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囚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我移动了一下,身体仍然有些麻痹感,然而这都比不过我内心的愤怒和惊恐,之前发生的事情宛如放电影般在我的脑海中逐一浮现,想不到赢怜竟然用这种手段将我陷于困境之中,我暗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其实这样的事情我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在梅庄地牢之中就是被任我行用这种方法当了他的替罪羊。想起赢怜所处的年代,这样的主意应当是她先想到才对。
我强迫自己纷乱的内心冷静下来,现在我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困境,后悔也没有用,回想起刚到牢内的情景,那个什么北漠王对赢怜的防备心很重,按理说两人应当不是串通好了才对,可是赢怜为何利用我将他置换出去?我思索良久终究无法想出任何的头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从铁门上打开一个孔洞递进来一个食盒,我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接过食盒,掀开之后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迎面扑来,想不到给我的食物竟然是相当的精美,有牛肉,烤鸡,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看来这个北漠王的伙食标准不低。
外面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漠北王,长平公主交代千万不要委屈了你,你真是好运气,从今天起餐餐都有肉吃了。”
我心中一动,赢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当下故意嘶哑着声音道:“让她来见我!”
门外的男子发出一声怪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等着吧,她说很快就会过来见你!”
我微微一怔,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完,然后将空了的提盒递给那男子。
那男子收好提盒临走之前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我提出,能够满足的一定帮你做到!”
我想了想:“可不可以给我一盏油灯?”
那男子沉吟许久方道:“好吧,明日送饭的时候我会带过来!”
黑暗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我开始在小小的囚室内四处摸索,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让我失望的是,我既没有找到基督山伯爵中可供逃生的地道,也没有找到任我行刻下的吸星**,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囚室内,靠在冰冷的床沿之上,默默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北漠王到底是不是姬穆,姬穆和陆颐虹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他是不是陆小龟的生父,他和赢怜之间是不是预先串谋,一连串的问题反复折磨着我的神经,直到我再也无法承受住倦意,靠在石床之上迷迷煳煳的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难捱的寒冷冻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整个囚室内一片漆黑,我已经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看着周围单调的景物,内心中涌出一股凄凉的滋味,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移光,女人果然是世上最复杂的动物,移光为了自己的前途,几乎将我置于死地。现在我又遇到了赢怜,虽然我和赢怜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纠葛,可是她的心机和手段绝不比移光逊色。
在黑暗中呆坐了许久,我终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在虚空中做出连续出拳的动作,借以发泄着心中的怒气,顺便让自己冰冷的身躯增加些许的热量。
我看到了灯光,虽然只是从门缝中透入的微弱光芒,却早已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我冲刺一样来到门前,门上的小铁窗在刺耳的吱嘎声中打开。
“吃饭了!”食盒从外面递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盏油灯。
我激动到了极点,顾不上打开食盒,借着油灯的光芒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囚室。
“快吃饭吧!你的时间不多!”
在那人的提醒下,我这才慌忙打开了食盒,今天的菜肴一样丰富,有鱼有肉,味道十分的鲜美,我可以断定并不是囚禁让我对美食的标准降低,匆匆吃完了饭菜,将食盒递了出去。
那人又叮嘱道:“记住,方便后把马桶推到墙角的地洞处,每天晚上会有人过来收拾。”
我点了点头,这才留意到墙角处有一个三寸见方的孔洞。
那人走后,我小心的捧着油灯放在石床之上,这微弱的光芒给了我莫名的温暖和希望,在黑暗中能够得到这样的光明已经是莫大的幸福,短暂的喜悦过后,我忽然想起那人的话,北漠王已经在这里关押了不少的时间,按理说他没必要这样交代,难道他也知道我并不是北漠王,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这阴谋宛如一面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我笼罩其中,我不知怎样才能逃脱。
借着油灯的光芒,我检查了一下囚室的四壁,并没有什么异常,在靠床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幅地图,我凑近一看,这地图应该是用鲜血绘制而成,上面的文字标有秦、晋、燕等几个我熟悉的字符,中心的位置标记着霍,也就是霍国,如此看来这位北漠王想必就是霍国人,这样说他十有**就是姬穆。在地图的下角写着一行字‘负我者,虽亲必诛!’,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此人的狠辣,北漠王应当是一个极度仇恨社会的人物,这样的人会是陆颐虹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人会是陆小龟的老爹?想想陆小龟昔日的行径,那混蛋也不是什么好鸟,看来他的这位老爹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
掀开床上的被褥,石床之上并没有特别之处。找不到任何的宝贝,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我有些失落的将油灯放下,然后默默看着灯光,宛如老僧入定一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完结。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和寂寞,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锻炼自己的身体,只有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支撑我的意志,才能让我坚持下去,算起来已经整整过去了九天的时间。
锁住的牢门终于打开了,躺在床上的我勐然坐了起来,鼻息间嗅到一股少女的淡淡体香,没等我开口,便听到赢怜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我强忍内心的激动,控制自己不要跳起来去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赢怜宛如暗夜百合般静静站在那里,俏脸之上荡漾着淡淡的微笑,这笑容让她显得无辜,好像我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看着我几乎要吃了她的眼神,赢怜轻轻咬了咬下唇,怯生生道:“你生气了?”
