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心思,似乎是逃不过诸葛亮算计,就当这位东吴水军大都督与石阳太守陆逊两人一同来到刘备军营寨之前时,却见营前早有一行人恭候在此,正是刘备与诸葛亮等人无疑。
“有缘得见大都督一面,实乃幸甚,”作为此地的东道主,刘备笑呵呵上前迎道。
“哪里哪里,劳刘皇叔相迎,周瑜心愧不已,”说着,周瑜略带诧异地望了一眼诸葛亮,既然这诸葛孔明算到我会来此,那么……
“啧,”走近周瑜,陆逊略带嘲意低声说道,“好似有人看破了大都督的谋划,这可不好……”
“哼,”周瑜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杵,望着诸葛亮拱手笑道,“诸葛军师,别来无恙啊!”
作为刘备一方出使东吴的使节,诸葛亮与鲁肃是促成此次两家联手的关键人之一,而前些日子,诸葛亮也一直呆在周瑜营中,只待战事将近,他才入见周瑜,言欲归其主公营内,处理一些战前事宜。
战前事宜,应该说是准备待曹军战败之后尽力捞好处吧?对此,周瑜也不在意,因为他有信心,有信心叫诸葛亮徒劳无功!
“大都督言重了,”一如既往,温文儒雅,诸葛亮持扇笑着说了一句,忽而转头对其主刘备道,“主公,不如请大都督入内详谈,在此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说的是,备糊涂了,”刘备恍然大悟般拍拍脑门,抬手请道,“大都督请,这位大人请……当日救命之恩,刘备实不敢忘!”
“刘皇叔言重了!”陆逊笑容可掬般行了一礼,看似和善无害,恐怕此地只有周瑜才会明白,此子其实可是心傲得紧。
客套一番,周瑜与陆逊二人随着刘备走入营中,但见此营落第、以及一些防御设施的布局,周瑜心中大为诧异,思忖一下,故作惊叹道,“刘皇叔,此营深得兵法之妙,却不知乃是何人主事?”
诸葛亮闻言皱皱眉,正要说话,却见刘备笑着说道,“此乃备帐下军师徐元直所设,叫都督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瑜淡淡一笑,转身对诸葛亮说道,“瑜听闻此人与诸葛军师乃是同门,可是如此?”
唉,主公真是!暗暗一叹,诸葛亮微笑颔首道,“确实,其实,在下精于论义,而非兵法,元直长于内政、军事,亮不如他远矣!”
“原来如此,”周瑜淡淡应了一声,忽而问道,“周瑜听闻襄阳有卧龙凤雏之说,卧龙指代诸葛军师,那凤雏指代庞统、庞士元,诸葛军师可知此人眼下身在何处?”
“这个嘛,”诸葛亮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犹豫说道,“亮与元直虽与士元乃是同窗,不过早在荆州,士元便离荆州而去,亮实不知其所踪,不过倒是听说,士元前去吴侯帐下出仕,若是如此,亮倒是要祝东吴得一大贤呐!”
“呵呵!”周瑜勉强笑了笑,心中暗暗有些责怪其义兄孙策脾气过于急躁,竟将盛名久传的凤雏赶出军中,导致东吴失一大贤,他今日所来,除去对战曹军事宜之外,便是欲探探庞统踪迹,若是可以的话,便将他拉入江东,而诸葛亮似乎也看出了周瑜的想法,以至于周瑜旁敲侧推庞统所踪,诸葛亮只道不知。
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刘备营中腹地,远远地,周瑜便望见一高坛耸立,其中旗帜林立,人头涌动,心中大疑。
“嘿,”似乎是看出了周瑜的疑惑,陆逊低声说道,“此乃四象之阵,大都督岂是不识?”
对于陆逊时而的挑衅,周瑜有些无奈,微微一笑,摇摇头望着诸葛亮就实说道,“惭愧,阵法之术,瑜不甚了了,诸葛军师可愿替我解惑?”
“这么嘛,”诸葛亮摆了摆羽扇,心中计较一下厉害得失,点头说道,“也罢,主公与两位且随我来!”
