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天,钱云枫忽然间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说道:“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散会了不回去休息,都窝我这里干嘛?”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钱云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跟过来不是就商量一显策吗?
“钱记,”人武部部长陈大河说道:“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钱云枫一口打断他的话,笑着站了起来,“都回去吧。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他指着手表说道:“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迟迟疑疑地,大家都站了起来,常自鸣看了看钱云枫,试探着说道:“钱记,我们……就这样回去?”
“你们不这样回去还怎么样回去?难道说还让我一个人送你们一条好烟不成?”钱云枫打了个哈欠,说道:“回去吧,好好休息,没有啥大不了的。”
和国虹、王亚力等人顿时就有了主心骨,他们知道,只要钱云枫记还能够谈笑风生,就说明真的没有啥大不了的,一切都在钱记的掌控之中。于是纷纷起身和钱云枫告辞:“钱记,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啊。”
常自鸣却不能像他们几个那么潇洒一走了之,表姐夫钟爱民还挂在那里呢。陈大河走到门口,看到常自鸣还站在原地不动,就揶揄道:“老常,还不走?”
常自鸣狠狠瞪了陈大河一眼,脸上却一本正经地答道:“嗯,我再向钱记请示点事情。”
陈大河偷笑一下就离开了,他不敢再说话,怕真把常自鸣惹毛了。
等钱系几大常委都离去之后,常自鸣才走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钱云枫面前,轻轻叫道:“钱记。”
钱云枫装作这才发现常自鸣地样子。惊奇地问道:“老常。怎么你还没有走?”
“钱记。出了这么大地事情。我对不起您。我要向您做检讨!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常自鸣有点沮丧。他侧身在钱云枫旁边坐下。
“你呀。老常。就是见不得大世面!”钱云枫板着脸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地?不就是一个县长吗?”
“可是。可是省领导⌒领导都过来了……”常自鸣搓着手说道。“看他们对赵县长地态度。我心中没底啊。”
钱云枫微笑一下。说道:“老常。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以前王县长刚从省里下来地时候。来头不是也很大吗?现在呢?不是乖乖地回省里养老了吗?”
常自鸣听钱云枫这样说。心中就有了些底气。他奉承道:“钱记。您是咱们粤海县地一条龙。他们那些过江地大蛇如何能是您地对手。”老常。哪有这么说话地?”钱云枫得意地笑了起来。“明明是人家是过江龙。我是地头蛇嘛!”
“不,钱记,在我们粤海县的干部眼里,您就是一条龙!”常自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钱云枫的脸色:“不管说是论资历还是论能力,别说是粤海县县长,就是粤海县记也轮到你当了。不知道上面就是怎么想的,净派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关系户下来。咱不说前面地老王了。就说现在这个赵长风吧,还县长呢!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胡子都没长全的小细佬。”
钱云枫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管常自鸣说这话是真是假,也算替他出了胸中的一股恶气。如果没有赵长风横插一杠子,这粤海县县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但是天下掉下来个赵长风,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地飞走了。如果赵长风真的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担当的人,钱云枫也认了。可是现在看看,赵长风是个什么人嘛!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办事毛毛躁躁。就凭借着有一些关系,就可以到粤海县当县长了?***,这个社会,难道真地说后台被能力更重要,有后台就有了一切嘛?有没有搞错?老大,这是粤海县县长,不是村长、不是乡长,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能够搞掂的啊!
看看,你们要让一个毛头小子来担任粤海县县长。出洋相了吧?一个大县长。搞什么微服私访?以为是封建社会,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啊?到下面走一走。接一个状子,替老百姓做主,就是青天大老爷,就可以搞掂一切?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地幼稚思想吗?胡闹!
现在这个赵长风到下边就被人打了吧?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吧?虽然说有省领导和市领导下来给他撑腰,但是省领导和市领导不是救火队员,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如果每一个县长都像赵长风这样到处惹麻烦,让省领导市领导下来撑腰,那么省领导市领导能忙得过来吗?他们还要不要工作啊?
总有一天,这些领导会明白,选拔干部时还是要以能力、以资历为主要考量的,而不能凭借着什么关系,把什么一无是处的太子爷硬塞下来,那样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常自鸣见钱云枫面微笑,就知道他的话正搔中钱云枫的痒处,就趁着钱云枫心情不错,大着胆子说道:“钱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钱云枫微笑起来,用手抚摸着肚皮,说道:“很简单。推出几个替罪羊,先对上面有个交代。”
“替罪羊?”常自鸣望着钱云枫。
“对。首先你的那个老表,钟爱民必须拿下!”“钱记,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常自鸣说道:“您也知道,当初我姑姑对我有那么大地恩情,现在……我下去手啊!”
“幼稚!”钱云枫脸色一变,说道:“老常,你什么时候有妇人之仁了?按照目前的态势,把你老表拿下,也是对他的爱护。如果我们不动手,让省公安厅派人下来动手,我们能控制住局面吗?”
