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第一刀 第六百二十八章--传承

此刻玄剑的心情很是糟糕，他看着面前的朝天阙，对方如今展现出来的强横实力连他也不由得侧目，同时也惋惜于宗门损失了一个绝世强者！

这些年来，他见到的天才不在少数，事实上，到了他们这等层次，所谓的天才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有天赋、努力和机缘等等各方面因素组合在一起，才有可能造就出真正的强者。

对于大宗门来说，先天境以上是宗门的支柱，而天人境才是真正的底蕴！似朝天阙这般依靠自身便是突破到这一步的人，绝对是每个势力都想拥有的绝佳后辈。

但是，如今的矛盾已然不可缓和，玄剑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姿态去劝说，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符合强者气质。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那里是风老和林焱的所在。相比于朝天阙来说，他觉得林焱更为棘手！

倒不是说林焱的实力已经能够入了他的眼，即便归元老道在其手下吃了大亏，也只能说明归元废物而已，这样的情况无法在他的身上复制。

但是，好像每次有林焱出现的地方，事情总会多出许多的变故，明明十拿九稳的局面，总是会因为这小子的缘故蹦出来许多搅局的人，就比如这次的朝天阙和风老，在此之前，他们压根儿没想到三名天人境强者联袂而来都会被挡下。

唐国如今即便再如何挣扎，却是难以在短时间之内改变它已经内忧外患的事实，本来根本拿不出哪怕是一名天人境强者才对！

如今玄剑等人被阻挡，玄天宗这边却是丧失了最大的优势，虽然大军依旧强横，但无法摧枯拉朽的将唐军尽数击溃。

本应该是一往无前的横扫态势，如今却是陷入了僵局之中，这无疑使得玄剑胸中一口意气郁结难消。

他出言道：“你们应该知晓，唐国大势已去，即便能够挡我宗一时，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玄剑这话主要是对朝天阙和风老说的，天人境的强者无论在哪都会受到重视，而林焱的表现虽然出彩，但还入不得玄剑的眼，起码不会将之作为对手看待。

而他这话也是有着一定道理的，朝天阙他们如今强行阻挡在玄天宗的进军之路上，无疑是逆势而为，大多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玄天宗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唐国和墨门，根本不存在什么侥幸！

在这种情况之下与玄天宗对立，那无疑是将之给得罪狠了，日后必然要遭到清算的！

风老朗声笑道：“那又如何？”

他将目光微微偏移，似是无意的扫过归元老道和景渊道人，然后又将之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继续道：“我辈读书人自有气节，做事遵循的是道理，不会因为事不可为就不去做，甚至颠倒黑白，助纣为虐。如若那般，与猪狗何异！”

风老这番话可谓是说得相当不客气，但凡有点儿脑子都能听得出来他在指桑骂槐，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归元老道和景渊道人。

一元宗与龙虎山以玄天宗马首是瞻，这就与那依附于门阀的地方豪族类似，只是被风老这般直白的点出来，是个人面子都挂不住。

景渊道人的双眼已经微微眯了起来，而归元老道则是怒发冲冠，他本来在林焱的手上吃了大亏已经是心中郁结难消，此刻被风老这么嘲讽，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处于爆发的边缘！

“欺人太甚！委实是欺人太甚！”归元老道口中怒骂着，却也不见手底下有其他动作。

他虽然看起来鲁莽，可心思却是活泛得多。风老明显不好对付，自己如今失去半条手臂的情况下，对上风老不见得有什么优势，本意是指望玄剑和景渊道人暴起出手的，可谁曾想这两个货一个比一个淡定，稳如泰山一般，让得归元老道只能暗自生气。

他在心中吐槽道：“一个个的比猴还精！”

朝天阙此时也出言道：“唐国我并不在意，只是玄天宗已然做错，身为曾经的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直直的顶着玄剑，道：“二长老，此时回头还不晚！”

玄剑冷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齿，一个宗门叛徒也能将所谓的道理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倒真让本座大开眼界！”

“也罢，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本座便送你们上路！”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们自己选的断头路！”

朝天阙眼神坚定，道：“正要继续领教二长老的高招！”

风老也朗声笑道：“群敌环伺又如何？虽千万人吾往矣！”

