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夏,要论起来真正明白傅小官所想所做的人,唯有一个燕北溪!
就算虞问筠董书兰她们,也并不知道傅小官曾经有过的、而今正在一步步要去实现的、以及今后可能去做的那些理想中的事。
“陛下现在的所有政策,你们仔细的去琢磨,都是为了开启民智,比如大量的修建学堂,比如强制性推行九年义务教育,还比如改变教材振兴农商业等等。”
“他曾经说人的需求有五个层次,只有达到了第三个层次……也就是归属感和爱的需要的时候,人们才可能抬起头来,望一望更高远的天空。”
“现在,大夏的百姓已经进入了这一层次,而陛下正在推动他们迈入下一个层次——尊重的需要!”
“他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层次,处于这一层次的人,才会去最求自己的权力,才会敢于对损害个人权力的行为说一个不字!”
说到这里,秦秉中打断了燕北溪的话,不无担忧的问道:“这岂不是就是鼓动百姓蔑视权力?甚至质疑皇权?如此一来,这天下岂不是就乱了?”
“老夫当初也有同样的疑惑,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老哥想想,如果大夏朝廷所有的官员,真的能够做到实实在在为老百姓服务,能够让老百姓富足起来,能够让他们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都能丰沛……谁会造反?”
“没有人会去造反!老百姓开启了这智慧,他们就会去监督各级官府,如此一来,所有的官员都在百姓的监管之下,谁敢贪墨?谁敢枉法?”
“就像陛下说的那样,权力若是不关在笼子里,他们是会吃人的!这个笼子是什么?老夫曾经不明白,但现在懂了,它,就是天下百姓的监督!它,就是天下百姓拿起律法这个武器,去捍卫自由、尊严、财富以及幸福的宪法赋予的基本权力!”
“只有将权力这个东西置于所有百姓的监管之中的时候,它才会收起爪牙,才会安安心心、实实在在的为大夏、为大夏的百姓服务!”
说完这些话,燕北溪有些激动,以至于那张老脸都有些泛红。
听完这些话,秦秉中的眼睛瞪得贼大,却忽然理解了其中的意义——权力就是猛虎,而人民的眼睛和敢于去抗争的思想,就是编制而成的那笼子。
如此一来,无论是各级官府,甚至是皇权,都将置于人民的监管之下。
若是那猛虎出了笼子,大夏的人民就有权力将它打死!
“陛下……大气魄啊!”
这是在革千年以来皇权的命!
无论是圣学还是别的学派,所有的思想归结起来都是在为皇权服务,都是在为统治阶层服务。
这些学术被奉为了经典,成为了人民日常行为规范的准绳,也成为了傅小官所说的思想上的樊笼。
他意图破除它。
却并没有用过于激进的手段。
他的施政方针就如春雨无声而润物,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天下百姓。
长此以往,大夏的百姓终究有一天会读懂理学法典,会拿起宪法这个武器,到了那时候,大夏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呢?
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很担心,因为傅小官不是神,他没可能长命百岁。继任者能够贯彻他的治国理念吗?能够容忍皇权被质疑被侵犯吗?
如果皇权和百姓发生了矛盾,大夏必然发生内乱,除非削减皇权的影响力,建立起一个从根本上受人民监督的新的权力机构。
……
……
“老白、三刀,这一次出海,我想要找个好地方……”
观云号上,傅小官端着一杯酒望着大海发了会呆。
“大夏不好么?”贺三刀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夏好啊,但有我存在的大夏并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玉莲蹙眉问道,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来。
“大夏的官员、大夏的百姓,都认为只要大夏有我在,就无往不利!我特么又不是神!我死了怎么办?大夏就垮了?朝廷就不运转了?老百姓就不活了?”
傅小官喝了一杯酒,一股暖意升起,扬了扬眉儿又道:“这一次咱们跑出来一年半载,我就是想看看没有我的官府,能不能将新的五年规划纲要执行下去,能不能将大夏的基本国策延续下去。”
“如果能,那么接下来……刘瑾,愣着干啥,倒酒!”
“如果能,说明咱们的官员有着自律性,如果不能……这问题就大了,那就要改革官府,重新审视这些官员。”
“不过我并不是太担心,毕竟那些主要官员都是我所熟悉的。”
白玉莲也端起了酒杯来喝了一口,他抬头看向了傅小官,“你真的想走了?”
傅小官点了点头,“人嘛,总得为自己活一些日子。你知道我的,我哪里想当什么皇帝?我特么就想当个小地主!”
傅小官躺在了椅子上,望着蓝蓝的天,笑道:“就像咱们曾经在西山那样,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样多美?”
“你是在逃避!”
“不,我是真的这么想的,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你就不怕大夏乱了?”
“……若是乱了,就说明皇帝不行,官府不行,对了,”傅小官一屁股坐了起来,看向了白玉莲,“回去之后,国防部原本的禁枪令要取消!”
“这不是更乱?”白玉莲瞪大了眼睛,傅小官却笑了起来,“总得给老百姓一个捍卫自己权力的选择吧!”
“他们可以拿起枪,当然,也可以和官府公平的对话。但这公平……就要建立在彼此实力相当的前提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能多说。”
白玉莲没有吭声,贺三刀好奇的问道:“老大,你这意思是……不当皇帝继续去当个地主?”
“是啊!”
“嘿嘿,”贺三刀忸怩一笑,“你去啥地方当地主?我跟着你行不?”
“堂堂军长你不当了?”
“你若是皇帝,我就当,你连皇帝都不当了,我还当个鸟的军长!不如随你去种地!”
傅小官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贺三刀这家伙颇为桀骜,除了白玉莲和卓别离之外,朝中还真没人能够镇住他,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带上他也好。
“不后悔?”
“我本来就是临梓一小地主啊,后悔个屁!”
就在这时,刘瑾忽然伸手一指,叫了起来:“陛下,陆地!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