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荣得了剧本,先沉寂了几天,而后在群里盛意拳拳,请高树人一定交予他拍摄,打造一部神话史诗。
现阶段电影导演拍摄电视剧也并非自降逼格,关键是什么样的剧。若只是家长里短,泡沫肥皂剧,当然会自削神格,但若动辄是不亚于电影的大手笔大制作,那效果也会拉满。这点欧美已经走到了前头,陆续出了一些堪称史诗的剧,近些年国内也在跟进,以电影标准的制作手笔来创作电视剧,力出精品,电影的篇幅毕竟有限,讲述故事要求极致精炼,反而不利于一些长篇故事的展开,也有不少导演瞄准了这个方向,投入资源,角逐这种蓝海。
刘启荣觉得这部剧是规整西游故事的集大成之作,非得需要长剧集的方式将故事讲完整,也不会如普通剧那样连篇累牍的拖沓,动辄四五十集起步。刘启荣判断一部还是以一小时二十分钟的电影标准来,拢共拍摄十二集到十五集左右,要求单集拿出来几乎等同于一部电影的素质。
感谢这个时代的ai特效技术的发达,虽然特效普及了,好像谁都可用,就像是同样的颜料,在一个创作大师手里绘出来的画作,就有摧枯拉朽之势。
论技术的运用,刘启荣绝对是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
陈一闻可以把脑海里的那些故事还原,然而论到契合这个时空的技术,论到统筹剧组和各方面繁琐的运作,还是要交给他来办。
“这真是及时雨,老高难道是知道我和老王目前的窘况,所以这才适时出手了?”同一个群里面,刘启荣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陈一闻回应,“有所耳闻。”
“公司里面争权夺利,外面市场行业也在动荡,我和老王也是心累,我一个搞创作的,还是要以作品作为武器。老高你这一手,是真的高明,一统西游世界,我又重新产生了再出发的创作**!”
对于刘启荣来说,生命里有意义的事物无非就是找到创作欲发挥的方向。拍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片场,在制作中他是最为得劲的,虽然有时候累得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一天盯片场,只睡两三个小时,一度全身浮肿,但那种战斗的激情,方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每每一部戏拍完,紧接着就要落入低谷期,感觉人生没啥意思,每天无所事事,心浮气躁,他就属于闲不下来的命。
而现在这么一部故事在眼前展开,以刘启荣的构思,他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满天神佛光怪陆离的画面,现在只想着要将那些一一变成实景出现,震撼世人,感觉整个人充沛着活力,恨不能马上捋起袖子上片场。
王向川:“还有一个事,早几年我就听上面领导在说起我国的文化影响力问题,如今国外很多拿我们的神话和文化故事去拍摄改编,有的乱七八糟,弄得我国传说形象不堪,另一种则是不断曝光之下,倒像是窃我国之精华成就他国之形象,那些神话故事,倒像是成了他们的文化产物。所以国家在大力号召国内艺术娱乐界进行‘文化正源’,讲好我们自己的故事,拍出我们有影响力的作品。老刘启动这个项目,我可以推动上国家扶持!”
刘启荣发言:“但这个片子我们不打算走光影集团,到头来给集团那些人做嫁衣,所以我们自己进行投资,就以基金会的名义……老高你搭建了骨架和魂魄,我很难给你一个价,要不我们以欧美标准,剧本费就不给你了,但最后利润分成给到你百分之五。”
陈一闻知道这个时空和上个时空差不多,编剧在国内地位仍然不高,很多都是拿固定酬劳,而且拿一笔钱后续就与之无关,甚至署名权有时候都会被瓜分,刘启荣给到5%利润分账,确实算是极高标准,因为若是以正常大投资作品来算,他一个知名大导演分账也就5%-10%。
陈一闻回复:“这个没问题。”
他只是想着如今他这身份,牵扯到利益分账的问题,还真的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办,难道自己真的要去搞个海外匿名账户或者公司什么的,未来利益往里面注入?
好在这是可以慢慢来考虑的问题。
学校里另一个大刘,校长刘孟添又找陈一闻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原则是商院正好有笔资金到位,暂时没个用处,可以以商院的名义支持陈一闻参与的菠萝网综艺,相关宣传上带上商院就行了,刘孟添还不忘调侃,“你这算不算就是带资进组?”
