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 第0148章：过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在没有温度计的时代，大家都是通过一些物理现象去衡量温度的高低。

“杜大哥，有个老人得了流感，又传染给了他的孙女，现在大夫已经将一家人隔离了。”一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看见杜江一行人走过来赶紧上来汇报。

“姜汤有没有煮？”

“煮好了，已经在分发。”

“有没有问谁和他们接触过？”

“问了，接触过的都隔离了。”

陈嘉听了很满意，现在的流感其实不严重，远远达不到前世那种程度，所以用姜汤驱寒，再吃点药，过几天就会好。麻烦的是老人小孩，平时营养不良，免疫力又差，很可能一场感冒就会夺去生命。

幸好现在是冬天，新年里除了去领食物，一般就窝在草棚里不出去，不管如何，草棚里总比外面暖和。

有的流民身边还有些钱，就会买了煤球炉放在草棚里烧水取暖，煤气味道稍微有点重，因为草棚漏风的缘故，倒也不担心煤气中毒。

看了一圈流民的生活，陈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们这样会撑不住的，章丽媛，还有没有办法搞到棉被之类的保暖物？”

章丽媛脸被冻得红扑扑的，江南人很难适应北方的寒冷。陈嘉早就适应了，可章丽媛第一次经历，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年前已经派人去采购了，棉花价格太贵，而且量很少，所以我们去江南采购麻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麻布，保暖性不是一点点差，怎么办？

看着流民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陈嘉就开始责备自己，太疏忽了啊，就没有想到大量采购棉花？虽然贵，不是买不起的，现在人才是最宝贵的。

“安抚使，我们以前冬天就把草编制一下塞进布匹里面当被子，多几层，还是可以保暖的。”一个河间府的贡生在一旁建议，他以前也穷，所以会知道一些过冬的窍门。

杜平却道：“早就做了，保暖有限。年纪轻的可以抗过去，老人小孩就有问题。”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地方疏忽了，让我想想。

特么的，居然把地窝子忘掉了，挖个坑，然后地上架上床板，有草棚和地窝子两重保护，取暖问题就解决了。

因为靠海，估计水位会比较高，只挖半层就行，上面再盖上草席。至少比单单一个草棚强多了。

陈嘉立马在地上划出地窝子的样子，问杜平：“挖多深会出水？”

“不一定，五六尺肯定不出水的。”

“那就挖四尺深。王贵，你立刻叫斥候军过来帮忙砍树，只要半个碗口粗的就行。杜平，叫妇女孩子都去割草，男人挖坑，睡几个人就挖多宽。再叫人运些砖头垫在床板下面隔潮。”

整个草棚区都动作起来了，女人和小孩们去海边割草，男人拿了分到的工具就在棚子里挖坑。

斥候军接到消息便赶过来一起劳动，让陈嘉意外的是萧蔷和她卫队也赶来了。

“你要干嘛？”

萧蔷看着草棚区里热火朝天的忙碌人群有点看不懂。

“挖地窝子，天太冷了，流民没有足够的衣服被褥，这个冬天不好过。”

“地上挖个坑就能暖和？”

“比草棚暖和多了。”

“陈嘉，你是个好人。”

陈嘉转头仔细看看她的脸，确定不是讽刺后道：“你也不错，居然把卫队调来帮忙。”

地窝子造好了，挖出来的土磊在四周垫高了三尺多，人可以在里面站直身体。顶上盖上树枝和茅草，地上铺上木板，垫高两尺，果然暖和多了。

等流民都安顿好了以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大地回春，当界河的冰融化后，新榷场的工地又开始热闹起来。

“夫君啊，薇薇出去办报纸，丽莺接手你的生意，丽媛做你的秘书，我做什么啊？”

“你做妈啊，两个孩子不够你忙的？”

“他们有奶妈带，我也要出去做事。”

“你想做什么？”

“问你啊。”

“嗯……你学问好就去办学吧。你去招一些读书人，办一个蒙学学校，跟琉球一样，每年收费五百钱，午餐免费。流民的孩子全免，书纸笔也都免费。”

“教小孩子啊？我不会啊。”

“找会的人啊，你管会的人就行了。”

“办在哪里？”

“不着急，你先去找人，确定课本，准备书纸笔，等我确定地方，就让建筑队造一个学校，三个月就可以用了。等孩子们长大了，可以到你的学校读书认字，你天天看着他们慢慢长大，多好！”

赵琳心动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陈嘉，使劲点头。

.......

