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 第0330章：大势

回到江宁的王璞闭门不出，即便是新年也拒绝所有人上门拜年，把江宁学院的学子们搞得下不来台。

能不生气么？江宁学院有一百多学子跟着许振去京都抗议，特别是许振在赴京路上发表的檄文，直接导致福王和王璞章斌元下台。

学潮蔓延到京都，太学学生也都上街请愿，要求严惩国贼陈嘉。欧阳澈阻拦不住，当街头撞石碑被人拦下，摸着流血不止的额头，欧阳澈当街喊出了“世人不良，朝堂无德，苍天不死，自有天意”的悲怆语句后，独自北上幽州。

正月十五，河东军部分部队禁锢了宗泽。军队开进幽州，控制了幽州军防，围困了包括府衙，经略府等机关要地，士兵们跪在陈府门前，要求陈嘉出来收拾残局。

卢俊义，李进义，关胜，武松，鲁智深……等三十余名将领跪在庭院里，他们是来请陈嘉出面主持大局的，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陈嘉依旧不肯出面见他们。

“夫君啊，你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总让他们跪着算怎么回事？”章丽媛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陈嘉只是默默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

看着满庭院跪着的将军们，他心里也蛮不是滋味。

事态发展太快了，让人猝不及防。

本来陈嘉离开江宁也是为了避开许振，想着他走了，没有了许振表演的舞台，估计他也没法继续搞下去。谁知道许振却带着几百学子一路北上，到京都后又得到了太学生的呼应，上千学生堵在宫门请愿。

王璞和福王承受了巨大压力，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法让学生散去。

朝堂上不和谐的声音此起彼伏，弹劾陈嘉的奏章堆积如山。连陈嘉夺回幽云十六州的功劳也被说成居功自傲，埋藏祸心。

有意思的是郑皇太后沉默寡言，就是不对此次风潮做任何表示，直接助长了这些言官的嚣张气焰。

于是战火弥漫到福王和王璞等人的身上。福王侵占农田，豢养死士，勾连江宁厢军的事情被挖了出来。

王璞伙同梁几道构陷忠良，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执行新法害民等等。

福王王璞等人最后被迫辞职，回乡隐居。

随着他们的离去，吕颐浩等人的上台，原本以为事态就会平息，谁晓得这股风潮又刮到了幽州。

秦桧终于露出了他本来面目，积极响应京都学潮，开始鼓动幽州学院的学子上街游行。正如他所愿，幽州学子七百多人上街游行，却打出了保护忠良，保护长城的口号，宣称陈嘉无辜，朝堂无良构陷忠良的口号。

陈东甚至发动罢课罢学罢工运动，将幽州反学潮运动推向**。

幽州各大报刊员工到经略府静坐抗议，被军队暴力驱散，过程中的伤亡激起了民众不满，于是百姓也开始上街游行，抗议官府滥杀无辜。

抗议浪潮短短几天便席卷了整个河东河西三路城市，各大报刊杂志也都报道了这些活动。这几路的抗议浪潮与京都的抗议浪潮形成鲜明对比。

京都把陈嘉说成宋国王莽，妄图篡权夺位的野心家。

幽州各地把陈嘉誉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上天之选。

宗泽在军队伤人事件后，黯然离职。秦桧连夜逃出幽州，回到朝堂后被任命为尚书右丞，直接踏进宋国最高领导层。

随着浪潮席卷全国，宋国二十四路除了河东河西三路，京都东西路，江南东西路，福建路和两浙路以外，都发出了清除逆贼陈嘉的号召。

而风暴中心的陈嘉，在此期间一直没有露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不是陈嘉想要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赵宋，原因很简单，他不觉得自己做了皇帝以后就能做个好皇帝。

他对女色没啥控制力，深知自己缺陷的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了约束，也许也是个昏君。别以为穿越来的都是品性良善的，在这种环境下，人若是蜕变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多人认为自己做了皇帝就一定比人家强，等你做了皇帝才会知道自己是个政治小白，玩政治手段就是个青铜弟弟。

作为旁观者，你会很清楚看到别人的优缺点，当你身居高位，你看到的都是忠心耿耿，听到的都是吹捧的话。你会成为聋子，瞎子，看不到事实真相，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人家展示给你看的。

可能有人说了，皇帝谁不想？至高无上，杀伐在我，多爽。

等你坐上去就知道了，至高无上是有的，可是杀伐在你就想多了。

举几个例子，全天下的美女都是你的。呸！你想多了，有无数个手段让你知道美和丑其实没有那么鲜明，他们塞给你的就是世上最美的。

天下财富都是我的。想的美，每年皇家收入是有定数的。宋徽宗喜欢太湖石，于是太湖石身价百倍。拜托，本来太湖石就不值钱，就是人家为了投其所好，为了有个新的敛财项目，太湖石才会值钱的。

杀伐在我？你又想多了。那是他们想杀谁，借你的手而已。秦桧杀岳飞是谁的意思？当然是赵构。但是如果朝堂不配合，赵构根本杀不了岳飞。不是岳飞多厉害，而是朝堂有各种办法让你杀不了。

皇帝和朝堂的权力斗争，在有了皇帝这个位子以后就没有间断过。为啥政治体系会越来越完善？为啥监督百官的机构越来越多？为了权力，李世民武则天和天下门阀的斗争充满了血腥，李世民和武则天都没有赢。

结果一个五代十国的战乱，把那些千年门阀杀了个干干净净，他们实现了李世民武则天都没有实现的愿望。由此可见皇权也是有限度的，皇帝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

再说生活质量。皇帝生活质量如何？的确高，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其实呢就是关在监狱的王，一辈子也出不了几次那个大院子。

陈嘉不想进监狱，他现在自由富足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特别是他有了南海做退路，就更不想进皇宫这个监狱了。

他不想是一回事，满院子跪着的将领却不这么想。他们中有人是对陈嘉的感激，对陈嘉的敬佩，可也有为了自己的富贵依托陈嘉的。他们的诉求比起百姓那种单纯的好，就复杂太多了。

身后赵福金带着家里所有的老老少少坐在那里，孩子们都大气不敢喘，大人们的凝重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

平时咋咋呼呼的婶娘陈柳氏，怀里抱着章丽莺的儿子，眼睛望着窗前这个年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她为这年轻的背影付出了几乎所有的心血，期盼他能健康长大，能出人头地，可如今……是不是出得太多了？

赵福金和赵琳的心情是复杂的。自家夫君最后做的任何决定都不是她们所希望的。不造反，这一大家子也许就会死无全尸。造反，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陈嘉的想法她们是知道的，所以写给朝堂的信也都讲的很清楚。可是她们的解释如泥牛入海，朝堂没有反应，郑皇太后一样没有回复。他们就是不相信，一个到了如此地步的人，会对皇位没有想法？

王薇，章丽莺，章丽媛心里充满了悲凉，她们眼见自己丈夫被一步步逼到现在这一步。许振打头掀起的浪潮迅速席卷全国，福王王璞下台都没有消弭这场动乱，说明什么？

说明朝堂不想停手，说明赵桓赵楷不想停手，说明辽国金国夏国不想停手，陈嘉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是他们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最可悲的是朝堂，他们难道不知道陈嘉才是宋国的长城么？他们当然清楚，可是这很重要么？长城倒了有啥关系？过些年自然会起来更多的长城。这长城不倒，他们在朝堂就没有发言权，就没有发财的机会。

陈嘉是不可替代的么？当然不是。他只不过一己之力推动了一下社会进程，社会不会因为没有陈嘉而停止前进，太阳不会因为没有陈嘉而不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