估摸向那高坛走了两百余步,众人来到那高坛底下,及近相望,更是见此庞然大物高大耸立。
左手手持羽扇负背在后,诸葛亮伸出右手,指着高坛说道,“都督且看,此乃四象之阵,方圆二十四丈,每一层高三尺,共是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氏、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虚、危、室、壁,作玄武之
势;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娄、胃、昴、毕、觜、参,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按井、
鬼、柳、星、张、翼、轸,成朱雀之状……”
细细一望那些旗帜,陆逊微笑说道,“东宫苍龙孟章、西宫白虎监兵、南宫朱雀凌光、北宫玄武执名,此乃四宫二十八宿大阵,在下不曾说错吧?”
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见是陆逊发话,诸葛亮心中释然,点头说道,“瞒不过陆太守,确实,这四象之阵,亦可称之为四宫二十八宿阵法……”说着,他打量了陆逊几眼,转身指着高坛对周瑜道,“第二层周围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上一层用四人,各人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手执长竿,竿尖上用鸡羽为葆。以招风信;前右立一人,手执长竿,竿上系七星号带,以表风色;后左立一人,捧宝剑;后右立一人,捧香炉。坛下二十四人,各持旌旗、宝盖、大戟、长
戈、黄钺、白旄、朱幡、皂纛,环绕四面……”
“原来如此,”只见周瑜听罢,深深望着那高坛半响,忽而笑道,“竟不知诸葛军师竟懂此等奇术,瑜不如也……”
“哪里哪里,”诸葛亮望了一眼陆逊,拱手谦逊说道,“陆太守精通九宫之术,亮亦是深知,江东人才济济,真乃可喜可贺啊!”
“呵呵,是么,”对于眼前之人的言不由衷,周瑜丝毫不放在心中,望了一眼刘备,拱手说道,“刘皇叔,瑜一路原来,甚感口渴,我等可否入帐细说,对于大战之事,瑜还有紧要之事,要与刘皇叔商议……”
“理当如此,”刘备点点头,抬手说道,“大都督请,陆太守请!”
一炷香时辰之后,刘备便领着周瑜、陆逊二人来到帅帐之中,远远地,周瑜便望见两名将领站在帐前,一人黑脸环眼,一人赤面长须,心下一怔,暗道此二人必是刘备麾下猛将张飞、关羽,那么在他们身旁的那名文人是……
“元直!”刘备大老远地喊了一句。
徐庶、徐元直!
周瑜嘴角挂起几许笑意,与陆逊对视一眼,上前拱手笑道,“瑜见过两位将军,见过徐军师……”
“哪里哪里,理当我等拜见大都督才是!”显然,徐庶、关羽、张飞丝毫不敢周瑜有半分不敬,毕竟,刘备眼下是寄江东篱下,身不由己啊。
待稍做寒暄之后,众人入了帅帐,刘备唤来士卒奉茶。
不多时,便有几名刘备军士卒走入,将茶水奉上,期间,张飞皱眉望了望案上茶水,拉住其中一名士卒,低声说道,“去,为我取一壶酒来!”
“诺!”那士卒低低应了声,显然这种事他已是司空见惯了。
“大都督请用茶,”刘备抬了抬手,见坐在右首首位的周瑜饮罢,方才问道,“大战将至,大都督却来刘备营中,想必有要事,方才大都督言,有紧要之事欲与刘备商议,却不知……”
“啊,”周瑜点点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刘备身旁的诸葛亮,微笑说道,“刘皇叔想必也知吧,曹操不明天时,妄自对我两家用兵,实乃自取死路,眼下他营中爆发疫兵,正是用兵之大好时机,瑜不才,愿与刘皇叔共破曹军!”
“共破曹军……”刘备面色一滞,偷偷望了一眼诸葛亮,朗笑说道,“大都督所言极是……”话还未说完,却被诸葛亮打断。
“却不知大都督所言‘共破曹军’,是怎么一个共破法呢?”
“当然是两家兵力联合,共同破曹咯!”吹了吹杯中茶水,陆逊哂笑说道。
“这……”与诸葛亮对视一眼,徐庶微笑说道,“陆太守所言有理,不过,我主麾下兵马不习水战,关、张两位将军亦非精通水战之将,恐怕非但帮不上大都督,更会惹出些不妙来……”
这厮说的什么话!张飞听罢心中大怒,一瞪眼,正欲发作,却被身旁二哥关羽重重一按,用眼神示意了下周瑜方向,张飞顿时醒悟,嘟囔一句,顾自闷声饮酒。
“是故,还是叫主公驱帐下兵马为后援,待江上大战时,强渡乌林,突袭曹军营寨,断其归路,大都督以为如何?”
