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三十八年。
从七年前开始,常有壮年男人,在亘武国境内无故失踪。
地方官员说是会尽心调查,但过程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也拿不出个像样的结果,致使民心渐而涣散。
某日,国君陈亘的案上,呈来一封密信。
陈亘观之,大惊失色。
此信,是陈亘安插在商盟里的内应,秘密寄来的。
商盟的许成,当真不负奇才之名。失传已有数百年,本应只存于古籍中的危险发明,竟也被他初步复原出来。
这项能够改变天下局势的发明,绝不能落入他手。
陈亘敲定心思后,命左将军前往南国,请毒蜂老人出山。
......
......
掌权西良已有八年的周陇,也收到了一封信。
不是密信,而是归书。
周寅离开霞云书院,要回西良了!
甚至还讲明了回府的日期,并请叔父周陇于王府设宴,宴请诸位文臣和武将。
周陇内心惊疑不定,当即召见郑有财和陆峰,三人一合计,决定在周寅归途中必经的阳平关,设下重重埋伏,势要诛杀周寅。
依旧是郑有财出钱,陆峰挑选刺客,具体行动交由邱附去办。
然而,这场精心谋划的刺杀,依旧以失败告终。
刺客们在阳平关等来了一辆马车,还看到了赶车的狐侠客。
万箭齐发之后,这辆马车被射成了刺猬,狐侠客更是仓皇逃窜。
但当刺客用剑挑开马车帘时,却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
完完全全的被摆了一道。
周陇三人思来想去,觉得周寅恐怕并非单纯戏弄他们,而是想借题发挥,要来算总账了。
......
......
为周寅摆宴的前一晚。
刺杀失败后,邱附悄悄将亲眷送到别处。因而现在的邱宅,已经见不着几个人影,只留下几个懵懵懂懂的仆役。
邱附守在书房,心里很是煎熬。
直到狐侠客和周寅找上门来。
邱附扑通一声跪倒,额头贴着地面,姿态放得极低:
“小人愿以戴罪之身,为周公子效力,还望周公子不计前嫌,饶小人一命。”
他早就被抓住了把柄。
每当刺杀结束后,狐侠客都会来一趟邱宅,要走他与陆峰的书信。
而无论是陆峰,还是狐侠客,都要求他尽心尽力地安排刺杀。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立场更是偏来偏去。
但既然眼前两人还活着,那就足以证明,陆峰已经不值得依附了。
是时候,改投明主了!
今晚的周公子,虽是一身素衣,但顾盼之间的淡定从容,已让人不容小觑。
更不要说强大的狐侠客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胆大如斗。哪怕动动手指头,也能摘下他邱附的人头。
“卿快快请起。”周寅扶起邱附,温声道:
“助我铲除佞臣,可是大功一件。若杀有功之臣,我周寅何以服众?”
“今遇明主,实乃微臣之幸。”邱附热泪盈眶。
他倒是很会做墙头草,这时已改口称臣,像是铁了心,跟定周寅了。
而与他算是老相识的狐侠客,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就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此地不宜久留,先随我们去安身之处吧。”周寅说。
邱附连忙答应,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夜色中的邱宅,静悄悄的。
但涂辛走出书房后,还是听得一些响动,于是扯下腰间小刀,二话不说地甩出。
而后,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从屋檐滚落下来。
砰的一声砸地,吓了邱附一跳。
“邱大人。”涂辛冷笑一声:“你该怕的人,不是公子啊。”
“有公子在,我也不惧那贼人。”
邱附义正言辞,但两腿还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卿尽管放心。”周寅宽慰:“我的侍卫绝非等闲,自能护好我们。”
邱附如同吃下了定心丸,连连对周公子感恩戴德,又时不时地拍下马屁。同时,也以为陆峰真要来灭口,彻底对陆峰死了心。
到后来,三人住进一家偏僻的客栈。
这家属于潜蛟盟的客栈,早被涂辛包下,现在算上掌柜和伙计,也仅有五人。
可以说是非常干净,足够安全。
三人就明日之事,细细谈论了近一个时辰。
邱附离开后,住进了隔壁的客房。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佛经,虔诚地诵念,求佛祖保佑他和家人。
而涂辛则留在周寅的房间,席地打坐。
“胡先生。”周寅认真地说:“周寅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你我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待你册封为王之后,我绝不会久留西良的。那些灵石报酬,你只需在十年内付清。”涂辛声音冷淡。
“请先生放心,灵石定不会少半颗。”周寅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
“小子斗胆问一句,那年您摘下面具,显露的可是真容?”
涂辛想了想,旋即淡淡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想来心中也早有答案。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但这并不会妨碍你我之间的交易。”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说得很没人情味。周寅想谈感情,涂辛却说这只是交易。
“也......也是。”周寅垂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则相处一室,却也叫周寅感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仿佛隔着一条鸿沟,一面厚墙。
胡先生,也不是十足的无情之人,偶尔也会露出关心的一面。但他更关心的,更在乎的,还是他自己的修行。
周寅深知这一点,但心里还是暗叹一声。
或许这就是仙凡之别罢。
......
......
西良王府。
周陇和陆峰,刚刚从探子的口中得知,现在邱宅空无一人,先前派去的两个探子,也已经死了。
示意探子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周陇和陆峰。
陆峰是一个眉眼凌厉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穿着干练的军装。
站姿很稳,宛若礁石。
而那郑有财,不知有何要紧事,竟不来与他俩会面了。
近几年来,郑大人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对刺杀周寅一事愈发不上心。只是一味地指责陆峰办事不利。
周陇隐隐觉得,快要镇不住郑有财了。
“陆副将。”周陇双眉紧拧:“你手下的参谋,到底怎么回事?”
“君上莫忧。”陆峰想了想,解释道:“他这会躲起来,无非是怕我们灭口。
“你话说得太满了。”周陇冷笑:“邱附这厮,也不是没有叛变的可能。”
“君上多虑了。”陆峰摇摇头:
“邱附的用心,我一直看得真切。周寅不过黄口小儿,哪有本事,去策反我的心腹。”
“我侄儿是没本事,那狐侠客呢?”周陇问。
“此人,不过一介武夫,仗着有几分蛮勇而已。虽能每每逃脱刺杀,但也曾被重伤过几次,保不准已经留下了暗伤。”陆峰语气不屑。
“真如你所言,那便最好。”周陇说着这,声音蓦地冷淡:“若事情败露,你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心里可清楚?”
“臣明白。”陆峰苦着脸:“只求君上,照拂好臣的家人。”
“卿大可放心。”周陇似笑非笑:
“我倒也很想看看,我那许久未见的侄儿,到底学了多少本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