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贾廷把东厂的情报禀报给华十二的时候,后者淡淡的笑了笑。
周淮安来嘉兴,原因不明?
这不是很明显么,冲着他来的呗!
九月初一。
林家和华山派一行终于到了嘉兴,没有住客栈,而是住进了嘉兴福威镖局分号。
要说林家家大业大,大江南北,好多城市都有林家的产业,华山一众弟子对这位林师兄越发羡慕,天资,长相都无可挑剔,偏偏家里还这么有钱,上哪说理去啊!
上午住下,便有许多武林同道得了消息前来拜访,这些人都是赶来嘉兴参加九九重阳武林大会的,他们拜访华山派是假,想要见一见华十二是真。
可华十二在九九重阳之前懒得与这些人相见,便与老岳夫妇打了个招呼,说明情况。
老岳为人八面玲珑,干脆让华山小一辈弟子都出去玩,他和宁中则,封不平,与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一起接待武林上的朋友。
华十二带着岳灵珊,约上了风里刀与顾少棠,一起出去同游嘉兴。
看着四人成双入对,其他华山派的单身狗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当然这其中,以凄凄惨惨戚戚的令狐少侠为最。
令狐冲和其他师兄弟一起,站在镖局门口,看着伊人远去的背影,五味杂陈。
忽然他解下腰间酒葫芦,闷了一口,然后悲愤的吟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啊!”他身旁陆大有十分应景的悲愤出声。
令狐冲瞬间如遇知己一般,一把抓住陆大有的肩膀:“六猴,我的好兄弟,你能听到我内心的长啸吗?”
陆大有痛苦的道:“大师兄,你踩我脚了!”
“你刚才一边吟诗一边使劲踩,踩就罢了,你还碾,碾就罢了,你还来回碾,要不是师弟我桩功还过得去,这只脚就被你踩骨裂了!
周围师兄弟都哄笑出声,令狐冲尴尬收回脚掌,连忙转移话题,朝镖局门口值守的趟子手问道:
“这位兄弟,这嘉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那人一脸敬重的道:“听令狐少侠刚才吟诵《满江红》时,情绪饱满炽烈,想来也是敬重岳王爷的,那就去岳王祠啊,岳王祠香火很灵验的,一般到了嘉兴的武林人士都会去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令狐冲肃然起敬:“岳王爷精忠报国,我等自是要去上柱香的!”说罢问了岳王祠的方向,带着梁发,陆大有等一众师兄弟便朝那边去了。
到了岳王祠,华山一众弟子,挨个给岳王爷上香,求神问卜是没有的,都是武者对岳王爷的一片敬重之心。
等华山派众弟子烧完香出来,便在不远处一个凉茶摊子上,喝凉茶解渴。
正商量一会去下馆子,尝尝嘉兴当地美食的时候,一旁走过来一个劲装汉子,对着令狐冲一抱拳:
“敢问可是华山派令狐少侠?”
令狐冲一愣,周围华山弟子瞬间警觉起来。
之前因为老岳、风清扬都知道了令狐冲与魔教圣女有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一路上都严令他不得下船。
便是林家大船沿途停靠之时,有绿林黑道的朋友来拜访‘令狐公子’,都让老岳婉言相拒,替徒弟直接给打发了,不许令狐冲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当时那些沿途要登船拜访的人里,就有黄河老祖,夜猫子计无施,天河帮主黄伯流,长鲸岛主司马大,等绿林道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或者统领帮派的一帮之主。
原本华山老一辈人,还对蓝凤凰口中,令狐冲成了魔教圣女心上人的事情,半信半疑,此番一看便再无怀疑,若非魔教圣女,谁能号令绿林群雄?
所以越发警惕。
这次到了嘉兴,下船之前,岳不群特意叮嘱过,让师兄弟们都和令狐冲一起行动,不许其接触那些江湖人物。
是以这劲装汉子刚一露头,华山众弟子就警觉起来,陆大有更是问道:
“这位朋友,你是何人?”
那人看了一眼陆大有,没有理会,只是对令狐冲说道:
“令狐少侠,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要按照令狐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即也就跟着去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就一江湖浪子怕鸡毛。
他要不是这种人,在原剧情里,也不可能在正邪两道围攻向问天的时候,冲进去帮忙了。
可看了一眼身边的师兄弟,想起师父岳不群交代的话,他还是叹了口气道:
“这位朋友,你要是冲着洛阳绿竹巷里那位婆婆的面子,便请回吧!”