“也就是说,”徐庶话音刚落,陆逊一脸哂笑嘲讽道,“徐军师说的哪里话,刘皇叔帐下兵士虽不习水战,然关云长、张翼德两位将军,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岂能不随军而去?此次大战,我江东可是倾尽全力,倘若刘皇叔还藏着捏着的,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嘿!周瑜闻言淡淡一笑,咳嗽一声说道,“伯言,话不可这么说,此次对曹作战,乃是我江东的事,刘皇叔不过是横加支援,莫要无理取闹!”
诸葛亮一听,顿时面色微变,周瑜的意思很明白,倘若刘备军不肯出力,那么江东独自对曹军用兵也无大碍,不过嘛,这荆州归属,那可就没有刘备的份了……
“都督说笑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徐庶,诸葛亮微笑说道,“既然是两家联手抗曹,那么我军自然要出兵,都督此言在理,既然如此……”说着,他望了一眼刘备,询问说道,“主公,不如叫关将军统两万士卒与大都督一同前往,如何?”
“这个……”刘备显然有些犹豫,眼下他麾下兵马亦不过两、三万,若是派遣至周瑜麾下听用,那要如何才能收复荆州?
不过,想起眼下寄人篱下的处境,也不由刘备说个不字,是故,刘备勉强一笑,点头说道,“一切皆从军事所言……二弟!”
“放心吧,大哥!”关羽应了一声,朝周瑜抱拳道,“如此,且叫大都督费心了,关羽一介匹夫,若是日后有何失礼之处,还望都督见谅!”
“呵呵,关将军言重了,久闻关云长乃天下少有的绝世猛将,有关将军相助,他日对曹军作战,更添胜算,那么……刘皇叔,三日后巳时时分,我等便出兵与曹军作战,不知刘皇叔有何异议?”
“……”刘备皱皱眉,勉强笑道,“一切,按大都督意思行事,备无有异议!”
“好!”低喝一声,周瑜起身拱手道,“既然对曹之战事宜已是定下,那么,且容瑜先且告辞了……”说着,他望了一眼诸葛亮。
诸葛亮会意,起身笑着说道,“亮,送送都督……”
“多谢!”周瑜微微一笑。
待见周瑜与陆逊相继走出帐外,张飞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声说道,“什么叫对曹之战已是定下?他周瑜是前来与我等商议战事?亦或是前来下令耶?!”
“三将军!”徐庶低呼一声,提醒说道,“周公瑾还未曾走远,若是叫他听见,恐怕不好……”
“有何不好?!”张飞一瞪眼,恨恨一拍桌案,恨声说道,“这周瑜,看似恭顺,然甚为倨傲,着实可恨!我大哥是他帐下部将耶?”
“三弟!”刘备皱眉喝了一声,随即黯然一叹,自嘲说道,“谁叫我等眼下寄人篱下呢,不怪那周公瑾,他亦怕我等坐观虎斗,巧取渔翁之利……罢了,一切且等军师回来再行商议!”
“哼!”
而与此同时,诸葛亮正送周瑜、陆逊出营。
途中,环视着营内四周,周瑜微笑问道,“此战落定之后,诸葛军师欲归何处?”
“这个嘛……”摇了摇羽扇,诸葛亮不动声色说道,“天下至大,岂能没有我主屯身之所?倘若事不可违,亮也唯有叫主公投蜀地了,想来同为皇室宗亲,刘季玉理当不会苛刻才是……”
“益州么?”周瑜暗暗一思忖,朗笑说道,“益州人杰地灵,乃是高祖立身之所,若能取益州安身,倒也不失是一桩妙事……”
“大都督可莫要胡乱猜忌哟,”打断了周瑜的话,诸葛亮哂笑说道,“同为皇室宗亲,我主公岂会夺刘季玉基业?若是当初主公愿听亮等建议,取襄阳为用,驱其甲士以抗曹操,岂会落到眼下这般田地?”
“哦?不想刘皇叔竟有此等高义,周瑜心佩不已,”说着,三人来到辕门处,留在那处的数十江东兵,见周瑜出来,纷纷走了上来。
接过亲卫递来的马缰,周瑜抱拳说道,“劳诸葛军师相送,军师且回,周瑜也就此告辞了!”
“都督慢走!”
“多谢……”周瑜拱了拱手,与陆逊走出刘备营寨,一出营寨,陆逊忍不住说道,“你当然信他所言?”
