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方所发生的事情,燕云十六州所发生的事情,岳翻都知道,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岳翻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三个国家,三个皇帝的事情,而自己,并不能参与,也没有参与的资格,这是错误至极的战略,这是愚蠢至极的战略,但是岳翻什么也做不到。
岳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断的发生,不断的错误,不断地走向末日的结局,但是什么也做不了,无力的感觉,痛苦的感觉,纠结万分的感觉,让他屡屡从夜半被噩梦惊醒。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一切,看着躺在身边的金芝,他会觉得自己在大宋重生,其实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知道这一切,却不去做任何努力阻止,一味地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剿匪,剿匪,剿匪,剿匪,从宣和四年到宣和六年,整整三年的光阴,都在不停的剿匪剿匪,整个江南南路的土匪都被岳翻剿光了,吉州,虔州,南安军,三个军州,被岳翻至少剿杀了七八万的土匪,从良者数以十万计,而江南南路的安抚军人数始终保持在三万人,即使很多军队都换了好几茬人。
军队越打越强,将军们越打越强,从最初的王辉和晁盖他们,发展到了晁盖他们的好友,那些水浒英雄们陆续来投,军事实力越来越强,可是岳翻却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越来越强,任何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始终觉得自己像那无根浮萍,在乱世之中孤独飘零,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似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置于死地。
金芝终于在一年前答应正式做了岳翻的妻子,可是因为金芝的敏感身份,出席婚礼的只有两个人,岳爸爸和岳妈妈,一只小小的红烛,四个人的晚餐,金芝成了岳翻的妻子,但是一年多以来,岳翻从未在金芝的脸上看到过幸福的表情,和翠翠不一样,虽然岳翻和翠翠只有一年夫妻,但是一年里,翠翠的幸福,岳翻可以深深的感觉到……
“你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方金芝。”金芝在那个晚上,是这样说的。
岳翻沉默以对,岳翻知道,这话没有说错,这话是对的。
为了逃避这些,逃避所有,岳翻只是没日没夜的带着军队四处剿匪,剿匪,剿匪,还是剿匪,吉虔二州和南安军的土匪倒了血霉,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被剿灭,连联合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完全不会想到,官军居然真的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别的,一座山一座山的剿灭他们,他们逃啊逃啊,逃出了江南南路的地界,以为安全了,结果一抬头,剿匪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放箭!!
鉴于吉虔二州土匪的百年名望和江南南路大规模剿匪行动所带来的土匪外流现象,江南南路周围诸州县纷纷请求岳翻带兵彻底追剿那些悍匪——只有江南南路的悍卒才能对付那些悍匪,有一个知州不信邪,带着五百州厢兵来剿灭二百多从江南南路逃出来的土匪,结果被人家杀了个片甲不留,知州本人也被砍了一刀,差点儿没命。
大家都确信,只有江南南路岳翻麾下的悍卒才能对付这些土匪,各州县立刻严阵以待,焦急地等待着岳翻大军前来剿匪,于是岳翻有找到了逃避和消磨时间的好理由,有了正事去做,就不用担心看到张叔夜的面无表情,也不用担心看到金芝死掉的眼神。
他还是在逃避,不停的在逃避。
他希望通过战斗和杀戮得到安宁,希望通过哪些被自己拯救的官员和百姓的感谢和崇拜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找到自己逃避的理由——保境安民。
对的,自己是一个地方官员,不是中央大员,自己的职责是保境安民,而不是北上勤王,更何况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还没有发生靖康之难,现在根本就不是靖康年,说不定,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对!根本就不会发生!
对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是岳翻,我是江南南路安抚使,我是吉州知州,我是一个合格的地方官员,对,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打十分!好评!
岳翻喜欢上了喝酒,喜欢上了和大兵们在一起喝酒,放浪形骸,每一次打完胜仗,剿灭了土匪,岳翻都会和大兵们一起喝酒,一起围着篝火烤肉吃,和麾下将领们一起喝酒吃肉,就好象山头里面的山大王一样,丝毫没有一个文官和一个长官该有的样子,将军们非常喜欢这样的岳翻,非常愿意为岳翻卖命,士兵们也非常愿意为岳翻卖命,所以胜利越来越多,几乎是战无不胜。
这支岳家军,居然就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强到了几乎难以想象的地步,整个江南,几乎都找不到比岳翻的岳家军更加强大的军队,以至于发展到宣和六年的下半年,江南地界上出现的一些叛乱,地方厢军解决不了的时候,都是当地知州或者知军带着丰厚的礼品来找到岳翻,请求岳家军出兵帮助他们。
比起那些所谓的禁军“强军”拿了钱不办事或者拿了钱办不好事,岳家军的确拿钱,但是事情也办的漂漂亮亮的,岳家军兵锋所指,每所攻,无不破,岳翻也因此不断的无心的结交了很多江南官员,名声越来越大,年轻,才华横溢,连中三元,知兵,风流倜傥,诗画双绝,实在是太符合这些文人官员的胃口了。
天天赴宴,或者天天参加诗画宴会,或者出兵剿匪,所谓上马治军下马醉枕美人膝,岳翻居然爱上了这样的生活,真的爱上了这样的生活,什么都不管了,只要打仗和喝酒,并且写写诗画画山水写意,就可以获取大把的名望,获取大量的好感值,并且获得大量的礼物馈赠,多好,对不对?
我现在真的好充实,真的好充实啊!
嘿嘿……
这样才是我回到大宋的意义啊,是不是?
岳翻就这样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一直到金将张觉叛金投宋的消息被飞鹰传递而来,方浩慌慌张张的把岳翻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
“鹏展!鹏展!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张觉叛金投宋,要把平州献给大宋了!要出大事了!”方浩焦急的呼喊着,而岳翻宿醉未起,方浩越来越着急:“你怎么还喝了那么多酒!之前蔡攸北上的时候你就说了要大事不好,现在真的大事不好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
但是岳翻还是不醒,方浩一怒,恶向胆边生,提起一盆清水就往岳翻床上倒,一下子把岳翻惊醒了:“放肆!谁敢如此对我!!”
通红的双眼看到方浩的那一刹那,方浩只觉得看到了一头恶鬼,岳翻也按耐不住的提起拳头就要打,打到半路上硬生生收住了拳头,怒声道:“子成,为何如此对我!到底怎么了?!”
方浩惊魂未定,只想着自己又要被岳翻痛扁一顿,自从认识以来,方浩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被岳翻痛扁了多少次,只记得每一次被扁完之后自己都不记得是怎样被扁的,俗称断片儿,所以他对此有恐惧心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岳翻居然忍住了没有痛扁他,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平州守将张觉叛金投宋,要把平州献给大宋,连带着平州路的三州一关,蔡攸已经派人去接收了。”方浩慢慢说道,同时不停的顺气。
岳翻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记得平州不属于燕云十六州,我们也只是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和平州有什么关系?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张觉叛金是怎么回事?我也记得张觉原为辽将,后归金,为何如今又要叛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