眼见风老这些人如此狂傲，玄剑手中长剑再度举起，其上吞吐着凌厉的剑芒，战斗只在顷刻。

虽然归元老道受了伤，但是对于战力的影响却不大，天人境的武者不会如此简单就被打倒，优势依然在玄天宗这边。

林焱心中念头飞速转动，刚才他施展出“崩坏”断去了归元老道半条手臂，这种事情是不可复制的！不要说其他人，便是归元老道自己都不可能再中招了，这便使得他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更为艰难。

如今战场的形势总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而林焱手中也没有更多可用的牌了。

墨门的大部分力量都已经投入了战场之中，这场战争的胜败不仅关系到唐国的存亡，墨门本身便是局中之人，根本无处可逃！

当然，万宝楼并没有参与进来，如今的他们还不是彻底暴露的时候，隐于暗处，等待关键时机出手才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或许，墨门与唐国失败的话，万宝楼能够保留下力量，以待未来墨门东山再起之日。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事，如今只有尽人事而已！

随着玄剑挥手，一道刺目的剑光便是朝着林焱三人斩来，对于这位剑修，没有人敢于选择轻视！

林焱等人纷纷出手，当剑光泯灭时，玄剑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一剑斩向了林焱，意欲杀之而后快！

玄剑并不似归元老道那般被刺激到了，而是因为他本能的觉得林焱是战场的不稳定因素，即便掌握了一部分弱水力量的朝天阙都没有让他有着这种感觉。

归元老道已经在这小子手底下吃了亏，接下来还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优先解决掉他，所幸林焱只是先天境而已！

刚才玄剑对于林焱表现得比较漠然，倒并不是因为他的心里头就是这么想的，主要还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以便自己出手之时更为顺利。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谨慎，但这总归是给己方增加筹码的机会，战场的一角缺失，那么天平便会倾斜，到时候便能更快的结束战斗。

可是，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就在剑芒斩在林焱身上时，后者的体表突然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接着只听“铛”的一声，林焱吐血倒飞出去。

玄剑眉头皱起，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事实上，以他的实力出剑，这小子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一分为二，怎么可能有着这等活命的机会呢？这很不可思议！

而这种情景归元老道却很是熟悉，林焱的手段不少，刚才也靠着这招硬接过他的攻击，看到玄剑出手也如此时，心里竟然莫名的有种平衡的感觉。

“嘿，最强剑修，也不过如此嘛！”虽然玄剑的实力高过他，而且双方还是合作关系，但是归元老道还是忍不住的暗爽。

而失去了先机的玄剑自然不可能对林焱继续出手，他已经被朝天阙与风老拦下，面对着眼前两人的联手，便是玄剑也不敢大意。

此刻的朝天阙很是愤怒，他没想到玄剑这个江湖前辈竟然能这般不要脸，出手偷袭一个小辈。如果林焱今天出了什么事，那么他就算拼着自爆也要将玄剑这家伙送上西天！

而一旁的景渊道人与归元老道自然不可能乖乖的在一旁看戏，身形一动便是加入了战局。

本身朝天阙和风老都是初入天人境，虽然有着强横的手段，但终究是少了些许底蕴，此刻面临三人围攻，一时间便是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那被击飞的林焱靠着“不朽”才勉强挡住了玄剑的斩击，但不得不说，玄剑比之归元老道的攻击要强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若不是“不朽”的特性，恐怕他真的要被一分为二了！

但即便如此，“不朽”也被玄剑强行斩破，林焱的胸前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气息瞬间便是变得萎靡。

说实话，自从林焱掌握“不朽”这个手段以来，还没有被人强行打破过。之前能够防住归元老道的攻击令他变得有些自信过头了。

现在看来，“不朽”能够挡住天人境的攻击，除了因为其本身的特性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便是归元老道的实力在天人境之中太弱了，并不具备普遍的参考标准，就比如说玄剑，便是大大的超出了这个范围。

直到此时，林焱依旧心有余悸，当一名天人境的高手真正想要杀死他时，才能从心底感受到那种无力。如今他暂时失去了“不朽”这个手段，对方再来一次的话，他必死无疑！

“老家伙真狠呐！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给你送一个大礼包！”林焱狠狠的啐了一口鲜血，然后迅速起身。

