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了一路之后,终于遇上了甄宓这个小开心果,明溯索性便厚着面皮挤进了甄家商队的马车,一边想尽了花样逗弄着甄宓,一边无聊地顺着帘子的缝隙打量沿途的无尽春意。
人生最得意的便是这个世上最为传奇的女子之一,此时正乖乖地依偎在自己怀中,无论是高富帅,或者d丝,想必都不会排斥这一切。
然而,高富帅与**丝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就像明溯此时,整个心态就完全和那恨天怨地的d丝完全一样。原因很简单,那传奇的女子此时尚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儿。
当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与最悲催的事情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现在的明溯便成了那个苦情的男人了。
若不是后面的车中还有数名未来的文佐之才,明溯此时恐怕便得郁闷地大声嚎叫了。
郁闷到了极致之后,在那甄宓戏耍累了,小头一歪,将明溯的大腿当做枕头,竟然就那么极其没有淑女风范地流着哈喇子睡起了午觉的时候——事实上,一个连懵懂都算不上的女娃儿又何须甚么淑女风范呢,闭目养神的同时,明溯心中便恶恶地将那荀氏一族诸人在脑中尽数编排了一番。
可想而知,这些人只要到了自己的治下,那么等待他们的便将是无尽的苦逼日子。人尽其才嘛……明溯心中暗暗地为自己的无耻开脱了一句。
毕竟自己也算是花了大本钱的,当然了,若是桃花岛平安无事,那么自己自然也就稍许“体恤”一番这帮高智商的民工,可若是桃花岛途中遭了甚么变故,一想到这里,明溯立马便忘了民工也是有着人格尊严的这一准则,直接干净利索地将后面马车中那些人定义为了基本劳动力。
对于明溯可以绕开中间的安全地带,直接折向南边,绕着颍川、陈留的边界而行,荀悦心中实在是有些想法的,就在众人到了那长平县城附近,却继续绕路前行的时候,荀悦终于忍耐不住了。
“这是颍川,这是陈留……这里是东郡。”就在众人埋锅生火煮饭的时候,指着自己随意在地上画就的简易地图,荀悦好为人师地为明溯恶补了一番地理知识。
倒不是荀悦闲得无聊,而是自己一行只要稍许向北拐上一拐,便可以直接绕道进入陈留的地界。不要忘了,陈留太守张邈可是天下党人的领袖之一,作为党人荀爽的亲侄儿,荀悦与那张邈可也曾有过几次短暂的会面。
按照荀悦的想法,只要自己能够进了张邈的地界,想必以两家的世交,求得一支人马护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没有问题,闻言,明溯却是微微地向上翻了个白眼。任是天下绝大多数官吏,此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张邈的“交情”是多么的深厚。若是此时自己重新回到陈留,那剩下的事情恐怕也不用自己多劳了,得到荀氏一族之后,张邈会不会慷慨大方地送往洛阳自己并不清楚,可能够确认的是,恐怕自己这辈子就不要再想得到荀氏的支持了。
幸好荀悦一心苦读圣人言,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与张邈的瓜葛,更加不知道此时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赫赫有名的党人首领已经成了普天之下的一大笑话。想想独臂太守的称号,明溯心中就觉得好笑。
可他此时却是不能笑了出来,因为荀悦正满怀期望地望着自己。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明溯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拒绝了这一提议,理由很简单:“陈留现在已非善地,大批的贼人正从颍川、东郡向中间挤压过来,原先准备的山阳郡渡口已经被大将军侦破,现在贼人定然在四周寻找可以渡河会和的最佳位置,那么陈留自然便成了选择之一。”
当然了,明溯心中暗暗还是补充了一句话: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此时陈留安全么?其实还有一处比陈留还要安全,从此地继续前行三五十里,直接折向北方,便是已吾的地界。不要忘了,已吾可是老子当年的根据地,此时亦是有足足千余先登精锐驻扎,而且一路向北,最为合适的渡口黑岗口已经成了自己的禁脔。
若是到了那里,不用说那地头蛇张邈,就算是自己,亦是有能力将众人送到大河边上。当然了,真的如此容易的话,恐怕打死荀悦,他都不肯顺流之下,跑到自己的地界了,毕竟天子所在的洛阳要近上不是一大截这么短的距离。