陈一闻心忖整个网站我都是天使投资合伙人,不过刘大校长愿意陈一闻也就不拒绝了,毕竟菠萝网确实经费有限,他投入的四百万除去菠萝网运作费用,其中三百万都要用来作为综艺的制作,这边商院愿意投入两百万,顿时像是一股生力军。
要知道以整个平台综艺制作来看,他们真的是小成本了,大平台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制作费,就连三哥艾比网的演员诞生综艺,都投入了三千多万。
相比之下,加入商院的资金,他们总共也就五百万的经费,只是一些综艺的十分之一。
当然,摄制组是黎叔带来的团队,费用由基金会报销。
一个商科类院校为什么要赞助一个网站的关于导演竞技类的综艺节目?这件事发酵开来的时候,在校内和校外都引起了争议。校内自然又有一批“倒刘派”大摇其头,认为这又是网红校长的“信手拈来”。只是因为刘孟添此前声望逾增,所以校内的反弹再不如之前那般大,就连那笔原本打算拨给校医院的经费被转移,校医院部门顶多腹诽一番,不敢在校委会上公开质疑。
于是很多人不免把目光聚焦到吕恕弘教授上面,指望着这位反对刘孟添的头部人物再发雄文雄议,好好打击一下刘孟添的嚣张气焰,吕恕弘对此倒是有一番表态,“商院和综艺节目怎么扯到一堆去了,这不是胡闹吗?……不过校医务部门本来就不缺钱,很多学生反馈定价也高,随随便便做个检查都要大几百,你们这是昧着良心赚学生的钱啊……”
这话前半截听着还像是批判,不过这不是大家都在说的事情嘛,而且后半截又批起校医院来了,让人觉得,这回吕教授的火力不够强啊……
只是大部分人都普遍注意到一个问题,但凡刘孟添自己拍板做的事,吕恕弘都会嗤之以鼻。但好像一旦牵扯到商院的陈一闻,吕教授就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难道就是教科书般矛盾的对立统一?
……
菠萝网的综艺进入了摄影棚录制阶段。
也考虑到费用的问题,舞台架设在了六大主要团体所在的京城,菠萝网租下了京城演播中心的一个摄影棚,与此同时,还有来自电协制作委员会的监督者。
这就是让陈一闻觉得很操蛋的地方,制委会会全程监督综艺是否按照提交相关部门审核的流程进行,同时也会介入制作,美其名曰监管安全和流程合法。
但凡是涉及电协派遣出来专业评审的部分,后期部分都要经过他们的审查,否则不具备播出资格。也就是不能对专业评审的内容进行相关避重就轻的剪辑。
所有被邀请的各大学团队来到演播中心,有提供的宾馆,食宿,经费就是这样燃烧的。
黎叔的整个摄制制作团队已经就位,各种设备一卡车一卡车的往摄影棚里拉,徐福看着这些专业程度,也为陈一闻的人脉暗自咋舌,他不得不承认,如果陈一闻没有进来合伙,他们菠萝网自己来做这个综艺,光是这个摄制团队,他们就搞不下来,所以虽然他们经费别看好像很少,但有这么一支直接从电影片场拉来的专业团队,硬实力还是足够的。
当初在国赛时遭遇的六大团队也一一到来,大家在演艺厅碰面,陈一闻又见到了当初一起决赛的众人,燕大于晴,华大秦峻博,中传贾立波,京电林园,华戏董佳音,华师泠琪,他们虽然都是在校学生,但实际不可小觑,有的建立了独立工作室,对外运营。有的则是平台up主,本身就一直在拍摄视频。有的手上奖拿个不停,刚刚结束了国赛,这段日子里又有好些奖项入手,说实话要论粉丝数量和人气知名度,他们甚至不亚于小演员明星之流。
且节目对外招募大众评审,报名点在京城的几所大学里,一度人山人海,每个报名点都有过千人参与。但最终演播厅里只能装下一百五十人,所以经过筛选后的预备大众评审准备了六百人,可以随时轮替上阵。
会见后又进行了一场碰头宴,众人齐聚一堂。
一开始氛围有些冷,但随着酒瓶盖子越开越多,大家挥膀子吃喝越来越褪去生分,那股子隐藏在生分后面的火药味就出来了。
青大和商院同仇敌忾,都是来自青山,此时客场作战京城这帮大学生,都摆出了一幅要让京城这群人看到青山人的酒量和胆气。六大这边有战斗力的则拿瓶子主攻商院,尽管有青大的挡酒作为策应,但商院的一众人还是被围拱在人群之间,遭受各方火力车轮战。
毕竟今天众人会聚集在这里,主要也是六大的团队不服气,奔着打败陈一闻而来,现在暂时不能兵戎相见,在酒局上面,也就可以恣意发泄火力倾泄。
秦峻博频频向陈一闻发起攻击,卓俊当仁不让挡下来,一人独战秦峻博和贾立波,直喝得三人脖颈青筋突兀,互瞪着眼睛斗酒。
胡利京在人群中喊着“够了够了!别再掺了!满出来了!哎呀我裤子都打湿了!”一边又出现在对方人堆里,指着杯子唤着,“喝完喝完,留着养鱼咩!”