如今的情况紧急，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恢复伤势。而且面对着玄剑这等高手，即便自身伤势恢复如初，那也用处不大，还是会被对方秒杀。

所谓“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如今一味守着没有意义，而林焱即便是拼尽全力也守不住，这是由双方的战力差距决定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只要给对方来一发狠的，说不定事情便会有转机！

林焱手掌一翻，便是取出了一枚金属圆球，看起来极为寻常，甚至有些粗糙，但是当看着它时，林焱的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这是林焱与墨神机探讨多时，将自己这些年来对于机关术的感悟融入其中，并将太学院诸多前辈与学子们的计算数据加以利用，才造出了这么个东西。

之前一直没有成功，一方面是由于计算量不足以支撑，另一方面还是因为缺少了一些真正灵光一闪的想法。

当林焱在荒原之上见到“墨狮”之时，他脑海中原本阻塞的一些东西瞬间被冲开了，与萧妙芷也有过这方面的交谈，感触颇深。

但是，他走的注定是与萧妙芷不同的路子，也不打算制造类似于“墨狮”那般大型机关产物，而是更倾向于将机关术与自身结合起来，将其破坏力最大化！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事实上，破坏力一般与机关产物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因为容量太小不足以将巨大的能量纳入其中，而一味追求破坏力而忽视形体大小便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最终经过无数次尝试，林焱终于掌握了一个大致的平衡，其结果便是手中这枚平平无奇的金属球。

他身上“鬼纹”瞬间浮现，气息攀升的同时，速度暴涨，接着便是向着战场冲去。

玄剑知道林焱没死，因为刚才的斩击他并没有收到死亡的反馈，但是对于林焱能够如此快恢复行动力却是有些吃惊的，这真的只是先天境而已吗？

林焱快到近前之时，便是一刀斩出，随即黄金色的龙影出现，一分为三，咆哮着向玄剑等人冲击而去。

“屠龙！”

在龙吟声响起的刹那，朝天阙与风老便是同时后退，将玄剑等人彻底暴露了出来。

此时的玄剑三人很是疑惑，一名先天境武者发出来的斩击，而且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一化三，使得力量进一步分散，这般攻击即便不做任何防御，打在他们身上估计都没什么效果。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众人此刻心中都是这般想法，觉得林焱太过狂妄了！

随手将黄金龙影磨灭，正欲说些什么，玄剑的目光却是看到了不断与他们拉开距离的朝天阙与风老。

归元老道惊呼道：“不好，他们要跑！”

说着话，他身形一动，率先追了出去，玄剑等人慢了些，追出了几步后方才发觉：“不好，可能有诈！”

玄剑一时还没想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但是明显行为不符合常理！林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攻击难以对自己三人造成伤害，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呢？真的只是因为狂妄？抑或者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依照以往的事情来看，这小子明显不是会轻易被情绪左右的人，那么他这般行为便是有着什么谋划。

再结合朝天阙与风老的举动，他们不是配合着上前进攻，而是默契的后退拉开距离，在让路的同时仿佛还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此时只见林焱的手中抛出一物，正是那枚不起眼的金属圆球，而归元老道初时一愣，接着也便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被吓破了胆，所以胡乱丢弃东西，因为他并没有从这上面感受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这小子刚被受了玄剑一击，侥幸活下来也受了重伤，此刻正是天赐良机！”归元老道心中如此想着，那半截右臂还在隐隐作痛，仿佛在催促他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别急，他跑不了的！”归元老道完好的左臂轻轻按了按断臂之处，然后黑色丝线逸出，加速向着林焱飞掠，同时随手抽打在了金属圆球之上。

“快退！”玄剑大喝出声。

只是，他和景渊道人还有着退后的空间，那归元老道一心复仇，已经一个人追得太远了，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

当听到玄剑的呼喊之时，归元老道还不由得愣了一瞬，有些不理解对方的话语。

明明自己这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眼看马上就要将那个小杂碎斩杀，怎么玄剑还提醒自己退后，莫不是听错了？

他还来不及做出更多思考之时，便见到那个不起眼的金属圆球表面开始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然后如同花瓣一般层层叠叠的分开，绽放出了刺目的光明。

“啊！”

