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问道以及司乔镇的领导走了之后,牛永根的紧张情绪有所好动,但是看到手里的五百元钱,他又有些发愁。这是朱书记给的伙食费,包括今天晚上和昨天的早餐和中餐。虽然他他又是杀鸡又是宰羊,但朱代东三人能吃多少?五百元实在太多了,他拿着实在有些烫手。
现在朱代东在客房里休息,牛永根不敢去打扰,拿着钱去了支书牛细初家里,想把五百块钱交还给他。
“既然是朱书记给的,你拿着就是,他这么大一个领导,还会缺这点钱?”牛细初担任联红付的支书快三十年了,政治觉悟不比那些县领导低,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可是这钱也太多了吧,几顿饭能值几个钱?”牛永根嗫嚅着说,五百块对他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一个月都赚不到,如果自己真的能赚到,他当然高兴。可这是市委书记的钱,他不敢拿。
“让你拿,你拿着就是,出了问题找我。”牛细初知道牛永根没见过什么世面,原本他是想让朱书记住到自己家的,但朱代东却执意自己挑选一户人家。在村里走了一圈之后,选中了家境贫寒的牛永根家。
“细书记,朱书记说了,晚上请你,还有村里的老党员和五保户一起去吃个饭。”牛永根突然想起朱代东的叮嘱。
“好,等会我就过去,对了,你家里应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菜,我这里还有几块腊牛肉和一点野猪肉,你拿去给朱书记尝个鲜。”牛细初说道,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原本想着朱书记肯定会住自己家,结果却落了空。
“好吧,细书记,得多少钱?”牛永根捏了捏手里的钱,问。
“招待朱书记是我的职责所在,要什么钱?再说了,如果被朱书记知道了,还不得批评我?”牛细初知道牛永根家的情况,平常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分钱花,哪里会收他的钱。朱书记特意选到他家,恐怕也是想让他赚点餐费。
牛细初跟着牛永根去了他家,还没进门,就看到朱代东在牛永根邻居家的院子里坐着,跟几个老人家在聊天。牛细初赶紧跑了过去,他心想自己没提前跟这几户人打招呼,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嘴上根本没个把门的。
牛细初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朱代东在问村里的提留款每年要交多少,大家能不能负担得起?坐在朱代东对面的那位老汉正要说话,抬头一看牛细初涨得发青的脸sè,刚张开的嘴又默默的合了上去。当着村支书说村里的不是,朱代东在这里还好,一离朱代东走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细初同志,看来你在村里的威信很高嘛。”朱代东把“威信”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凌厉的目光更是有如实质。
“朱书记,我们司乔镇的税源并不好,预算内的财政收入与部门收费,根本无法应付镇上的正常开支,镇上对提留统筹以及计划生育收费抓得很好,村里自然要跟着镇上走,并不是存心跟老百姓过不去。”牛细初有些惭愧的说道,作为联红村的老支书,他自然不想跟乡亲们过不去,但是镇上的任务如果完不成,他这个支书就得顶雷,而且村里的正常运转也维持不下去,从近期内来,这样的情况不可能逆转。
“朱书记,今年娃娃们读书不用交钱了,而且还能在学校吃两顿,这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村里对提留统筹款,也没有像原来那么抗拒。”那位老汉说道,听说从明年开始,看病也不用花钱了,这些大头问题解决掉之后,他们这些人一下子感觉负担就轻了许多。
“这确实是真的,市里的惠民政策一出,我们的工作一下子就好做了。以前一些收不上来的钱,现在都主动往上效。另外最难搞的计划生育工作,现在也不那么头疼了。”牛细初微笑着说,现在市里正在搞公民诚信系统,如果计划生育超标,那可是要扣大分,只要有人家里超生,免费上学和看病就要受到影响。
如果超生一胎,就要自费百分之五十,如果是超生两胎的话,就不能再享受免费政策,对农村人来说,看到别人能免费,自己却要出钱,这可要了他们的老命。
“市里的惠民政策只能帮你们解决一些后顾之忧,如果想发家致富的话,还得解放思想、开阔思路,改变观念才行。”朱代东淡淡的说道,联红村的自然情况并不好,多山少田,交通也不方便,也没有特产,想要让人民群众的生活富裕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书记高瞻远瞩,目光如炬,能不能给我们联红村指条致富之路?”牛细初笑着说道,虽然朱代东比他儿子还要小一岁,但是他可是市委书记,水平高能力强,特别是在经济方面,简直就像有点石成金之能。
“细初同志,你担任联红村的支书时间不短了吧?有什么想法没有?”朱代东问,他才到联红村几个小时,如果这么快就能把准联红村的脉,岂不成了神仙?