刘昱则察言观色,管他谁来,先巴拉巴拉一番拖字诀,搞得对方实在烦了,一口喝干,举着杯子看他,他才一副你不讲武德的表情跟着一口闷。
结果最后反倒大醉的是胡利京,找着张椅子靠着,眼神秋波迷离,吐了两场,已经是迷离状态,但异常悍勇,谁敢过来站起来就和谁喝,导致身边一片生人勿近。众人们这才算是大开眼界,平时最娘炮的胡利京,居然酒桌子上酒胆最强。
死党兄弟们的火力接应,陈一闻反倒是能脱身出来,一边让大家保持状态,别喝大了,后天录播出状况,而明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喝了。
最后陈一闻实在管不住受不了酒局间满是酒精的气氛,和丁诗媚对了一下,出门喘口气溜达。
两人走在深秋的京城街道,隔着街看到演艺中心那蛋壳式的建筑。
但实际上这里周边并不繁荣,甚至有些荒凉,那片蛋壳式建筑亮着光,有工人在连夜搭建暮景舞台,和周边的寂寥比起来,竟然热火朝天。
那片演艺中心,不断有人在其中创造热度和传奇。
今日两人遥望那边,清冷的空气中,丁诗媚手揣进大衣兜里,道,“和你一起在网咖里打游戏喊着包抄打药的时候,哪里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幕?”
陈一闻道,“心里面有想法,就一步步把它变为现实吧。人这辈子,不就是为这一件事来的。”
丁诗媚点点头,“陈一闻,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丁诗媚道,“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今天在场的六大众人,看似都想打败你与你同台,但你把他们忽悠着,进行了一场兴许以后大家回想起来,也会觉得了不起的事情。我来之前本来和家里人吵了架,心情不太好,可现在又觉得,舒服多了。”
陈一闻注意到细节,小心翼翼问,“怎么吵架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丁诗媚摇了摇头,马尾轻摆,道,“他们不明白,认为我是想玩玩,既然想上个节目玩玩,为什么不去三哥那边,也让大伯家那边传来了质问……”
陈一闻又问,“那……你三哥没说什么?”
“他没有回应。”丁诗媚道,看得出她也有些难过,兴许是被三哥家人指责,而她有些受到压力……又或是三哥的不作澄清?
“毕竟你们家和三哥家之间的事情牵扯到老一辈的托付和恩情,自然没那么轻易割裂。”陈一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但心里面却是一喜,毕竟最喜欢看到丁妹和三哥之间产生缝隙和矛盾。谁叫我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人!
丁诗媚点了点头,道,“我只想做自己的事,证明自己。我不用依附于三哥,不用他照顾一辈子,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负担。”
鬼知道现在一旁的陈一闻脸酸成个什么柠檬样子。
但面对丁诗媚随后清美的目光,他还是忍痛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道,“有志气!我相信你!你这么努力那三哥还看不到,我看啊……未必值得!”
说着陈一闻走着才发现丁诗媚没跟上,他转头,看到丁诗媚站在原地,一双眼似笑非笑看他,似乎识破了陈一闻的茶艺。
丁诗媚又小声道,“值得不值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
陈一闻默然无言,似乎觉得丁诗媚这幅独立自主的模样让人怜爱,又心头不平衡于那个三哥竟然能得到丁诗媚如此付出。
不过到底转念一想,毕竟两人羁绊这么多年,自己这锄头一时半刻也是不好挖动的。
但这事……
就胜在一个旷日持久的坚持挥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