归元老道痛苦的捂住了双眼，然后两道血线从眼角流淌而下。不过这还没完，花瓣绽放的同时，归元老道的身躯之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如同被凌迟一般，血肉分离。

他痛苦的嚎叫着，想不明白刚才还占据绝对优势的自己怎么一瞬间便是落到了这等地步。

远处的林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呐呐道：“刹那芳华，好好享受吧！”

这般攻击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之前便已经商量好的。林焱施展出“屠龙”攻击玄剑三人本就不是为了杀伤对方，而是为了给朝天阙和风老一个信号，这便是他们先前约定的时机！

以林焱如今的实力，单纯的“屠龙”根本难以对天人境的强者造成任何的伤害，所以之前玄剑才会有所顾虑，觉得这其中有着阴谋！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借助“屠龙”的信号将朝天阙与风老支出战场，那么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敌人展开打击。

林焱给那枚金属圆球取名为“刹那芳华”，它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在受到外力刺激的瞬间便会骤然绽放，将其中蕴含的数万枚刀片尽数释放出去。

那每一片刀片都薄如蝉翼，所以才在绽放的瞬间发出刺目的光芒，美轮美奂之下，却是蕴含着极致的危险！

很难想象林焱是怎么将如此之多的刀片放入这样一枚小小的金属圆球之中的，但压缩到极致所爆发出来的威力着实可观。

而且这些刀片都是品质超高的陨铁，在经过特殊的祭炼和加工之后，附带有破除元气防御的效果，这便使得归元老道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的打击更为严重。

说起来，他也委实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一次在林焱手里吃亏，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玄剑与景渊道人反应比较快，所以“刹那芳华”的爆发并没有多少波及到他们，这却并没有让林焱感到遗憾，反而觉得恰到好处！

虽然这枚金属圆球是他融诸多工艺于一炉，称得上是机关术大成的产物，但这只是一种尝试而已，本身的工艺并不算完美，根本不可能同时对三名天人境强者造成有效打击。

而如今，归元老道一马当先，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一个人便是承受了所有！

到得此时，便是林焱也不禁有些同情于他，这老道属实是运气差到了极点，所有的倒霉事儿似乎都让他给刚好赶上了。

在林焱原本的设想中，这“刹那芳华”的威力虽强，但想要有效杀伤玄剑这个天人境三转的超级高手还是很困难的，景渊道人和归元老道便是比较理想的目标了！

但是龙虎山出身的景渊道人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够规避伤害，林焱心中还没没底的。毕竟他可是知道龙虎山的雷法是一绝，对方的速度应该极快，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伤害来袭的一瞬间躲避开来。

而这样对比下来，归元老道似乎就成了“最优解”！他刚刚断了半条右臂，战力受损，本身又因为各种因素而变得冲动易怒，最为容易上钩！

若是论有效杀伤的话，对付这归元老道明显是最有把握的！本来以为这般想法只能是美好的愿景，却是没想到归元老道如此给面子，简直是不顾一切的配合林焱表演，让后者感动之余给了他一个“大礼包”！

如今在近距离的爆发之下，归元老道的身体遭受了重创，便是以天人境的强悍，他也不由自主的痛呼出声。

此刻，归元老道身上的血肉被削去了大半，鲜血淋漓，看起来如同被剥了皮的牛羊一般，显得极为凄惨！

“好贼子！狗胆包天！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归元老道不住的咒骂着，但是因为双眼受创，加之全身疼痛刺激，所以无法准确掌握林焱的方位。

但是他也明白自身的处境，从左臂之上开始逸散出大量的黑色丝线，在迅速修补着伤口。

对于这种诡异的黑色丝线，林焱在机关城一战中曾经见到过，那是玄天宗三长老玄罪身上的，之前他在与归元老道战斗之时便是发觉此事，所以早就对其多有提防。

朝天阙和风老一左一右出现在了归元老道的身侧，制住了他的身形，同时林焱也已来到其近前，手中黑刀一震，然后那些激射出去的陨铁刀片便是飞速向着黑刀汇聚，瞬息之间便是层层叠叠覆着于黑刀之上，补全了缺失的上半部分。

