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执政,闻老太爷虽说已经不太管家事,却早已交待下来,闻府众人各自要守好本分,别去想那不可想之事,攀那不能攀之人。闻朝鸿私下里交待弟弟们各自妥当,说新君行事锐意,闻府一向不当出头人,如今更加不要去争那风头人。
闻府这么多代下来,一直紧守着‘平稳’二字,家族里少有一品高官,几代前,也只出了一位儒家。家中男儿,在许多人的眼里,一个个都是少年时有才学,人到中年反而弱势下去,都只是平庸之才。闻朝鸿年少时,执意要改变这种现状。轮到他接手家事时,他反而能体会先人保存家人的用心。勇敢行在大风大浪里面,总有人能成为一代豪杰,可是未必能保全整个家族。
闻朝青得到闻朝鸿的指示,以后依旧是闷声发小财,至于那些大财运,闻府享不了那种大福气。幸好闻朝青也不是一个特别有进取心之人,他听闻朝鸿的话后,反而觉得守稳家业,平安交手到下一任管庶务人的手里,就是他最大的责任。大房的两个嫡子,是不会接收府里庶务,而庶子原本担得起事,却娶妻不贤,闻朝鸿和闻秀桦父子也不敢把一府的庶务放在他的身上,只能由闻朝青继续担着下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来理论。
林家少爷和闻春意相看之事,动静闹得不太,只要相关人家知情。钟家老夫人早早让人来打听到确实的消息,知道是因为林家两位表小姐之事生变。她心里稍稍安稳下来。她经事多起来,反而觉得钟池春和闻春意大约是有缘之人,要不已经定了九成的事情,都差在临门的一脚上面。原本两家相看,亲戚来凑热闹的事情,又是在山寺这样的地方,实在算不上大事。往好处说,亲戚们来往亲近才愿意凑趣。
只是如林家两位表小姐这样的亲戚,历年来也发生过不少桩毁弃亲事的例子。表兄弟姐妹常来往,日久生情的事常有发生。有些人和事。要等到双方在相看时。长辈们才明白儿女的心事。钟老夫人想着闻春意的事,笑着跟前来陪着说话的钟家大夫人说:“这位闻府十八小姐两次都碰见林姓少爷,偏偏两次都只差那么一些就能定事。听说,是她主动放弃这门亲事。说是不耐烦去做斩桃花的事。”
钟池春这么为亲事一折腾。钟家上下的人。刷新了对这位闻府十八小姐的认识。钟家大夫人笑起来:“春儿的眼光不会太差,也是这么有趣的人,才能让他瞧中意。”有几个书香门第的女子。会跟人直言斩桃花的话。这样的性子太过直爽,然而钟家大夫人却觉得家里添这么一个人,家宅要安宁许多。钟家大夫人儿女亲事顺当,几乎都按着长辈的安排行走,而且是定亲前查得仔细,成亲后,儿女们夫妻相处都算得上美满。
钟池春平日在家里尊重长辈们,他和家里兄弟姐妹相得得好。钟家大夫人百事顺心,自然愿意成全他的心思,何况闻府十八小姐除去在自家府里名声不好外,在府外面行走时,从来没有传出过不好的事情出来。有关闻府那些不好风声的由来,与闻府来往人家,谁不知源头何在。只不过大家心里有数,无人去多说旁人的家事。钟家老夫人瞧着钟家大夫人的神情,她低声说:“老三家的,愿意如你这般想事,春儿也不会受这么多的折磨。”
钟家大夫人将心比心,觉得钟家三夫人后面的行事是过了些,可是前面的行事,也不是没有道理。钟池春这般急来抱佛脚的行为,实在是太伤为人母的心,这种行为是不能鼓励的。钟家老夫人见到钟家大夫人脸上闪过的神情,她接着开口说:“当年老三求娶她,那时我心里不太满意她,后来还是选择成全她。将心比心,她现在也应该这般的不肯松口应承下来。闻十八的亲事,一次不成,二次不成,总不会三次还不成。
她再拖下去,闻府就要为闻十八进行第三次相看,这一次,那亲事十有**是稳妥得动不了一丝。年少时,情意最炽烈纯粹,春儿对闻十八生了情,我瞧着是移不了。老三家的,以为春儿人品才学样样出众,只要我们家开口,别人就要笑着靠拢过来。我瞧着闻府为闻十八选择相看两家的家境都一般,两家少爷的人品才学都不太出众。这后面这位林姓少爷,瞧着是十拿九稳能定下来,只是出了两位爱慕他的表小姐添乱,才毁了一门要成事的亲事。
我们家上门提亲,闻府大约还要仔细考虑,这亲事闻府愿意或不愿意,还很难定下来。少不得我们这边还要拿亲戚关系来使一些力出来。”钟家老夫人人老早已成精,从闻府为闻春意挑选的相看人家,已经猜出闻府人的心意出来。钟家大夫人自是知事之人,在一旁笑着劝慰说:“母亲,我瞧着三弟妹已经心动起来,她一向疼爱五个儿女,我瞧着她还要偏疼爱春儿一些。她只是一时面子下不来,我过去陪她说说话,一会,我们再来跟母亲问好。”
