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 第0142章：一肚子坏水

赵良嗣当然理解陈嘉的言论，可是他觉得只要燕云十六州拿回来，就不怕金国人南下。

“燕云十六州天险之地，关隘重重，那金国人即便拿下辽国，也要几年才能安定吧？到时候我们依靠天险，难道拦不住他们？”

陈嘉不知道怎么说服他，一个为了燕云十六州归宋的人，一个将此做为一生奋斗目标的人，你和他说金人将会横扫大宋，两代皇帝和女眷以及无数百姓被掳掠到金国？估计他会大耳光呼过来。

“岳飞，命令骑军和亲卫军全体集合。”

陈嘉的命令很突兀，此时已经黄昏，此刻聚集兵马又是为何？

大帐外哨声顿起，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马嘶人叫好不热闹，仅仅过了半柱香功夫，外面陷入一片寂静。

岳飞进入大帐禀报：“安抚使，集合完毕。”

赵良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多久？几千人的集合就完成了？

“赵秘书丞，请与我同观。”

陈嘉拉着赵良嗣的手大步而出，一支几千人全副武装的马步军出现在他们眼前。

除了马匹时有声音，整个队伍如泥塑一般，盔甲整齐，刀枪雪亮，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良嗣被震撼到了，他没有想到陈嘉的亲卫部队如此强悍精锐。

“这……”赵良嗣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这就是我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秘书丞见识广博，可有见过比他们更强的？”

陈嘉平淡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仿佛这番炫耀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赵良嗣摇头叹息，“没有，平生所见。”

陈嘉从王贵背上取下一支火铳，瞄准百步开外的一个木桩，“砰”地一声，一股白烟腾起。

赵良嗣眼见那木桩溅起一蓬木屑，纷纷扬扬。

“此物叫长銃，是利用火药将弹丸发射出去，百步之内被射中，断无幸理。”陈嘉将火铳交给他，赵良嗣接过仔细查看，枪管还有余温未散。

陈嘉从一个马军手里拿来一把马刀，一刀将大帐旁的碗大的木桩劈成两截。

“此物叫马刀，锋利无比，外硬内软，寻常刀枪一刀即断。”

将马刀扔还给马军，又从一个亲卫手里接过一把大刀，挥手便将另一个木桩劈成两截。

“亲卫的标准大刀，锋利不输马刀，刀背厚实，可以抗击重型武器击打而无恙。”

将大刀还给亲卫，又抽出一把短铳，朝着断木就是一枪，“此物名叫短铳，十步之内无人可敌。”

指着队伍前面的几个将领，“岳飞，十七岁，万人敌。胡铁城，陌刀之前从无活物。王贵，方晞，李崖，勇悍无匹。还有他们，军校毕业的中级军官，能文能武，指挥若定。”

转头看着赵良嗣的眼睛，“此军勇悍否？军器凶利否？”

赵良嗣使劲点点头，“平生所见。”

陈嘉笑了，笑得很开心，“是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们不是金人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甚至说他们与辽军也还有差距。”

赵良嗣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陈嘉炫耀了半天，居然说了这个结论。

“他们不是百战之兵，所以徒有其表。若有一天他们历经磨难，那时候他们才会是天下无敌的。”

“赵秘书丞，我的亲卫不怕死，他们敢于战斗，也向往战斗。可与金军的差距就在这里，不是我们多训练就能弥补的。”

陈嘉上前拉住赵良嗣的手，“陈嘉年少，却也有远大志向，我做梦都想拿回燕云十六州，但是我更看得清宋金之间的差距。辽国不能亡，在这支军队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辽国就是最好的天险。”

赵良嗣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嘉，“你的意思是让辽国挡住金军？”

“没错！所以我和辽国做生意，提供银钱给他们，提供武器给他们，就是想让他们挡住金人。等过几年，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的军队也强大了，到时候燕云十六州我要，关外那广袤的大地我一样也要。”

赵良嗣沉默了。

余晖映照在所有人的脸上，红彤彤的，仿佛此刻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似的。

王薇上前轻轻握住陈嘉的手，眼睛里面全是化不开去的温柔。

赵良嗣北上了，带着一丝困惑，带着一丝安慰，带着无比的憧憬上路了。

陈嘉带着一群文武站在山头相送，看着渐渐远去的使团，嘴角浮出笑意。

嗯，这个马植不错，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完颜吴乞买化妆成商贾在天津港登岸，码头上到处都是搬运货物的工人，商贾们在一旁大声吆喝，叮咛他们轻拿轻放。

他看见旁边有个二十来岁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大声指挥，于是走过去拱手问：“这个兄弟，借问陈嘉指挥使的官衙怎么走？”

那人便是码头搬运队的头头辛大郎。

他见吴乞买一付商贾模样，便开口问：“金国来的？”

吴乞买一愣，他这身装扮可是按照辽国商贾置办的啊。

辛大郎见他疑惑，便笑着指了指他的头发，“你的头发。”

吴乞买恍然大悟，“小哥却是个眼明的。我从东京来，想做些木材买卖，不知道找谁合适。”

“木材？你们东京的木材不是大公主做的么？怎么？你们金国人要跳过大公主自己做？”辛大郎是个心直口快的，他心里想什么便脱口而出。

吴乞买有点尴尬，他当然不会说就是来抢萧蔷生意的。

“我们还有其他好东西啊，比如北珠，海东青。海东青知道么？那是老鹰里面最勇猛的，最通人性的。”

辛大郎哪里晓得这个，挠挠头尴尬笑道：“这个我真不懂。你要找少爷，哦不，陈安抚使，你要去界河南边，他在那里监工呢。”

吴乞买奇怪问：“界河南面？天津榷场不是在这里么？”

“哦哦哦，天津榷场的确在这里，界河南面是新榷场，比这里大十倍都不止。”

吴乞买眼珠转了转，他猎犬般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一丝味道。大十倍的新榷场？有趣得很呢。

辛大郎绝对不会晓得，他的一句话便让这个老狐狸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老奸巨猾莫若如此。

吴乞买没有着急去界河南岸，而是带着几个随从在榷场里面闲逛，时而问问价格，时而随意聊聊闲篇。

从早上一直逛到了黄昏，还去火锅店吃了一顿火锅。

火锅好吃么？当然好吃！开心么？一点也不，吴乞买的心情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宋辽两国的交易之火爆出乎他的预料，很多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从很多人的嘴里，他了解到大致的贸易规模，了解到陈嘉麾下十三万精兵有多精良，了解到陈嘉与萧蔷的矛盾，了解到辽国每年购置了多少精良武器。

回到客栈，吴乞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难怪辽**队最近几仗打得那么顽强，难怪他们突然拥有了极好的武器装备，原来始作俑者便是这个陈嘉。

见到陈嘉怎么谈？谈什么？有什么办法离间他们的关系？宋国皇帝希望联合金国共同打击辽国，可眼前的情形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中间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萧蔷也睡不着，她的手下和她说了新榷场的进度，这样看来陈嘉并不是在吓唬她，而是真的准备另起炉灶单干了啊。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冤枉他了？

她的直觉仿佛在强调：不，耶律余里衍，你没有错。这家伙平时脸上笑嘻嘻的，肚子里面全是坏水，你可不要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