之前林焱便是思考着如何才能够将黑刀补齐，如此一来也能提升其威力，加深自己对敌的底牌与手段。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极其困难，如今的这一操作也不过是“刹那芳华”爆发之后的副产物，并不能持久，而且无法提升黑刀的品级。

对于这一点，林焱倒是没有强求，世间之事并不会完全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毕竟自己又不是世界的中心，没道理好事都围着自己转，能够研制出“刹那芳华”这等杀器他已经是很满足了！

“万仞！”

林焱挥刀朝着归元老道的头颅斩落，后者此时被朝天阙和风老克制，加之身受重伤之下，根本无法躲避。

玄剑和景渊道人想要救援，毕竟他们不可能坐视自己的盟友被林焱所斩杀！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对归元老道这家伙多么关心，主要是天人境的战力极其稀缺，若是放任其折损，对于己方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可是因为之前躲避“刹那芳华”爆发的缘故，使得他们已经救援不及，林焱一刀斩落之后，却是那原本凝聚成刀身的陨铁碎片再度分离，化为一道流光从归元老道的眉心之中穿透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接着林焱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黑珠，直接塞到了血洞之中，然后将归元老道的躯体向后抛飞了出去。

天人境的强者不可能如此简单的死去，别的不说，天人境的灵魂便比其余境界要凝实许多，即便脱离**也能单独存在许久。

林焱刚才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摧毁归元老道的生机，然后将黑珠嵌入其中，给杨子真一个鸠占鹊巢的机会，至于他们俩谁胜谁负，便是要各凭本事了！

至于杨子真在得到肉身之后会不会转过头来对付自己，林焱自然也有着考虑，反正情况总不会比当下更危险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局面已经变得极为糟糕，所以任何可能的尝试林焱都要去做。即便杨子真之后要对他不利，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若是当前的危机无法度过，那么也便不用想那么多了！

杨子真与归元老道灵魂的争斗外人无从得知，此刻玄剑正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觉得自己被对方狠狠的打了脸。在己方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还损失了一人，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你们已有取死之道！”玄剑低沉的声音传出，任谁都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风暴。

归元老道本身并不重要，但他这个天人境的战力却是己方所需要的，而且这番失利必然会对己方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

“该死的，怎么这么废物，连个先天境的小辈都斗不过！”玄剑心中怒骂，心情复杂无比。

他承认自己之前对林焱的重视程度不够，但是归元老道也太过于差劲，便是根基再如何不扎实，好歹境界在那里，竟然阴沟里翻船，玄剑无语到了极点！

玄剑周身的元气开始暴动，他的气息也随之暴涨，离得最近的景渊道人更是一脸惊疑不定，心说：“他竟然还有余力！”

在天人境这等层级，任何一点力量的提升都极为困难，而玄剑竟然再次突破了障壁，将自己的气势再度拔高，如今看来，已经快要达到天人境四转的层次。

“过来受死！”玄剑随手一抓，巨大的吸力爆发而出，林焱实力最弱，登时便是站立不稳向着玄剑的方向而去。好在朝天阙和风老眼疾手快，一人一边拉住了他，这才使得其不至于被玄剑所摄走。

以玄剑如今的状态，只要近身，林焱便会被直接拍死，断无任何侥幸的可能！

“好像将这家伙给惹毛了！”林焱咧了咧嘴，这种时候也只能是苦中作乐了。

但即便是有着朝天阙和风老相助，他们依旧在不由自主的向着玄剑靠近，不是因为别的，而且因为二人本身也无法完全抵御玄剑的吸力，更何况还要分心拉住林焱。

再这样下去的话，三人迟早会被拉过去，既如此，不如主动放手一搏！

朝天阙与风老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将林焱向后猛的抛出，他们二人则是不退反进，向着玄剑冲杀而去。

林焱已经发挥了远超他这个境界的战力，在刚才连番谋划之下除去了归元老道这个战力，宛如断了对方一臂，他所做的已经足够了！

再继续下去的话，以玄剑如今狂暴的状态，林焱这般先天境的武者还是差得太多了，只要被抓到就必死无疑！

所以朝天阙和风老决定主动出击，寻找破局之法！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此时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对方是不会放任自己等人安然离开的。

