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本是董太后的族人,孙坚的上疏还没到刘宏案前,这内容就已经迅速传到扶风。
董太后本来也是秘密使人去警告一番董卓,避免他过于交横跋扈,影响了前程,却不曾董卓因此却暗自怀恨在心,意图勾引马腾去除掉孙坚这个眼中钉。
马腾本来正愁着自己附贼之后一直处于挨打的处境,已经完全没有了出路,不曾想老天帮忙,董卓突然对自己抛出了个橄榄枝,顿时欣喜万分,紧忙感恩涕零的表态说坚决站在董卓的一边,竭尽全力配合董卓去掉这一隐患。
二者一拍即合,当场就议定了诱使孙坚出兵断绝粮道,大军埋伏一侧的主意。
本来,按照这次会晤,孙坚可谓是灾星临门,死活难逃一劫,却不曾想就在马腾回去厉兵秣马,准备大干一场,为新主子送上一份投名状时,那长沙的黄巾余党区星却是突然自称将军,聚众万余人,攻打郡县,起兵反汉。荆州刺史王敏刚刚经历了江夏兵赵慈之乱,属下得力的大将、南阳太守秦颉死于非命,无人能挑大梁,无奈之下只得向朝廷求救。
这个时候,刘宏正好无意之中看到了孙坚的上疏,当即想起了那孙坚本身就是剿灭黄巾的功臣之一,在江东素有虎将的威名,便颁下了旨意,着孙坚为长沙太守,进剿区星义军。
孙坚并不清楚自己逃过了一劫,到了长沙之后,施设方略,身先士卒,一月之间,即将区星军讨平,因其功得封乌程侯,从此平步青云,成了一方举足轻重的主政长官。
董卓尽管没能如愿去除孙坚,却是因为孙坚的离去,西征军群龙无首,在董太后的大力推荐之下,跃然成了十数万大军的统帅,同样也时身居要职,拥兵自重于洛阳以西。
这些情况明溯是在中平四年新年之后方才得知,当时,明溯已经准备启程前往益州继续自己的巡视工作,所以也没有过于重视此事,只是吩咐乐进等人小心防备马腾与董卓勾结起来反攻凉州诸郡之后,便施施然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说来也搞笑,这次明溯南下的时候,身边已经不再是赵云或者典韦等一众得力将领,代而取之的是两个凉州本地的土著人物。
其中一个当然是那当初聚众作乱的宋扬,另一个却是令凉州众人尽皆跌破了眼球的人物。
这个人早已淡出了众人视线足足半年之多,却是明溯在巡视榆中时,无意间在民间查访贤良时给捣鼓了出来。
此人便是当初被典韦栽了一把,迫切的想要出头结果却悲剧的被羌、胡二族齐齐反了的韩约,也就是改名为韩遂的原凉州之乱的风云人物。
明溯见到韩约的时候,他已经是众叛亲离,穷苦潦倒得窝在榆中一个山村中担任娃儿的教书先生,胡子眉毛粘在一起,邋遢得就像那逃难数载的流浪汉一般。
韩约可不清楚明溯是甚么人,当时就连宋扬都不敢确认这个衰老的汉子就是当年曾经叱咤凉州的名义上的领袖之一韩遂,只是觉得二者名字相同,面容又有几分相似,便悄悄的提醒了一下明溯。
正在韩约自以为已经又改回了韩约的名字,就完全与叛军脱离了关系。可明溯本来就觉得这个韩约比较耳熟,一听到宋扬的提醒,立马确认了心中所想,便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既为韩遂,世上又何来韩约此人……文约兄何苦自欺欺人?”
这下,韩约当场就傻了眼。原来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撒,只有自己在这里掩耳盗铃,还自以为瞒过了天下英雄。
好在韩约也不是寻常之辈,虽然被明溯点破了身份,却是毫不畏惧,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光棍模样,直言是剐是杀任凭明溯处置。
“莫非文约以为本侯是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不成?”见韩约一副闭目待戮的模样,明溯却是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探手一指肃立门外的宋扬道:“连宗建兄都不再纠缠于往日的恩怨,文约兄又何必如此的放不下?”
“我……我,我不是放不下。”韩约憋了半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接下来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没办法,与当初呼风唤雨,将一众草莽玩弄于手心时相比,现在的韩约已经是身无所长,就算他此时心中还放不下当初的恩怨仇恨,又能拿诸人怎么办呢?