“现在每个行业都有掌柜掌握，你的责任和工作是确保他们扩张的合理，而不是盲目扩张，所以每年你要召集他们开会，讨论工作进展，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每月章丽媛会给你账目，你要检查各地方的银钱收支情况。还有就是你要给他们做规划，开拓新的领域，新的行业，培训新的人。”

陈嘉将手里的一大堆账目推到章丽莺面前，“看账目你应该不是问题，账房会每月定期给你，你也可以随时查账，陈三的人主要查贪腐，你的人主要查作坊执行计划的进度，发现问题。”

“明白了，这些工作我熟悉的。”章丽莺信心满满，本来她就是商业高手，见识了陈嘉的一系列操作后眼界开阔许多，加上深入了解陈嘉的行业内部情况，她才知道为什么陈嘉扩张这么厉害了。

人才方面，有江宁蒙学打基础，源源不断输送认字的员工。在普遍都是文盲的时代，识字多就代表执行力和创造力啊。

人际方面，有福王和两府安抚使的背景，到地方都不会受到骚扰打压。甚至更多的是给予方便，用心结交。

市场方面，陈嘉的作坊产品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与民生息息相关。产品都非常暴利，每年攫取大量的利润用来更大的扩张。

实力方面，有琉球这个庞大的人口土地基础，有十几万军队的威慑，有大胜辽军六万的战绩，有活人无数的名声，有福王，章相，王院长等大佬的背书，有榷场每年两国各一千万贯的利益，有两国皇帝的看重。

陈嘉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宋朝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四年间走到这个地步，的确有运气，比如早早得到福王的支持，幸运救活了十几万流民等，但凡中间哪个环节出问题，也走不到今天。

更多的是陈嘉的出人意料的发展手段，在别人眼里看来如此惊艳，香水，芙蓉纸，水泥，红砖，火锅，皮包，对日贸易，哪一样拿出来都让人大跌眼镜。

最最重要的就是，生逢乱世，乱世出英雄啊！如果现在还是那个鼎盛时期的宋朝，文治武功，哪里还有陈嘉那么大的舞台。

卖国贼章丽莺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嫁给陈嘉原本是形势所迫，章家需要在章相倒台后找到一个庇护所，无论她愿不愿意，陈嘉是当时比较好的选择了。从结果看效果好得出乎意外，章相不但没有倒台危机，太子帮还在用心拉拢，如果官家有个意外，章相的位置还是坚如磐石。

尽管章丽莺很欣赏陈嘉，不代表她喜欢这个人。和陈嘉相处的时候，每次给她的感觉都不好，这人说话和和气气，一付人畜无害的样子，做出来的事情步步紧逼，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陈嘉对她的态度，她也明显感受到些许敌意，大概就是因为她将陈嘉出卖给萧蔷，萧蔷以刺杀案挟持陈嘉，逼着陈嘉北上天津造榷场。

陈嘉与流民挤在一起艰苦几个月，甚至遇到了粮食危机，被萧蔷逼迫大病一场，又遇到劫匪死里逃生，若对始作俑者还有好脸色那才怪了。

嫁给陈嘉以后，她才发觉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风趣幽默，平淡如水，却常常有惊人之举。对女人也都非常尊重，没有因为自己和妹妹是小妾而高高在上，甚至结婚的时候用的是平妻的礼仪，这让当时很多人看不懂。章家姐妹说到底是商人，而陈嘉是致仕官员，在宋朝是两个阶级。

结婚快一年了，夫妻彼此还是非常融洽的，今天他把商业部分托付给自己，就是表达了无比的信任。

章丽莺心中其实有另一个男子的影子，现在也慢慢淡去了，甚至仔细想来，都已经想不起那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