而且，唐军这边的众多高手和士卒也无法撤离，一旦他们这边顶不住了，那么这些人便会遭受到真正的灭顶之灾！

“水龙吟！”朝天阙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引动弱水，化为一条千丈庞大的水龙，然后张口咆哮，无数密集的水箭便是朝着玄剑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风老口中吟诵道：“三人成虎！”

这是儒家“言出法随”的力量，在出口的瞬间，风老的气息猛然暴涨，提升了三倍，这是短暂借来的力量！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力量强大的同时，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巨大的！

此时风老的身躯之上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仿佛稍微一碰就会随成一堆粉末。

“言出法随”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并非无所不能，借助其获取力量的同时，也要遭受极为恐怖的反噬！

很显然，此刻获取的力量已经令得风老有些不堪重负了，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多余的变化，依旧那般的冷静淡然，向着玄剑飞掠而去。

在到得玄剑近前之时，风老从袖中抖出了一柄古朴的刻刀，然后向着对方胸口直刺而出。

“笔书乱世，纂刻春秋！”

登时，风老周身所有的力量尽皆凝炼于刻刀之中，紧接着便是有着一道极其纤细的流光激射而出。

所谓“武人的刀，文人的笔”。儒家的刻刀自古以来便是承载着其历代先贤的思想，许许多多的经典都是由其纂刻，在书院之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此刻风老在利用“言出法随”提升力量之后借助刻刀刺出，便是玄剑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悚然！

如果任由这柄刻刀刺入自己的胸口，那么即便如今实力大增，也难逃一劫！

“玄天宝塔，镇！”

到得此刻，玄剑也不敢大意，直接抖手祭出了一座水晶宝塔，然后迎风迅速膨胀，将之罩在了其中。

这宝塔是真正的天阶防御宝具，也是玄剑的底牌之一。

他本身作为杀力无双的剑修，攻击方面自然不用担心，但是防御却并不是那么强大，毕竟专注于某一方面，就很难做到均衡发展。

这般宝物若是放在江湖上自然能轻易的掀起血雨腥风，便是在玄天宗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它的。

本来玄剑只是将之当做是一个后手，毕竟自己如今的实力虽然说不上天下无敌，但却也少有人能够真正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可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用上了！

就在宝塔防御形成的同时，弱水凝聚的水龙攻击已至，带有强烈腐蚀性的弱水开始不断的侵蚀着宝塔，带来一阵阵剧烈的冲击，令得其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但是，无论弱水如何侵蚀，却是始终无法突破宝塔的防御，仿佛在做无用功一般。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宝塔的等级本就极高，加之有着玄剑这名接近天人境四转的强者操控，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其威力。

而弱水虽然可怕，但朝天阙的境界终究与之相差甚远，竭力催动之下，却也难以破开对方的防御。

可玄剑的心还没来得及放松之时，风老的刻刀已然冲击而至，就那般轻轻的点在了塔身之上。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塔身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处在塔中的玄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鸣响，头脑似乎都在这般冲击之下变得混沌了起来。

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在这样的战斗之中走神无疑是致命的！

“咔嚓！”

刚刚摆脱轰鸣声的玄剑便是听到了这般声响，令得他的瞳孔猛的收缩，抬头看去，只见刻刀点指之处，塔身开始出现了裂纹，并且在飞速扩大着。

很快，裂纹便是遍布了整个塔身，玄天宝塔发出了一阵悲鸣，毕竟这等层级的宝具也诞生出了属于它自己的灵智。

终究，宝塔轰然碎裂，而风老手持刻刀去势不减，向着玄剑直直的刺来。

在经历了初时的震惊之后，玄剑便是迅速反应过来，元气疯狂往手中长剑灌注而去，不退反进，迎着风老而去。

针尖对麦芒，玄剑身为剑修的骄傲不允许他退却！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在正面对决中输给旁人，虽然眼前这个老儒生足够疯狂与强大！

嘭！

两人撞击在了一起，整片空间轰然碎裂，如同被打破的瓷器一般，显露出了内部黑暗的底色，久久无法恢复。

在这般恐怖的冲击之中，便是朝天阙与景渊道人也不敢过分靠近，纷纷后退而去。

刚才朝天阙的攻击只是用来探路的石子，而风老施展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杀招！

面对着玄剑这等高手，风老这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从一开始他便是预想过最坏情况的发生。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唯有儒家“言出法随”的力量能够使得他有对抗玄剑的力量！