现在的明溯,就像那后世的黑车司机一般,明明也就是起步价的事情,却是要想方设法,竭尽所能,绕上一大圈子,最终将对方整个晕乎乎的,心甘情愿地掏出一大笔不菲的路费之后,还要诚心诚意地感谢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其送到了目的地。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尤其是此时诸人竟然无意间经过了荀悦异常熟悉的长平。
事实上,只要是饱读诗书的人,都会对长平有一个概念上的认识。
长平原先并不出名,却是因为其间的一场血腥的战役,从此成了古今中外学者时常挂在口中的一个名词:长平之战。
周赧王五十三年至周赧王五十五年间,秦国名将白起率军在赵国的长平一带同赵国的军队发生了一场超大规模的战争。此战,赵军最终战败,秦军获胜进占长平,并且坑杀赵国足足四十万降兵。
此战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围歼战,更是秦、赵之间的战略决战。赵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加速了秦国统一中国的进程。
区区一场战役,成就了三个名人和一个超级帝国。白起经此一役,成了历史上最为盛名的杀神……没有之一;赵括因为急于求胜,最终落了个纸上谈兵的千古笑话;至于那被临阵换将放回家休养的廉颇则成了所有老将自勉的典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作为荀卿的后人,荀悦年少时游学各地,自然是来过这左近的长平,直到现在,荀悦都能记得自己遥想当年,抨击古人,凭吊逝者的豪情壮志,以及那醉了之后,直接拐到陈留转了一圈的事情。
若是明溯知道荀悦竟然来过长平,任是再多兜上几大圈,都不可能会经过如此醒目的地方。
不过,对于荀悦的疑问,明溯只要将那黄巾贼一搬了出来,所有的问题便尽数迎刃而解了。任是荀悦心中还是怀疑,可毕竟自己全家老少此时都在队伍中间,自己总不能为了二三十年前的一些依稀的记忆,让那明溯改道,将整个荀氏置身于贼人的屠刀之下吧。
久思不得其解的荀悦闷闷地将肚子填了个半饱之后,便回到了车中,继续随同前面车中正在望着久撕不得骑姐的甄宓哈哈大笑的明溯,继续朝着前途未卜的东方行了过去。
短短三个时辰之后了,众人便来到了武平县境内。
对于武平,明溯还是十分熟悉的,毕竟此地与已吾之间也只隔了个柘县。说起柘县,只要是对明溯那经略七州之地,尤其是抢占益州关卡筹划的人,都是十分熟悉。
柘县的特产便是柘丝,也是洛阳宫中衣物的主要原材料。原先,曹纯、尹黙二人伪作商队,赶往那益州的时候,最开始便是想经营此物,后来却是因为益州盛产名贵的蜀锦,愤愤然之下便直接就地选取了后山特产白蜡杆,倒是拉起了一支足足万人的长枪兵。
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明溯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不想此时,那典韦却突然飞马赶到了打头的马车旁边,嗡声嗡气地禀报了一声:“主公,似乎有马贼跟上了车队。”
“马贼?”明溯心想,这武平有甚么地方武装,自己就算是不关心,典韦可是长居西山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于是,便纳闷地跳了下来,正待抬眼去看那呼啸而过的马贼究竟是何方宵小的时候,旁边典韦却是轻轻地咳嗦一声,挤眉弄眼地大声言道:“这马贼骑术精良,进退有据,想必不会是易于之辈,还望主公小心应付。”
骑术精良?进退有据?明溯没好气地瞪了那典韦一眼,方才想说那些战马怎么如此的熟悉,却是突然意识到了典韦的意思,便跟在后面长叹一声道:“没想到那黄巾贼竟然装备上了战马,如此一来,我等危矣。”
二人对话声音极大,自然传遍了整个车队。其实,不仅是那慌张探望的荀、甄两家人,就是方才从一旁不远处掠过的“马贼”亦是回头看了一眼。
荀悦此时亦是看到了那些似乎有恃无恐的马贼。毫无疑问,此时所有的马贼额头上面都是拢着一块醒目的黄巾,与那传说中的贼人并无两样。
见那些贼人果然是从北边穿了过来,整整三三两两地聚拢在一起,不一会儿便足足七八百人了,荀悦此时心中恐惧的同时,却是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看看人家虽然人少,可却还是没有抛弃自己逃跑,而是尽职地将人手布防到了各驾马车旁边,牢牢地护卫了起来,可笑自己先前竟然会怀疑此人的用心。望着那贼人的来路,荀悦心中默默地为张邈叹息了一声,却是朗声吩咐家人不要惊慌,凡是男子都寻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一会协同明溯等人守卫。
自己这帮手下都长进了不少嘛!明溯心中欣慰地嘀咕了一声,却是拨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