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第895章 万事反常即为妖（续）

吃饭吃的是感情，是气氛。陈观都表态了，等于是买王广义的帐了，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想不好都不行了。

酒过三巡，陈观开始敬酒。这次，陈观没有按照五龙山规矩见人12个酒，而是按照古都酒场规矩，敬一个，碰一个。

敬到王心明跟前时，王心明没让陈观敬，自己主动端起来喝了一个，然后和陈观碰了一杯。

放下酒杯，王心明就对陈观说：“陈厅长，你们公安上太忙，得注意劳逸结合。要是你有时间，我对古都熟，可以给你当向导。我这人吧，别的本事没有，也不会花天酒地，但可以带着你去寻找野趣，到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去寻幽探胜，保证比到那些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的收获大！”

原来这王心明还是个雅人！

陈观苦笑一下，说他可没有王总那么悠闲自得，天天都是穷忙，往办公室一坐，屁股就抬不起来，还得省城、古都两头跑，累的象牛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刚结婚的妻子都得在家独守空房，想见他一面都难得很，哪里能有闲时间出去玩么！

这是不动声色地拒绝了王心明的好意！

王心明就感叹了一句：“当官不自由，自由不当官！”

陈观无声地笑笑，正要往下走呢，王心明就又说到：“陈厅长，听说你们要建办公大楼，还要建公安小区，这真是一件大好事。你也知道，我的公司就是专门做房地产的，实力还行，可以承诺前期垫资。如果陈厅长看得起我们公司，能和我们合作，我保证工程高标准、高质量！”

怕啥来啥，陈观怕的就是王广义、王心明父子蹬鼻子上脸，当场提承揽工程的要求，让他下不来台。没想到，看上去精精神神的王心明，竟然利欲熏心，还真的是当场戳破窗户纸，把目的直接说出来了！

陈观眼角的余光扫了坐在主宾位上的王广义一下，见王书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儿子王心明的话，心里就有点可怜王广义，觉得王广义好歹是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呢，一点脸面都不顾了，竟然默许或者纵容儿子当面伸手要工程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刹那间，陈观就想到了王广义的年龄，已经58岁了，随时可能退下来了，他这是要在退下来前，帮儿子再捞一把了！看来，真的是象学者们说的那样，官场上存在“五十八现象”！

要钱不要脸，指的就是王广义父子这类人！

想想吧，公安局办公大楼项目和公安小区项目是陈观提议搞的，他又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而且他本身就投资创建有实力雄厚的合创地产，但他从未想过让合创地产承建自己单位这么大的项目，那是什么胸怀？偏偏王广义就敢让儿子在酒桌上这么直接地向陈观伸手，同样是地厅级干部，差距咋那么大呢？

心里怎么想归怎么想，陈观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半点就没有迟疑，对王心明说到：“建办公大楼和公安小区的事儿，确实已经定了，王书记肯定也知道。不过，因为是财政划拨土地，市政府主管领导从提升古都建筑业水平考虑，倾向于把办公大楼工程和公安小区工程交给市建委系统做。昨天，市建委的余生厚主任专门找了我们，明确提出了要求，并且已经责成市建筑设计院在做规划设计方案了。这事儿，有点不好办！”

陈观还是把市建委系统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王心明的脸一下子就吊了起来，张嘴就说：“市政府主管领导的倾向性意见固然重要，行业主管部门市建委的的要求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得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儿！这都什么年代了，靠长官意志、行政干预能搞活经济么？能救得了体制僵化、管理混乱的国有建筑企业么？你们公安局是什么态度？”

王心明这是忘了自己姓啥叫啥了，说话再也没有刚才的谦让了，有点咄咄逼人了，等于是把自己当成了老爹的古都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了，把老爹的权力家族利益化了！

王心明啊王心明，真的是利字当头就利令智昏了，也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是谁，竟然敢用这种口气给陈观说话，那不是自求其辱么？

陈观似乎不以为意，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们局党委还没有上会研究呢！不过，就是上会研究，肯定也是要尊重行业主管部门市建委的意见的！”

王心明紧追不放：“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陈观说是公安工作需要方方面面支持，得尊重行业主管领导和主管部门的意见。不然的话，会产生矛盾，不利于工作开展！

王心明对陈观的说法嗤之以鼻，说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陈厅长也是个看领导脸色行事的主儿！这么大的工程，怎么能看领导脸色确定承包方么，这不纯粹是拍脑袋工程么？

陈观笑笑，说是这事儿也没有最后确定。局党委虽然还没有正式开会讨论，但几个局领导已经沟通过了。考虑到公安局办公大楼项目科级含量高，公安小区项目有园林式小区设计要求，计划从规划设计到建筑施工，面向全国建筑企业招标。同等条件下优先照顾古都建筑设计院和建委系统下属的建筑施工企业，但也不能排除其它设计方案好、施工水平高的房地产企业的积极参与。