翻身上马,周瑜面上笑意一收,淡淡说道,“伯言指的是何事?”
“自然是说他不取荆州且投益州之事咯!”
“哼!”轻哼一声,周瑜揶揄说道,“你信么?”
“我便是不信才言及此事!”陆逊翻了翻白眼,翻身上马。
“是啊,”周瑜微微吐了口气,冷笑说道,“就连你亦不信,我却是会信他鬼话?你且看着,此战之后,诸葛亮必取荆州!”
“唔?”只见陆逊面色微变,皱眉说道,“既然你知他图谋,为何方才不说破?”
“即便是说破又有何用?他诸葛亮岂会承认?”周瑜嘴角挂起几许笑意,眯了眯眼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便佯作不知……回营!”
皱皱眉望了一眼奔驰在前的周瑜,陆逊哂笑一声,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那诸葛孔明如何对付?”
“伯言且安心便是……诸葛亮要捡便宜,不过曹军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捡的……驾!”
“嘿!但愿如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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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日凌晨,天尚未大亮,江面略有薄雾,天象阴,起西北风。
仿佛与周瑜约好一样,汉阳曹营水寨之外,缓缓驶有无数战船。
但见江面薄雾之中,数千艘战船蔽江而行,恍若数千头洪荒巨兽,缓缓行驶在江上。
此次出兵,曹军是倾巢而出,汉阳水寨之中,仅仅只留下数千病弱士卒守卫,其余尚可一战的曹兵,皆登船而去,颇有不克江东誓不罢休的气势。
天色灰蒙,旭日犹未升起,大江之上,只听船只吱嘎吱嘎响声,除此之外,竟无丝毫异响,四十万曹军,皆整装待发,闷不吭声伫立在各自岗位上,以待大战来临,此等气势,不免叫人胆寒。
数百艘楼船、艨艟,数千艘走舸,眼下已是全然用铁索连接,上铺木板,远远望去,恍如一座岛屿。
“咚咚咚……”这是曹军的鼓声,今日听似有些闷沉,仿佛有种难以表述的压抑。
连环船的中央,乃是用二十艘战船连接的‘大船’,上面密密麻麻插着旗帜,除了曹操与江哲二人帅旗外,‘张’、‘曹’、‘李’、‘于’等等字样旗帜,亦是随处可见。
论气势,犹在当初七十万袁军之上!
“终于要开始了……”微微吐了口气,江哲望了一眼东面日出方向,只感觉胸中有些压抑,那种沉重、略带患得患失的感觉,久久在他心中起伏不已。
“德珪!”
“侄儿在!”恢复了一身将军服饰的蔡瑁抱了抱拳。
“待会大战,你要统领我四十万大军,若是差池,我可饶不了你!”说着,江哲从怀中取出青、赤两面小旗,递给蔡瑁。
“侄儿明白!”蔡瑁恭敬接过,望着掌中的小旗,他明显可以感受到这两面小旗的分量。
望了望四周一望无际的战船,江哲仍有些不放心,皱眉问道,“德珪,这段长江水域宽度,我军战船吃水……”
“姑父放心,”蔡瑁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神,凝神说道,“此乃长江主流,又无甚礁石在江底,这个侄儿曾反复算过……”
“那便好!”江哲点点头,正欲说话,却听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回头,却是曹操与郭嘉、荀攸等一行人。
“守义……”曹操唤了一声,见江哲点头,随即大喝道,“击鼓,为我军将士助威!”
“诺!”蔡瑁抱拳应命,当即便一招手中旗帜,顿时江面之上鼓声大作,恍若轰雷巨响。
及至旭日东升时分,江上雾气渐渐散去,隐隐望见一军从江夏方向而来。
“报,正东面发现敌军踪迹!”
“正东?”曹操一愣之下,当即醒悟过来,朗笑说道,“久闻孙文台虎子威风,堪比旧日霸王,今日终得一见,蔡瑁,开始下令吧!”
“诺!”
随着曹军鼓声越来越响,大战徐徐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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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亲眼望见,才知曹军势大啊!”
单手持枪站在船头,江东小霸王孙策一脸哂笑说道。
话音刚落,他身旁亲卫轻笑说道,“眼下曹军不过是虚有其表,听闻大都督言,曹营中爆发疫病,如此一来,曹军还能有几分战力?”
