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毅本是流浪街头的一名无名无姓的乞讨孤儿,六岁的时候在街头讨得两个肉包子,欣喜回到野外荒庙的容身之地准备享受一番时,却现多了一名双腿残废的老头,因见其可怜,便忍着饥恶将讨来的两个肉包子给了残废老头充饥。
而吃了他肉包子的残废老头也给他取了个名字,随他姓就叫了苗毅,后来又半吓半哄将苗毅收为了弟子给拐走了。
四处吃苦的俩师徒偶遇“仙侠宫”的掌门6松海,仙侠宫地处仙国境内,毗邻魔国,是个很小的门派。6松海无意中现了残废苗老头的不凡之处,便将俩师徒劝留在了仙侠宫山下,还为俩师徒修建了一处小院容身。
因心中知晓苗老头的不凡,6松海经常来俩师徒居住的小院,诚心向其求教修行上的问题,然而苗老头绝口不提修行上的事情,也回避自己的来历。
例行定期看望俩师徒的6松海,在一次偶然携带幼女同来时,现妻死后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6雪馨和年纪相仿的苗毅很是玩得来,有些大感意外。
6松海琢磨着苗毅有个深藏不露的师傅,来日的成就定当非凡,而一个女儿身立世艰难,能让女儿有个安身立命的依靠未尝不是件好事,遂找到苗老头表明了心迹,欲给女儿和苗毅指婚。
苗老头却告诉他,可以答应两人的婚事,不过自己却不会让苗毅踏入修行一道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准备让苗毅平平凡凡的做个普通人过一辈子,要6松海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别误了女儿的终身。
6松海却只是一笑,并没有把苗老头的话当真,他认为苗老头如果不传授苗毅东西的话,也就不会收苗毅这个徒弟,这不过是考验自己罢了。于是两人便把苗毅和6雪馨的婚事给做主定了下来,准备让两人二十岁的时候成亲。
因为这件亲事的关系,苗老头感觉自己身无长物连个定亲礼都拿不出手,心中终有些感到惭愧,于是嘴上多少松了点口风,对6松海在修行上的问题稍做了些指点,让6松海获益匪浅。
哪知一晃十年,6松海现苗老头竟然真的未传授苗毅丝毫东西,然而越是这样,6松海反而越认为苗老头一身的本事不简单,不会轻易外露,要么在考验苗毅,要么在考验自己。
他常暗中告诫苗毅,要孝顺师傅,不得有任何忤逆之举。同时也常告诫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要瞧不起苗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从小6雪馨和苗毅便常在一起玩,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好。此时的6雪馨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修炼天赋也崭露了出来,已经是仙侠宫同辈弟子中的翘楚。
和苗毅结伴在山中游玩时,6雪馨登山爬岩如履平地,往往轻轻纵身一跃便是数十米,普通山魈精怪之类的也能信手斩杀,这让经常要6雪馨保护的苗毅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中一直向往将来有一天能越6雪馨,以丈夫的身份保护自己的妻子。
然而每每向师傅提及学艺的事情便会遭到师傅的当头痛骂,也不知道师傅身上生过什么故事,如此反感自己踏入修行界,这让苗毅很是无奈。
尽管苗老头已经残废了,却不愿意接受6松海的救济吃嗟来之食,而是经常领着苗毅下山远行,帮平民百姓家里干些驱妖捉鬼的事情换取生活来源。
苗毅还小的时候,苗老头的身体虽然不行,但却能拄双拐而行,苗毅只须干些跑腿的杂活。等到苗毅渐渐长大后,苗老头的身体状况也愈差,而苗毅便做了副后背的藤椅,将师傅背在身上行走天下,很是辛苦。
每当游历回来和6雪馨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是苗毅最快乐的日子,6雪馨会告诉苗毅自己在门内听来的修行界的故事,而苗毅则会把自己外出游历所见所闻的趣事告诉6雪馨。
两人从小便和山下仙侠宫雇农家的张胖子是好朋友,三人经常一起在深山里钻来钻去,两个男孩喜好在山泉中洗澡玩耍,而6雪馨则会守在一边毫不顾忌的看两人洗澡。每每洗完澡后,6雪馨总是会乐此不疲的掏出苗毅亲手给她做的木梳子,帮苗毅把头全部向后梳理成一条辫子,起先只是因为年纪小不会梳理复杂的型,后来却现改梳别的型都有些怪怪的,于是就成了习惯。
张胖子因享受不到如此待遇,于是每每耻笑苗毅留辫子像女人,可苗毅却不以为然,反而很是喜欢,说只要6雪馨不嫌弃,他就留辫子留一辈子,不在乎别人的眼光。6雪馨也笑言,不经过我同意,你不准换别的型。结果留有一条辫子的型几乎跟了苗毅一辈子,日后成了他在外人眼中的象征……