连我自己都佩服我此刻的冷静,我缓缓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没有理由,只是讨厌你嚣张的样子,所以故意想出这个办法来折磨你!”即使在这种时候,赢怜还在继续刺激我的神经,考验着我的忍受度。
我呵呵笑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臂膀:“说吧,今天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赢怜满怀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陆小龟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我的那点心思看来是瞒不过你的。”
我冷笑道:“不错,在我的身边你和光屁股并没有任何的分别!”言语中终于流露出我对她的强烈不满。
“你好粗俗!”赢怜皱了皱眉头,美眸中却没有表现出对我的任何畏惧。她环顾了一下囚室的环境,轻声道:“这里环境真差,你的忍耐力真强!”
我懒得和她废话:“还是切入我们的谈话主题吧。”
赢怜笑道:“这九天,你应该想了很多,现在肯定已经想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来要挟北漠王?”我低声道。
赢怜轻轻拍了拍手掌:“你好聪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猜到的。”赢怜道:“北漠王就是姬穆,陆颐虹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救他!”
我点了点头,期待着赢怜的下文。
赢怜道:“姬穆杀死姬颁,流落到楚国一直隐姓埋名,他选择在叶公沈诸梁的手下做门客,更名为触封,深得叶公的信任,你娘亲陆颐虹原本是叶公府内的舞姬,与触封坠入情网,后来生下了你。”
我睁大了眼睛,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听着赢怜将往事娓娓道来,心中渐渐忘记了对她的愤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小龟的身世之上。
赢怜道:“叶公在楚国权重一方,深得楚昭王的信任,是楚国仅次于昭王的实权人物,宋国的水心镜落在了他的手中,却不意这件事被姬穆知道,姬穆将此时透露给陆颐虹知道,两人串谋盗出水心镜,姬穆让陆颐虹出逃,将整件事推到了陆颐虹的身上。”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仅仅为了一个水心镜,值得吗?”
赢怜微微一笑道:“陆颐虹本以为姬穆会去找她,可是姬穆却根本没有去他们约定地点找她。”
我心中越发的奇怪,姬穆做这件事的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支开陆颐虹,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赢怜又道:“陆颐虹对姬穆一往情深,一个人逃走以后,无时无刻不再为姬穆的安危牵挂,为了找寻姬穆的消息,她不惜再次涉险前往楚国,可是偏偏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赢怜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陆颐虹怀上的这个孩子肯定是陆小龟。
我尴尬笑道:“看来我的出现破坏了娘的计划!”
赢怜点了点头:“这一耽搁就是七年,战乱让陆颐虹无瑕顾及姬穆的事情,她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照顾你,保护你的事情上,七年之后她返回楚国,却发现姬穆早已不在,直到那时候她还以为姬穆只是叶公府上的一个门客,一个叫触封的门客!”
我虽然不是陆小龟,可是想起陆颐虹的悲惨遭遇,早已怒不可遏,低声骂道:“忘恩负义的家伙!”
赢怜道:“姬穆在陆颐虹逃走之后,竟然又在叶公的府上做了半年门客,后来方才失踪,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陆颐虹七年之后再返楚国,自然是无法找到他的任何音讯,可是潜入叶公府邸让她查到了一件事,姬穆和她联手盗走水心镜的同时,窃走了另外一样宝物!”
我失声道:“什么?”虽然我早就猜到姬穆绝不会那么简单,却没有想到他卑鄙到这样的地步。
赢怜道:“就连叶公也不知道那件宝物的重要,所以姬穆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叶公府内呆上半年,发现无人察觉,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叶公,最可怜的却是陆颐虹,她被姬穆利用,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还为姬穆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险些没脱口大骂起来,这个可恶的姬穆长得人模人样,竟然这么阴毒。幸好我还记得自己和姬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血缘关系,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头脑自然冷静了许多,赢怜不仅仅在向我揭示一个真相,同时也在挑起我对姬穆的仇恨。
赢怜道:“陆颐虹没有找到瞿穆,却被人发现,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挟持了叶公最疼爱的女儿,以她为人质方才得以逃脱。”
我愕然道:“那女孩便是楚瑶瑶吗?”
赢怜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陆颐虹从楚国逃走之时,已经有所觉察,整件事都是姬穆的阴谋,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