说到这里的时，陈观满脸殷切，对王心明说到：“这只是我们的想法，回头还得向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如果领导们同意我们的意见，建委也同意我们的意见的话，王总啊，我们就欢迎你们公司参与市局办公楼和公安小区的招投标工作。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么！这样，具体事情回头你找王恩成副局长和苏红跃书记接洽，他们两个分工负责办公大楼和公安小区建设工作，一个管工程建设，一个管全程跟踪监督。如果确实需要找任政委和我，只要我们两个有时间，随时欢迎光临！”

老百姓有句俗语，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因为得罪了君子不要紧，得罪了小人就后患无穷。难道陈观准备妥协、拿出部分家属楼交给王心明的公司干？难道他忘记了孙拥军的提醒、忘记了王心明揽下工程就转包、只收百分之八回扣、自己从不施工建设么？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刻，陈观心里已经把王广义、王心明父子定性为要钱不要脸的小人了！

王心明的脸上登时就又有了喜色，端起酒杯就又和陈观碰了一下，嘴里喷着酒气，对陈观说到：“陈厅长，有个情况你可能不清楚，建委系统确实是古都建筑业的老大，但他们退休工人多，下岗工人多，包袱沉重，根本就没钱垫资。市政府领导和建委的余主任，是想通过公安局办公大楼项目和公安小区项目，帮建设系统的建筑公司解决实际困难的。这工程要是交给他们干啊，什么时候能动工都很难说。除非你们公安局资金充裕，可以按工程进度拨款，不需要施工企业垫资！否则的话，单靠建委系统那三个半死不活的市建公司，是吃不下这么大的工程的！”

陈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含含糊糊地一声“嗯”，让王心明产生了错觉，以为陈观好说话，接着就又说到：“陈厅长，你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的公司，回头我去找管承建的聂洪波副市长和市建委余主任协调，保证让他们转变思路。不是吹牛，古都市还没有谁能比我的公司资金更雄厚了，我们完全可以整体承包公安局办公大楼工程和公安小区工程！”

陈观来了兴致，看着王心明，有点疑惑不解地问到：“王总，你的公司可以垫资多少钱啊？”

王心明回答说可以垫资2000万到3000万！

陈观倒抽一口冷气，感叹到：“王总真是大手笔，资金这么雄厚啊！”

王心明得意地说：“我们公司有良好的融资渠道。如果工程需要，我们甚至还可以提高垫资比例，多垫资一、两千万没问题的！”

陈观又“嗯”了一声！

王心明还要继续往下说呢，焦仲礼妻子王心湖开腔了：“小明，陈厅长正过关呢，你别说起来就没个完，影响大家喝酒！”

王心明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太性急了！

王心明坐下后，陈观继续敬酒。

敬到兰馨跟前的时候，小姑娘不喝酒，端起饮料和陈观轻轻碰了一下，一双美目飞快地在陈观脸上瞭了一眼，就低眉垂眼再也不看陈观了。

敬到焦仲礼跟前，焦仲礼两口子都站了起来。不等陈观开口，焦仲礼端起一杯酒飞快地喝了下去，然后把陈观的酒杯拿过去，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点，然后才和陈观碰杯。

陈观送完圈后，电话响了，一看号码，陈观就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去外面接电话了。

电话是盛华打来的报告“五羊”追缉小队到广州后开展工作情况！

等陈观接完电话回到包间，政委任耀明正在敬酒。

等到焦仲礼妻子王心湖敬酒时，王心湖发挥了女同志的优势，站到陈观跟前，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嘴里说着“领导不喝我不走”，一连给陈观端了六杯酒，还借着敬酒，丰满的胸脯在陈观的胳膊上蹭了几下，然后就说古津市离市区太远了，等于是让她两口子两地分居。能不能请陈厅长关心一下干部生活，遇到机会，把焦仲礼调整回市区来。随便给一个分局就行！

陈观只能敷衍说有机会了再说！

任耀明在一旁听的都发急，觉得王书记这一儿一女都不是吃素的，啥话都敢说，啥事儿都敢求，一点脸面都不顾了！听听王心湖说的什么么，随便给一个分局都行！公安局不是你家开的，那是人民公安、是专政力量好不好？凭什么随便给你个分局？狗屁不通！

陈观此时已经想明白了，王广义之所以敢让儿子、女儿女婿出席这个饭局，之所以纵容或默许儿子、闺女在酒桌上直接向陈观伸手，可不光光是五十八岁现象，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把陈观当回事儿，觉得自己在古都经营时间长了，树大根深，陈观非得卖他面子不可！

还有一点，在王广义心里，可能认为陈观虽然也是副厅级，但他只是负责社会治安的公安上的副厅级。而他王广义的副厅级，含金量就更高了，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找他的事儿，让他干不成！也就是说，陈观是管干活的副厅级，王广义是管官员违纪处理的副厅级，王广义没必要对陈观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