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袅记之潜龙渊 364.半已魂破半殒身

“玄女，事已至此，已无力改变命数，切勿过分伤怀。”

他的情绪犹如往常那般平静，她缓缓坐到榻前，艰难开口道:“我能看看你么？”

“不可！”他的语气决绝，这并未有半分怒气。

她的手抚摸着纱帘，垂泪念着:“我以为终究还能相见，却不知相见之期甚短，转眼就没了。”

他的手抓着纱帘，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声音低沉得可怕，可她一点也不畏惧，靠近纱帘细细听着。

“别看，怕吓着你！”

她终于忍不住哭喊道:“我不怕，怎会怕！”

他的手缓缓而下，她缓缓撩开纱帘，却见他迅速撇过脸，将半张脸埋进被衾之中。

眼前所见超过了她的想象，望着那雪白的头发，干瘪的身躯，丝毫看不出那是个风神俊朗的神仙。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住道:“还好，未见君面终得想，再见亦如新相逢。我初次见你时，以为与你只是一面之缘，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又多了一个挂念之人。”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少离星君缓缓转过头来，打量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问道:“玄女，你当真会挂念我？”

她这才看清他的脸，苍白如白昼，眉毛煞白，唇色清淡。

“嗯！你是我除了阿耶赤羽之外最挂念的人！”

“虽然排在第三，但能够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还是觉得欣慰。”

她靠得近了些，凝望着他的眉眼，问道:“神仙之中可有是白发？”

“应当有吧，怎会有此一问？”

见他的顾虑尽数散去，她的语气又多了几分轻快。

“如此一看，你的眉毛倒像被星光染了色，白净透亮，甚为特别。”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放在眉间，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不似方才那般伤感。

“纵然只是光华一瞬，照亮过旁人前行的路，便已足够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那苍白的眉毛，悲痛难抑，泣不成声。

“玄女，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让她不得不俯身倾听。

“百日之后你便要回昆仑，如今昆仑的形势已然……大定，虽有争端，但也并未乱局之危。你必须要……趁此机会好好……增强他们的实力，有待来日……与之对抗制衡。倘若……顺应天时，便能一举夺回昆仑，告慰……你阿耶在天之灵。”

她不停的搓着他的手，念道:“少离，我记下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如阿耶那般丢下了！”

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虽然知晓结局并非如她所想，但还是不忍拒绝。

他艰难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她目光坚定的凝视着他，好似下定了决心。

他好似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眼神期待的看着她，略微动了动眼皮。

“在我回昆仑之前，我想每日都来看你，可好？”

他迅速别过脸，她不知这是何意，直到听见了呜咽的声，她错愕之余更觉酸楚。

她紧握着他的手，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他手上。

“少离，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会牢牢记着离忧宫的少离星君，曾去人间历劫的裴少离。”

“玄女……只能我叫，如此……一来，只要听到这两个字，你就能……想起我。”

她强忍着从心而来的悲痛，笑着点头应道:“好，往后我还叫‘玄牝’，我等着与你重逢时，再唤我‘玄女’，可好？”

他的目光微滞，带着几分疲惫，许是有些精力不济，半晌都未回应。

她腾出手来快速擦去脸上的泪痕，又将他的手放入被衾之中，凝望着他不似从前的脸，怅然道:“若有来世，你会化作人间星辰，还是人间的花草，还是再做一回翩翩公子。”

“他的命数与九星阵相合，羽化之后便会化为九星落入混沌之中。”贪狼星君立在门口，语气轻缓道。

“还能找回吗？”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脸，想要得到最后一丝希望。

“贪狼星君向来直言，若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绝不再问！”

她的目光缓缓从他脸上移开，垂着眼眸背过身去，只留下这句话。

“天命难违，天命有归，我只能言尽于此。”

“多谢！”她说完，绕过他迅速奔出门外，蹲在一隅悄然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