一直以来,朱代东认为发展经济都不能盲目跟风,不能别人搞招商引资,自己也搞招商引资。一定要根据具体情况,只有充分发挥本地的优势,才能把经济搞起来。
“我们联红村以前搞过特sè种植,也搞过养殖,但最后都没有搞起来,不是我们不想致富,而是还没有找到一条明路。”马细初说道,他当然希望联红村能成为富裕村,可是想法虽好,但要实现,那就比较困难了。
“你们联红村有没有远近闻名的东西?这个东西包括名声、物品等等一切东西,只要是别人一提到联红村,马上得出的印象。”朱代东问,想要发展经济,必须先从本地优势开始。如果不能找到这个优势,发展经济根本无从谈起。
“如果要说一提起联红村,马上就得出的印象,我想只有一个,那就是穷。我们联红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一栋像样的房屋,村里的人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电,就连身上穿的衣服,大多也是补丁叠补丁。”马细初一脸苦笑着说,这是他这个当支书最羞愧的地方,每年到镇上开会,联红村都是被点名批评的对象。他实在受不了,几次向镇上请辞,但一直没有被批准。
“看来联红村还真的没什么优势。”朱代东笑了笑,说道。他今天才来这里,而且村里所有人也都知道来了个大领导,想必今天晚上他会是茶余饭后的焦点,这才是他所希望的。
朱代东之所以选择牛永根家,除了因为牛永根是联红村的贫困户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牛永根家位于联红村的中心位置,在他家里,朱代东可以听到全村的动静。牛细初虽然是联红村的支书,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他未必能看透。而且朱代东永远相信一点,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晚上朱代东借着牛永根家,宴请了村里的老党员、五保户和一些贫困户。牛永根到隔壁借来旧桌椅板凳,足足摆了三桌。菜上桌之后,朱代东、席文轩、付勤元每人负责一桌,亲自给联红村的村民倒酒,敬烟。朱代东负责主桌,除了牛永根、牛细初之外,还有村里的几个老党员。
“朱书记,让你倒酒,实在不敢当。”牛永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举着杯子,激动的说。
“今天这里没有什么朱书记,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员,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党员,但你年纪比我大,给你倒酒是应该的。”朱代东微笑着说。
“朱书记,我牛细初这辈子没佩服过人,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服了你。”牛细初说道,如果说今天晚上朱代东的表现,还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那他今天去镇上开会的时候,朱代东一口叫出他的名字,则让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名市委书记,能记住乡镇一把手的名字,都已经很难了,至于村支书的名字,如果特别出名的,或许能知道一些,但像联红村这样一穷二白的地方,怎么可能让市委书记记住呢。而且今天去镇上开会的支书有二十几个,朱代东不但能叫得出他的名字,还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就算朱代东是提前准备好的,但这片心是值得敬佩的。
“细初同志,你现在就说这样的话,让我很有压力啊。”朱代东笑着说,牛细初这是让他给联红村想点子呢。
“朱书记,你能来联红村,是我们全村人的荣幸,更是我们全村人的机会,如果朱书记能给我们找一条致富路,我们全村人都会感激不尽。”牛细初说道,市委书记到联红村,以后镇上和县里,肯定会在政策和资金上,对村里有所支持。
不要说这些支持不会太大,就算支持再大,牛细初觉得如果能抱住朱代东的大腿,那比什么支持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