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贤弟?”
八字胡见韩景泉闭口不答,心下也是一紧。
这种当着人的面说人家内部矛盾的话,他一个外人,按理是没资格说的。
要是对方一个不高兴,将自己捉起来交到韩童山面前,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八字胡暗里给阿韩使了个眼色,要是对方发难,就赶紧逃。
好在片刻之后,韩景泉笑着道:“说来不怕文萃兄笑话,偌大的绿巾军,虽说人数众多,占据着安庆以及嘉姚两地,然有志者、初心未变者寥寥无几,众成员皆贪图眼前小利,个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更有甚者,与昔日贪官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景泉每每见之,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韩景泉说着微叹了一声:“小弟虽有心改变如此现状,然景泉势单力薄,终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八字胡大喜:“听贤弟之言,若有外力相助,贤弟又当如何?”
“自然是借力推翻张殿春之流,救安庆百姓于水火。”
“既如此,我也就与贤弟明说了。”
“文萃兄请讲。”
“为兄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一来是公子良善,见安庆百姓受苦,想伸援手;二来是为报今日被绿巾军围攻之仇。”
一旁的阿韩闻言,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这八字胡也太能扯了。
“什么?”韩景泉大惊,“你家公子今日被绿巾军围攻?”
“正是。”文萃道,“公子今日携夫人进安庆,不料半途遇到张殿春,被张殿春引诱到城北别院,欲捉我家夫人。”
阿韩捂嘴转向一边,越说越离谱了,虽然好像也是事实,可怎么听起来就感觉怪怪的呢?
然而韩景泉并无半点怀疑,义愤填膺地道:“简直岂有此理!张殿春着实贼胆包天,主意竟打到了寻雁楼宴公子的夫人身上了!哎?”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觉了什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文萃兄,小弟虽是一介粗人,但对赵世子还是有所耳闻的,并不曾听说赵世子有娶亲啊?从何而来的夫人?”
文萃不慌不忙,悠然笑道:“贤弟有所不知,去岁我家公子奉命往抵抗安王,先后收复了绛城北都,却被圣上一道道召命要将其召回京都,此召若回,我家公子命不保矣。”
“竟有此事?”
“其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文萃叹道,“也正因为如此,我家公子千里迢迢从逢泽来到了厢城,一来为避天怒,来为见青梅......”
说到这,文萃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韩景泉脑门挂了几个问号,八卦地看着文萃,就差没催促你快说了,饮下一杯茶后,文萃才又开口道:“贤弟你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就算曾是天家之人,身份贵不可言,而今却也荣光不再,就算是娶了亲,韩贤弟远在安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韩景泉摇头道:“天下谁人不知赵宴除了是八王府世子之外,其凌驾于寻雁楼楼主之上的身份,才是他最重要的势力。”
“话虽如此,然如今战火纷飞,我家公子不愿委屈了夫人,因此并未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大肆举办婚礼,因此天下人知道我家公子已有夫人的,除了寻雁楼高层,并无他人知晓。”
“原来如此。”
韩景泉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文萃兄说了半天,不知那家姑娘,竟如此有幸,嫁给了赵世子?”
文萃一脸笑意:“云都顾怀玉。”
“她?”
韩景泉惊得站了起来,顾怀玉这三个字,在整个云都,整个西南,甚至整个大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一介女流,去年年初起兵杀了当时的云都府尹杜应儒,这杜应儒说起来,还是如今的御史大夫杜承谙的亲侄子呢,却就那么突然地死在了顾怀玉的剑下。
这女娃之歹毒狠辣,不可谓不吓人。
短短一年,大佑各县各城起义军不计其数,真要说起来,第一个起义的人,非顾怀玉莫属。
她的顾家军据说个个能以一挡十,都是曾经跟随顾家军多少战场上杀过来的英雄好汉,光是远远看着,就渗人得慌。
韩景泉光是心下想着,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那张殿春要真将她抓了来,被她的顾家军知道了,不得带兵踏破他们绿巾军啊!
“文萃兄。”
韩景泉深深朝文萃行了一个大礼。
“你可得帮帮兄弟。”
文萃连忙将其扶起:“哎,韩贤弟,你我二人何许如此客套,贤弟的事就是老兄的事,只要我做得到,贤弟尽管说。”
哎?
阿韩愣了愣。
咱们不是来求人家的吗?怎么反过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只听韩景泉诚惶诚恐地道:“顾家军之勇,小弟远在嘉姚之时就有所耳闻。去岁虎佑军击退羌人,还是顾家军提供了绝对支持,才能有虎佑军之胜,而今我绿巾军竟有人想打顾姑娘的主意,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哎,我家夫人本并非计较之人,只是张殿春欺人在先,这口气,若生生咽了下去,今后,别人怎么看待我家公子?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自家夫人都保护不好,让人欺负了去。”
“这么说?赵世子是铁了心要讨回一个公道?”
文萃摇了摇头:“我家公子只是想替天行道,还安庆百姓一个公道。”
“那文萃兄你说,需要小弟做什么?怎么做?”
文萃凑近韩景泉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阵,方退开来,含笑看着韩景泉。
韩景泉沉吟了许久,点头道:“就依文萃兄之言,届时小弟必定谨遵今日之约。”
“依张殿春的性子,必定受不了被我家公子打晕之耻,待其清醒之后,只怕会立即密谋召集手下人等前往十里亭,贤弟可要抓紧。”
“放心吧,文萃兄。”韩景泉抱了抱拳,豪气地道,“小弟虽不才,在绿巾军中也颇有些威望,能召集的人手比他张殿春有多无少。”
文萃点了点头,仰头打了个呵欠:“有贤弟这一番话,为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今日天色已晚,文萃这就告辞了。”
“文萃兄慢走。”
“韩贤弟留步。”
阿韩一头雾水地跟着文萃走出了韩景泉的住所,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还没反应过来,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