬼猜到他会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劝她,却没有刻意去阻止。因此但他才选择让秦临去尝试这个从来都没有实践过的法术。
然而,有着一定几率会失败的法术,却最终成功了……
积累妖魄的是她肖雨自己,使嘻嘻诞生的是路依然,施法的是秦临,消除了林龙执念的是林可青,而使“玲珑”诞生的是他们所有人的粗心和想当然。
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在这个结局产生的过程中都脱不了干系,包括那个即将倾家荡产的红柳神君,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想到此处,肖雨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握着剑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着,浑身更是冰冷无比。
这个老鬼,竟然用这样的办法给他们所有人都上了一堂毫无玩会余地的,残忍的大课。
肖雨的表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从愤怒变成了惊讶,进而是无力,然而到了最后竟变得有一丝惊恐。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在两侧,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挫败,而身旁的秦临则是同样的。因为在刚才肖雨已经通过轮回盘鬼气将心中所有猜测一字不落得告诉了他。
而老鬼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眼神更加狡黠了。他看着对面二人,已经知晓了他们大概已经捋清楚了这里头的事情,露出了些许欣慰:
“我说过,一切生命的诞生和毁灭多有它的章法,破坏其中的章法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能逃得过……
这一切,都逃不过命运的方
向,我们也都逃不过周而复始地总是做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