“另外还请劳烦告诉婆婆一声,就说我们正邪,嗯,你就告诉那婆婆,令狐冲的病已经好了,传授琴艺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令狐冲想说正邪不两立,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过决绝,会让那婆婆伤心,便就此打住,只说自己会感恩的事情。
结果他这话说完,那劲装汉子一怔:“令狐冲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下并非为了什么婆婆而来,也没去过洛阳绿竹巷,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件.”
他说着忽然止住,然后指了指茶摊另一边的一张空桌:“借两步说话可好?”
令狐冲也想知道这人为了何事而来,就点头道:“好!”
说完对一众师弟道:“我说几句话就回来!”
一众师兄弟见到那人指的桌子不远,便没有反对,但都留意这边的动静。
令狐冲和那人走到那边坐下,开口问道:“朋友到底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人一脸凝重,正色道:“我有一件事关你华山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告知公子你知晓!”
令狐冲听完不由得狐疑起来:“既然事关我华山安危,阁下为什么不去告知我恩师岳先生?”
那人冷笑道:“不是我们不找岳先生,实在是那人太过奸诈,蒙蔽了你华山派上下所有人”
令狐冲眼神一缩,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那人看他表情,说道:“想来令狐少侠也想到我说的是谁了,此处不便诉说详细,今晚三更,城东双福客栈详谈!”
说完点了点头,也不等令狐冲答应,起身便匆匆去了。
等那人一走,陆大有就凑过来关心问道:“大师兄,那人找你说什么事情?”
令狐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莫名其妙,不用管他!”
是夜,令狐冲特意从福威镖局嘉兴分号里,半夜少有人去的茅房后墙,翻出了福威镖局,施展轻功,朝城东双福客栈而去。
转眼到了九月初七。
距离重阳佳节还有两天,接连几天细雨霏霏,让天气格外凉爽。
刚吃过早饭,镖局里的管事便给华十二送来一封请柬,说是刚刚有人给少镖头送过来的。
华十二接过来一看,请柬上面写着对方已经包下了烟雨楼,请林少镖头,林同知,午时烟雨楼赴宴叙旧。
落款人只有四个字‘龙门故人’!
华十二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他会重阳当天才会发难,没想到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亏他还是兵部出身,走吧,咱们去会会他!”
他点了东厂三大档头,金镶玉、蓝凤凰,五大得力干将随行,留下了刘正风等人看家。
贾廷劝道:“大人,嘉兴锦衣卫所已经尽在对方掌握,还是把兄弟们都带上吧,以防不测!”
华十二摆了摆手:“就你手里那几队人,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让他们留下看家吧!”
他说完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更何况,就算他们埋伏了千军万马能奈我何,那样.,死的不过是你们这几个罢了!”
东厂三大当头、金镶玉、蓝凤凰,都是一头黑线。
不过众人都能听出自家大人口中的调侃之意,知道这是拿他们逗乐子呢,便都哭笑不得。
金镶玉神情一动:“大人,你是怕他们调虎离山,对华山派和福威镖局不利,才把厂卫都留下来看家吗?”
华十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周淮安倒不至于那么下作,不过那个门达也在嘉兴,这货阴险毒辣,就不一定了!”
门达就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原本给曹少钦当狗,现在投奔周淮安,此人行事歹毒,不得不防。
带着几人刚出镖局,还没等登上马车,岳灵珊就从身后追来,非要跟他一起出去。
华十二想了想,觉得这丫头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既点头答应了,登上大车直奔嘉兴南湖,贾廷等人纷纷上马,在细雨之中守护在马车周围。
到了南湖岸边,就见一队锦衣卫守在渡口,等华十二从车上下来,带队的百户立刻上前见礼:
“卑职见过同知大人,见过贾档头,路档头,曹档头!”
华十二似笑非笑:“你认得我?”
那百户恭身道:“是指挥使大人说同知大人也在嘉兴,让我们看了您的画像免得闹出什么误会!”
华十二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问道:“指挥使门大人现在何处?”
百户答道:“指挥使大人与西厂周督公,都在烟雨楼上等候大人,大人请上船吧!”