陪安镇,一个偏远山窝里的小镇,最早本是一苏姓氏族为躲避灾祸偏安一隅的地方,随着年代久远迎来嫁娶子嗣繁衍,多了不少的外姓人家,渐渐由一个小村落形成了小镇的规模,后经官府查勘方将此地纳入镇籍,成了如今的陪安镇。
青山绿水环绕的陪安镇笼罩在靡靡细雨下,雨天暂停外出干活的人们自寻打时间的办法。
雨润后的青石板路旁,镇上最大的茶馆里,三五成群的人们凑成一桌喝着廉价的大碗茶,嗑着瓜子和花生之类的炒货,扯着闲篇。也有倚靠在窗口的人不时探寻着外面阴霾笼罩的天空,不知道这毛毛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雨虽小,可在外面干活久了也能湿透了衣服,比起下大雨反而更容易着凉生病。
茶馆隔着街道的对面,便是高门大户的苏家,茶馆里的人不时对着那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偷偷议论着什么不敢大声。事出有因……
苏家老爷几个月前新娶了一房貌美的小妾,谁知喜事过后却连连出现丧事,几个月下来暴毙了十几个下人,连苏家管家的儿子也遭了不幸。为此苏家请了不少的和尚道士来做法驱邪,结果这些和尚道士们也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这天镇上恰好来了一对打着驱妖捉鬼旗号的奇怪俩师徒,被苏家死马当做活马医给请了进去。大家待在茶馆里喝茶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想看看那俩师徒是横着出来的还是竖着出来的,无聊之际事不关己,大家看热闹的心态昭然若揭。
“要我说啊!苏家这么有钱,不去外面的六圣会请高人来,反而老是请些不着调的来,这不是自作孽么……”
“吃灯草灰,放轻巧屁!”有人反驳道:“六圣会的高人哪是一点钱能请动的,就苏老爷那守财奴的性子,去六圣会请人那还不跟割他肉一样。请不着调的多好,成不了事轰出门去不用付钱,事情摆平了则随便打一下,多省钱。”
“妈的!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嘘嘘!”话还没说完,说话之人对着众人连连嘘了几声,示意噤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街道对面,苏家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年轻人被一群持着棍棒的苏家家奴给乱糟糟的轰了出来,确切的说被赶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可是却只用一双腿走路。那名头梳成一条乌黑辫子的奇怪年轻人背后,背着一副藤椅,上面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一看就是双腿残废的那一种,估计背在身上也重不到哪里去。
一名苏家恶奴“啪”的将一根挂着“驱妖捉鬼”旗号的白幡给折成了两截,砸在了苗毅的胸口。苗毅看了眼地上被砸掉的招牌,脸上涌起怒容,随手摸上了腰间的腰刀,刚从刀鞘中抽出一截来,藤椅上苗老头手中的竹杖向后在他脑袋上敲了敲,语气淡然的闭着眼睛道:“走!”
苗毅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双手紧了紧双肩上的背带,抽出一把油纸伞撑开,挡住无孔不入的靡靡细雨,毅然回头,大步沿着湿润的青石板街道向镇外走去。
而苏家的一群家奴们也一直跟在俩师徒的身后,不停轰赶着俩人快走,似乎不想让他们和镇上的任何一个人搭话。不但是茶馆里冒出了许多脑袋观看,连街道两旁的窗户也纷纷推开,大家都奇怪,这俩师徒办事不利赶出门就行了,苏家为何如此兴师动众,还要苏管家来亲自压阵?
苏家家奴拱卫在前的苏管家脸色晦明晦暗的跟在师徒俩身后默默前行,这俩师徒是他在镇上遇见请回府的,见二人形容怪异,他本没有做多大的指望,遂简单招待了一番死马当做活马医,谁知那残废老头语出惊人,无意中看到老爷新娶的小妾后,竟然指着那貌美小妾说她是只蛇妖,只要除了这只蛇妖便能化解苏家接连不断的祸事。
此话一出,立马把事情给闹大了,新进门的小妾深得老爷的欢心,已经成了老爷的宝贝疙瘩,那小妾扑到老爷身上一哭二闹的,苏老爷勃然大怒,当场命人把这招摇撞骗的俩师徒赶出去,并严令家奴要一直赶出陪安镇,不能让他们在镇上散播谣言毁了新夫人的名誉,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师徒俩行至出镇的跨河拱桥上时,天空已经现出几分霁色开始放晴,桥下清冽的小河流水潺潺,不见雨后的浑浊。站在拱桥上的苗毅收了老旧的油纸伞,抖了抖雨水斜插在行囊中,回头扫了眼雾蒙蒙的陪安镇。
桥头的一群苏家家奴们见他磨蹭,顿时有人杵动棍棒喝道:“还不快滚,想讨打不成!”