景渊道人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瞬息之间便是演变成了眼下这等状况。当风老与玄剑交手之时，他已经无法插手了！

事实上，在场之人都没有插手两人战斗的资格！

他的心中其实有着一些庆幸，如果刚才风老在与他的战斗中施展这般手段的话，那么龙虎山便会永远的失去他这名天人境的强者！

书院如今虽然式微，但还是占据着三教之一的地位，这本身便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风老以初入天人境的实力便是能够硬撼玄剑这名接近天人境四转的绝世强者，还是武者之中杀力无双的剑修，这般力量委实可以称得上是变态！

管中窥豹，若是往上追溯到书院全盛时期，那该会有多么的可怕啊！

可惜的是，书院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如今只剩院长在支撑着大局。若不是从一些显露的踪迹判断出这位院长大人还活着，恐怕三教七宗之中便会有着不少势力忍不住对其动手了。

如今唐国生死存亡之际，书院却是只派出了这么一位天人境的高手，想来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真的力有不殆了！

据景渊道人了解的一些内幕来看，如今玄天宗的老祖即将突破那层障壁，完成真正的蜕变。到那时，便是院长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而这也是景渊道人愿意将龙虎山绑在玄天宗这辆大车上的真正原因。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有着老祖存在的玄天宗以后必然蒸蒸日上，解决掉院长之后，书院便翻手可灭！

再之后，最大的威胁便是北漠佛国，但想来问题不大，九域的一统终究只是时间问题，而到时候龙虎山便可以借机分到更多的利益！

江湖中人不能只看到打打杀杀，而是要看清楚长远的利益，景渊道人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为宗门千百年大计，往后龙虎山在他手中大兴，终究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将思绪稍稍收回，景渊道人注视着风老与玄剑交锋的所在，那里的空间正逐步恢复着，而其中的场景也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只见风老此刻披头散发，浑身已经被鲜血尽数染红，入眼所及，尽是被纵横交错的剑气撕裂的伤口，使得他本就因为反噬而崩裂的身体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风老的双眼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是进入口中的空气量变得越来越稀少，握着刻刀的左臂依旧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却是已经无法再进一步。

面前的玄剑此刻胸口呈现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在有着玄天宝塔守护的情况下，依旧在与风老的对撞之中受到了重创。

玄剑看着眼前的风老，开口道：“本座承认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过，笑到最后的终究是我！”

此时的风老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开始从空中坠落。

朝天阙迅速反应过来，身形一动便是来到了风老的身边，用元气轻轻的包裹着对方的身躯，仿佛在呵护一件极为脆弱的瓷器，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他给碰碎了。

林焱飞掠到朝天阙的身边，看着气息逐渐微弱的风老，眼圈变得红了起来，泪水不争气的在其中氤氲。

在进入书院之时，林焱是抱着其他目的的，但是与风老的相遇却是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

这位老先生一点儿也不刻板，对林焱这个后生晚辈多为照拂，传授给他“伐之术”这等秘法，是林焱人生道路上的良师益友！

在书院之中，即便是副院长孟一凡，心中都是有着诸多谋划与考量，这可能也是与他身处的地位有关。

而风老传授林焱术法，与其谈心论道，却并没有什么别样的目的，更不指望有什么回报，这位老先生只是因为遇到一名值得培养的学子而感到欣慰。或许，他在林焱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才有了之后的相交莫逆。

风老从不在意什么世俗的礼法，他虽是儒生，但却并不迂腐，所遵循的只有心中的信念。

认定了一件事，那便坚定不移的去做，虽千万人吾往矣！

风老费力的睁开眼睛，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他向着林焱缓缓的抬起了手，后者赶忙轻轻的握住，生怕一用力就会将对方的身体崩碎。

“好孩子，别伤心，这是老夫所愿之事，为自己的信念而死，虽死无悔！”

林焱的心中悲伤到了极点，但此情此景之下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将握着风老的手微微用力，生怕一松手对方就真的离开了。但是，却又不敢真的发力，在努力的保持着一种平衡。

风老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臭小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小家伙了！”

言罢，风老的手掌无力的垂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