烟雨楼在南湖的湖心岛,需要乘船才能到达,周淮安特意让人准备了一艘画舫等在岸边。
华十二点了点头,迈步当先就走,其他人迅速护持左右。
临上船的时候,华十二在画舫前站了一会,其他人不知为何,也不敢催他。
华十二实际上是在感受这船上有没有危险,别被人藏了火药之类的,开到湖心一把火船就炸了。
他到没事儿,一帮属下肯定都得挂了,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虽然没有‘至诚之道可以先知’的能力,但华十二修炼国术到了大宗师境界,危险临身还是有一定预感的。
这画舫就在身前,华十二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就说明这船上是安全的,当即带人登上画舫,前往湖心岛。
坐在画舫上,朝船外看去,时值金秋,湖中接天莲叶无穷碧,细雨之下,轻烟满湖,迷蒙苍茫,那湖心的烟雨楼,影影绰绰显露在众人眼前。
岳灵珊感叹道:“多少楼台烟雨中,我终于知道这楼为什么叫烟雨楼了!”
华十二笑着道:“这烟雨楼就是因为这句诗得名,珊儿妹子,还真是博学多闻呢!”
岳灵珊被他当着别人面夸的不好意思,轻哼一声:“你又来取笑我了!”
她说完这才好奇问道:“师哥,我听你刚才和那人说的话,这趟来是要见什么大官吗?”
华十二摇头笑道:“不算大,灵珊妹子,你只需记住一点,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用怕,一切有我!”
岳灵珊眨了眨大眼睛,有些无语,她清楚的记得,上次华十二这么说,回头就把少林派挑了,这次看来也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呢!
众人到了湖心岛,下船走到烟雨楼前,一身公服的周淮安带着女扮男装的邱莫言,和另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锦衣卫指挥使大红蟒衣的富态胖子,早就等在楼前。
见到华十二一行走来,周淮安连忙迎上几步,亲切道:
“雨兄,一别数月,身子可大好了?”
当初周淮安和邱莫言离开龙门的时候,华十二还没有苏醒,所以一见面就关心的寻问起他的身体。
华十二呵呵一笑:“托福,已经痊愈了!”
装呗,华十二才不相信对方是真关心他呢,若是周淮安真关心他的安危,当初他没醒的时候,就不会直接离开,看看贾廷、金镶玉等人是怎么做的,一直跟到福州,当然后两者关心的是解药。
岳灵珊听周淮安叫华十二雨兄,不由得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过最近这丫头成熟了不少,并没有当众寻问华十二,只是静静的跟在旁边。
周淮安笑着道:“痊愈了就好!”
他说完朝贾廷等人招呼道:“贾档头,路档头,曹档头咱们又见面了!”
大档头贾廷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二档头路小川目光扫视别处,似是观察周围有没有埋伏。
曹添脾气最为不好,冷哼一声,显然也是不想搭理周淮安。
周淮安丝毫不以为意,转头朝金镶玉笑道:“老板娘咱们又见面了!”
金镶玉嗤笑道:“姓周的,你当初到我龙门客栈时,灰头土脸的,现在混的人模狗样的了,连官服都穿上了,你这是个几品啊!”
“大胆,周都督面前,焉敢放肆!”
金镶玉话没说完,那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胖子就大声呵斥。
这还不算完,那胖子转头又对华十二喝道:
“雨化田,本官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周都督更是贵为西厂督公,你见到本官和周都督还不跪下见礼,再等什么呢,听说你是宫里出来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跟在华十二身后的贾廷,原本笑眯眯的,此时脸色瞬间冰冷,双目如鹰视,死死盯着那胖子:
“门大人,小心祸从口出啊!”
他手搭在剑柄上,若这锦衣卫指挥使再敢有一句对华十二不敬,这位东厂大档头真敢拔剑杀人。
门达就感觉在对方目光之下呼吸一窒,心底发寒,感觉到了恐怖之意,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华十二对门达恍若不见,他这人向来不和死人较劲,朝周淮安身边的邱莫言,点头招呼道:
“邱姑娘,又见面了!”
邱莫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仿佛没有了当初在龙门客栈的交情一般。
周淮安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道:“雨兄,酒菜早准备好了,楼上请吧,咱们异地重逢,得好好喝两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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