更何况,之所以落到如此下场,主要缘由也是自己对于权力的贪欲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才会猪油蒙了脑袋,做出了那般天怒人怨的龌龊勾当,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
“既然不是放不下,那就随本侯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吧。”见韩约那般模样,明溯哪里不知道此人是煮熟了的鸭子,嘴巴特别的硬,便不动声色的送了个台阶过去。
经历过这般磨难之后,韩约也算是想开了。尽管自己当年最鼎盛的时候也曾经当过凉州从事,可今朝不比往昔,整个凉州都已经落入了面前之人手中,自己再有想法,也不过是人家手边的一个漏网之鱼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韩约喟然一叹,面色阴沉的站了起来,恭谨的对着明溯一揖到地道:“我受到贼人蛊惑,痴心妄想了一回,不曾想侯爷却是不计前嫌,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附贼的韩约,只有侯爷座前一小卒韩遂。”这话的意思便是准备与过往的错误告别,只不过韩约最终还是选择了更名为韩遂。
无论是叫甚么名字,韩约都是韩约,不过明溯也觉得他更名为韩遂更为适合自己的认识,便也不再计较此事,直接举樽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本侯就借这樽浊酒庆贺文约新生!”
对于韩约……现在又是韩遂了——对于他的加入,宋扬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可毕竟诸人皆是以明溯为主,自己介于属下与客卿之间,也就犯不着去为了过往的一些狭隙置气了。当下,二人相视勉强一笑,也就当揭过所有不快,在明溯这同一屋檐下暂且讨得一份安宁了。
就在明溯准备往益州一行的时候,匈奴右部醢落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等聚众十余万人,攻杀并州刺史张懿、西河郡守邢纪。随后,匈奴内讧,一部与屠各胡攻杀大单于羌渠,其子于扶罗继位立为持至尸逐侯单于,也就是南单于。起义者则是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也就是北单于。于扶罗上位之后与黄巾余党白波勾结起来径直往河东郡方向袭扰,董卓受到朝廷的旨意,率军前往其曾经任职的河东平叛,结果与于扶罗又勾搭上了。
到了这时,董卓羽翼已丰,无论是大河以北,还是洛阳以西直到故都长安一线,尽皆纳入董卓势力范围之内。明面上,董卓统率着十余万朝廷大军两线作战,护住了帝都西、北两侧,实际上于扶罗、马腾这些叛军已经暗地里加入了董卓的阵营,若是其他势力试图插足去分上一杯羹,定然会遭受到各方势力的联手绞杀。
明溯看看并州、司隶校尉部治下已经再无自己势力延伸的可能性了,凉州十郡有石韬等人励精图治,各项工作都已经慢慢的步入了正轨,索性便又做了一回甩手掌柜,领着宋扬、韩遂二人以及十余名青龙战队精锐士卒,伪装成行道商贾,从北岈进入了祁山,越过白马羌生活的区域,直奔那益州而去。
祁山毗邻凉州的陇西郡,与横跨陇西、武都二郡的铁龙山、右扶风南侧的陈仓山、斜谷、子午谷同出一源,沿着大河南岸蜿蜒千里。其中祁山一段约莫五六十里方圆,这里连山秀举,罗峰兢峙,地扼蜀陇咽喉,势控攻守要冲,被誉为“九州”之名阻,天下之奇峻。后世历史上,魏蜀之争,诸葛亮六出祁山,最终却还是因为曹魏势力太过于庞大而功亏一篑,饮恨抑郁而亡。
之所以如此着急进入益州地界,却是明溯还在挂念着自己在益州数年前就已经布下的几处暗棋。应该说,尹黙、许靖、李仁、曹纯四人都算得上是明溯手下数得上的人物,益州这个局又是第一批布下的,如今辽东已经连成一片,向北越过马訾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根据地,凉州更是几乎全境都归于治下,然而益州除了源源不断的士子送往桃花岛、溯城之外,却是一直没有多少地盘扩充的消息传了出来。
对于益州,明溯还是寄予了极大的希望的。这里因为气候因素,一向是鱼米之乡,加上蜀锦的流行,整个经济基础都比较好,地理位置又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若不是辽东已经有了长足稳定的发展,明溯险些都准备将根基转移到益州去。
当然了,最是让明溯对益州青睐有加的还是这里的刺史郤俭是自己的“老朋友”。
那郤俭贪赃枉法,恨不能挖地三尺不错,可若是没有其昧着良心与许靖“合作”,恐怕扼守北蜀道的大剑山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想到那提前数十年已经建了起来的剑门关,明溯心中就觉得格外的兴奋。这可是开创历史的伟大创举……试想,这世上又有甚么事情比流芳百世更为令人振奋呢?
然而,明溯的兴奋仅仅维系了不到三天,就被无情的现实给生生的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