苗毅身材欣长健硕样貌也不错,一双颇添英武神气的卧蚕眉抖了抖,充满朝气的刚毅面容上隐隐泛起煞气,冷冷看了几人一眼,抬手将肩头乌黑的辫子勾搭到胸前,一手握紧了腰刀的刀把,转身向着前方大步而去。坐在他身后藤椅中的苗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陪安镇,浑浊的眼神中一丝精芒闪过,又缓缓闭上了……
眼见这招摇撞骗的师徒二人已经消失在了前路的山坳后面,苏管家转身面对众下人沉声道:“老爷再三交代,不能让这二人坏了新夫人的名声,我得赶上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万一又折回来了就麻烦了。”说着还抬头看了看暮色将近的天色,言下之意是天色将晚,镇外又没有歇脚的地方,怕那俩师徒会跑回镇上落脚过夜。
当即有下人巴结道:“些许小事哪用麻烦管家亲自跑腿,交给我们就行了。”抬手招呼上众人就要追上去查看。
“不用了!区区两个骗子不值得兴师动众。”管家喝止众人道:“你们就呆在这,我不亲眼看到他们离开,放不下心来。”说完快步过桥顺道赶去,一群家奴面面相觑后乐得自在。
进出偏僻小镇的山路在雨后有些泥泞打滑,苗毅背着一个人行走却依然步履沉稳,虽然他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是这些年背着师傅走南闯北久经风霜让他的样貌显得有些早熟,刀削斧劈的刚毅面容上早已经褪去了同年人的稚嫩,力气活干多了也练就了一副健硕的好身体。
坐在藤椅上的苗老头闭着个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根竹杖横卡在藤椅两边的扶手木档上,刚好拦在了他的腹部,避免颠簸的时候会让他掉下去,干瘦的左手抓在横拦在腹部的竹杖中央,食指上套着个脏兮兮的破旧戒指,上面镌刻这一个遒劲有力的“坤”字。
看似睡着了的苗老头忽然淡淡出声道:“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了,人生匆匆数十年,太过嫉恶如仇对一个凡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苗毅摸了摸胸口搭着的乌黑辫子,清澈的眼眸动了动,找到了借口道:“那我就不做凡人了,像仙侠宫的6掌门他们一样,活个几百年应该不成问题吧!”
话刚说完,苗老头手中的竹杖已经反敲过来,在他脑袋上重重的敲了几下,沉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以为修行之路是谁都能走出头的?那是要脚踏着累累尸骸走出来的,天赋、机缘和运气之类的缺一不可,否则迟早要死于非命。做凡人有什么不好,芸芸众生最伟大的就是凡人,我这样是为你好,免得你将来后悔。”
又是这样!苗毅顿时气馁了,自己跟随师傅多年早就知道师傅不是一般人,然而这么多年来,师傅对其来历讳莫如深,连自己这个徒弟也搞不清楚这个师傅的身世,只知道他姓苗。
就连仙侠宫的6掌门也曾多次告诉他说,你师傅乃是整个苍穹大世界难得一见的奇人,可是从未听说过有姓苗的这号人物,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隐姓埋名。
尽管苗毅知道这师傅非同一般,可惜却未曾传授过他一丁点有关修行上的本事,反而还极力阻止他踏入修行一途,这让他很是苦恼。
“两位师傅请留步,两位师傅稍等一下!”
身后有人在大声叫喊,苗老头倒是正对着,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瞄了眼又闭上了,苗毅闻声转身,等于把他转到了后面。只见有一人在泥泞的山路上急匆匆的跑来,正是之前把他们赶出苏府的苏管家。
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后,苗毅脸色一沉,看了眼四周的荒山野岭,没好气道:“苏大管家,我们已经出了陪安镇,莫非你苏家还能管到这里来不成?”
“得罪!得罪!”苏管家连连作揖赔礼道:“小人也是被逼无奈,两位师傅是高人还请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小人有事请教,还请师傅不吝赐教。”
苗毅正要冷嘲热讽一番,苗老头手上神出鬼没的竹杖又从后面伸了出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苗毅顿时没脾气了,卸下双肩的背带小心连藤椅和师傅一起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