常自鸣摇了摇头,脸色很是难看。
“老常。毛老人家当初就说过,很多时候,把拳头缩回来,是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常自鸣是钱云枫手下第一大将,钱云枫还是要耐心地开导他,“目前看来。虽然把你老表拿下,我们是受了点损失,但是只要我们能把握住局势,将来让他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吗?宜将风物放眼量,不要把眼珠子只盯着眼前。”
“多谢钱记开导,这道理我都懂。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钱记这么一说。我心中就有底了。”常自鸣说道,“只是我怕就是把我表姐夫交出去,这件事情也不算结束啊。”
钱云枫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替罪羊当然不能就这么一个。赵长风不满意,我们再上交嘛。”
“钱记,您的意思是……”常自鸣若有所悟,抬头望着钱云枫。
“下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需要有人负领导责任了。”钱云枫点化道:“你们局常务副局长老李,是不是也得有点责任啊?”
“是啊!李尚银负责局里的日常事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常自鸣彻底明白钱云枫地意思了。常务副局长李尚银和常自鸣一直有矛盾,但是李尚银身后有党群记段志魁撑腰。常自鸣一直不好动他。现在发生了赵长风被打地事情,不是借机把李尚银推出来担当替罪羊吗?而且这样处理李尚银,党群记段志魁还说不一个不字,毕竟常自鸣这边把亲表哥都搭上去了。如果李尚银有意见,去找新任县长赵长风提去。看看段志魁有没有胆量和赵长风掰掰手腕。
“呵呵,你明白的还不算晚。”钱云枫点了点头,说道:“除了李尚银和钟爱民,老常你也要承担一点责任,毕竟你是公安局的一把手嘛!你如果全身而退。不足以服众,不足以服众啊!”
常自鸣点了点头,这个他早有思想准备,按照组织程序,他的责任是跑不了的,但是能够把李尚银拉下水,除掉眼中钉,以后公安局还不是他一个人地天下吗?值得!
“钱记,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常自鸣明知道逃不脱。却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嘴脸,“您还有什么吩咐?”
钱云枫沉吟了一下。说道:“就这些了。其他没有什么了。”顿了一顿,他随口又说道:“对了,老常,苗市长在会上强调,赵县长被打这件事情千万要保密。我看这个任务很艰巨啊。你可要把好关啊,千万不能让这件事情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不是让赵县长难看?这是给东西部干部大交流摸黑嘛!这件事情你可给我盯紧点,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是,我明白!”常自鸣笑地有点诡秘,“请钱记放心,我这里一定会把好关地。但是如果消息从其他地方泄出去,那我就无能为力喽!”
“能管好自己就行!”钱云枫站了起来,“人民医院那边要多安排些人,保护好赵县长,不要让闲杂人员去打扰赵县长休养。”
常自鸣连忙站起来握住钱云枫的手,点头说道:“我马上就办。钱记,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钱云枫手上用力一晃,盯着常自鸣地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常,我信任你!”
常自鸣走后,钱云枫又坐在沙发上,仔细回味了一下他和常自鸣之间说的话,感觉没有什么破绽,就又笑了起来,他自语道:“赵县长,希望这个欢迎仪式能够让您满意。”
钱云枫刚才地话看似在交代常自鸣要保密,其实是暗示常自鸣,要把新任县长赵长风被打这个消息泄出去。
钱云枫要让把赵长风被打的消息泄出去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地就是弄臭赵长风,让赵长风在粤海县抬不起头来。
想想看,堂堂的粤海县县长在自己的地盘上无端端地被一群看厂的保安痛扁一顿,还住进了医院,这事情传出去不丢人吗?幸灾乐祸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现在一个大县长被人打了,人们幸灾乐祸的心情恐怕会更强烈。
如果这个消息传得满城风雨的,那么市领导交代的要求保密的原则就形同虚设了。赵长风为了在粤海县人民群众挽回面子,必须要求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这就遂了钱云枫下怀。钱云枫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举行一个声势浩大地公审行动,拉着鞋厂那几个倒霉的保安游街示众,以显示粤海县有关部门打击犯罪势力的决心。
与此同时,钱云枫还会公开对后沙镇派出所副所长钟爱民、粤海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李尚银等人严肃处理,这个行动也要搞得声势浩大,表面上看是为了替赵长风被打,被派出所关押挽回面子,实际上却是准备阴赵长风一下。钟爱民和李尚银都是粤海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如此严肃处理他们来替赵长风挽回面子,实际上是打击了粤海县本地干部的面子。粤海县本地干部肯定会兴起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从赵长风这样等于侵犯的是粤海县本地干部的共同利益,现在是钟爱民和李尚银,那么下一次很可能就是王爱民、张爱民这些本地干部。面对着赵长风这样强势的过江龙地咄咄逼人的攻势,粤海县本地干部才会兴起同仇敌忾的感觉。以后会或明或暗地抵制赵长风的各种指示和命令,至少是不会痛痛快快的合作。
除此之外,钱云枫还有第二个目的,赵长风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后,肯定会有一些干部去医院看望赵长风。钱云枫需要弄清楚都是谁会过去看望赵长风。虽然说经过前面的一些斗争,那些外地干部已经表示会乖乖听话,但是这次赵长风这么强势的下来,这些干部会不会故态复萌,以为找到新主子了?这都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