钟家大夫人主动接下劝和的任各,她也不想这桩事闹到最后,因为拖得太久而成不了,那样三房母子因此失和,对一家人来说都不会是好事。钟家大夫人赶去钟家三房,她一眼就瞧见在院子里,如同困兽犹斗般快步打圈子的钟池春。她行了过去,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心里微微的软和下来,这个被她瞧着长大的孩子,还是因这么一桩事情,成熟了不少。钟家大夫人瞧着他,笑着开口说:“春儿,我陪你母亲说话话,你寻一个避风处候着。”
钟池春深吸一口气,他哑着嗓子开口说:“大伯母,母亲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听我说话。可是闻府那边却不能拖过一次又一次,再有一次,未必还有这般好运气。十八,她待我从来没有情意,她只当我是姑姑家的亲戚。只是我无法丢弃她,我只要想一想,日后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时,我心里就难受得吃不下睡不好。”钟池春不介意跟钟家大夫人说心里话,他觉得此时再不说出来,日后纵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钟家大夫人略带怜悯神情瞧着钟池春,这一次,她相信钟池春的话,那个小女子的确是冷情的人,不存在钟家人所想她暗地里引诱他的事实。钟家大夫人瞧着他,低声说:“春儿,万一我们帮你求娶她之后,她待你,还是一样的冷心,你将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执着?会不会痛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人,没有拼力的阻止你?”钟家大夫人经过事,早已知晓,感情的事情,有时靠运气,未必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一样多。
钟池春这般的深情,她总觉得那个小女子纵然嫁了过来,只怕待他也不及这种情意,到时候,失衡的人,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钟池春听出钟家大夫人提点的意思,他灿烂的笑起来,说:“大伯母,我在外面两年,我见了一些事,我想得很是明白。十八,她只会对确定了的人选,才会放心的付出感情。我要是成了她的夫婿,她一定会慢慢的待我好起来。我不要她待我的情意比我深,那样太过苦了。
我只要她能安心接受我付出的感情,愿意呆在我的身边,由我来护着她。我待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钟家大夫人瞧见他眉间解不了的愁绪,她想了想说:“春儿,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既然你不会后悔,将来就要待她上心相待。”钟池春惊喜交集的望着钟家大夫人,这么些日子,家里长辈们表现出愿意支持他的样子,可还是第一次长辈这般痛快的给出肯定答案。
钟家大夫人进了钟家三夫人的房门,钟池春一时欢喜一时担心的站在院子里,盯住那个房门不放松。他仿佛等了许久,才见到钟家大夫人一脸释然的笑意打开房门,笑着招呼他进房间去。钟池春战战兢兢的进了房间,第一眼瞧见板着脸坐在那里的钟家三夫人,他心里略有些内疚的叫一声:“母亲。”钟家三夫人抬眼瞧着他,指了指稍远处的凳子,说:“坐下来,我们说话。”
钟池春瞧了瞧钟家大夫人的神色,他赶紧坐到钟家三夫身侧的小凳子,身子挨着钟家三夫人的腿侧,而没有坐到钟家三夫人指的那张凳子。钟家大夫人笑看钟家三夫人变得软和的眼神,她心里还是有所感动。钟家三夫人这般软硬不吃性子的女人,终是会为了儿子退让。钟池春这般讨好的做法,让钟家三夫人稍稍动容之后,又板正着一张脸,硬声说:“我和你父亲商量后,再跟你祖父祖母和家里长辈们通告后,我们会和你大伯母尽快去闻府为你提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