“话虽如此,曹军四十万,亦是不可小觑啊!”随手将铁枪丢给身旁亲卫,孙策哂笑说道,“不过嘛,即便是曹军乃有十成十战力,我孙伯符亦是不惧!擂鼓!”
“是!”
“咚咚咚!”但听孙策一声令下,江东船队亦是擂鼓大作。
在孙策不远处的船上,太史慈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曹军战船,摇头皱眉说道,“今日之战,恐怕甚是艰难……”说着,他对身后江东兵喝道,“诸人听着,待见主公一下令,我等便是先驱,望诸位将士心念我江东,英勇奋战,倘若胆敢有人后退一步,我太史慈认得你等,我手中长枪不认得你等!都记住了?”
“记住了,太史将军放心!”
“那么……”转头望了一眼船上旗帜的吹拂方向,太史慈厉声喝道,“传令前军,结阵备战!”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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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眼下,太史子义那小子很是威风吧!”
年近五十的老将黄盖笑呵呵对身旁副将说道。
“哼!”副将陈奇冷笑一声,不满说道,“末将以为,主公应该用老将军为先锋才是,太史子义勇武是勇武,然而却不如老将军谨慎,论其作战经验,亦不如老将军……”
“说的哪里话,”黄盖抚了抚长须,低头望了望身上戎装,自嘲说道,“老夫老了,主公能用老夫为将,已是足以,比不得当初老夫在老主公帐下听用之时,眼下江东人才济济,除去这太史慈外,甘宁、蒋钦、凌操、周泰、吕蒙,俱是难得一见的猛将,我江东人才兴旺,老主公在天有灵,亦可瞑目了……”
“将军……”
“哈哈哈!”自觉失言,黄盖朗朗一笑,挥手说道,“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东人杰辈出自然是喜事,然而老夫亦不服老……传令下去,叫麾下将士备战,一旦太史慈战船出动,我等前从左翼援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莫要丢我江东子弟颜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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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占尽天下八州,不好对付啊……”
同黄盖有相同资历,眼下正掌右翼战船的韩当,则望着远处曹军船队,苦笑一声。
“主公下令了么?”
“启禀将军,还未下令!”
“唔,”年过半百的韩当的点点头,拄着宝剑立在船头,正色说道,“虽主公尚未下令,我等亦要做好准备,一旦前军太史慈部有何异动,我等右翼可要即刻前去援助,此战,不容有半点疏忽,尔等可是明白?”
“将军放心,末将等明白!”
“那就好!”韩当重重吐了口气,握了握手中拄着的宝剑,手心隐隐有些冒汗。
曹军同此连环船之策,即便江上起些风浪,亦无损于曹军,但愿大都督早早前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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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普,孙坚旧部,乃是孙策帐下资历最老的四人之一,能文能武,与黄盖、韩当同样为人津津乐道。
与黄盖、韩当不同的是,程普是一位难得的帅才,早在孙坚帐下为用之时,程普便数次单独领军。
尤其是当孙坚被黄祖设计诛杀之后,兵马大散之时,程普却追上黄祖部将吕公,一矛挑他下马,为其主公孙坚报仇雪恨。
抡起有勇有谋来,实在是孙坚麾下第一人,若是没有周瑜的出现,那么江东水军大都督的位置,必然是程普的无疑。
说起来,程普对周瑜确实有些不予待见,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周瑜坐了大都督的位置,而是程普资历太老,又是江东将领中最为年长的,就连他看到其主孙策不妥之处,都要说上几句,周瑜又如何能得以幸免?
作为江东老臣,程普有时实在有些看不惯那些年轻将领的作风,比如太史慈、甘宁,以及周瑜……
程普并不否则这些年轻将领的能力、才华,只不过在看他看来,这些将领有时实在过于贪功冒进,比如说周瑜吧,打仗哪里是一战而定的?曹军既然势大,那么江东一点一点消磨曹军实力便可,而他周瑜竟向曹操‘献’连环船之策,妄图一战而定,要知道曹军有四十万之多,万一……
“呸呸!”
“将军?”
“咳!”咳嗽一声,程普老神在在,沉稳说道,“我中军负责支援前军、左翼、右翼,责任重大,望尔等恪守职位,若是反而叫曹军突破了我军船阵,哼!”
“将军放心!”身后诸将抱拳应道。
“将军,”忽然,一名亲卫眼尖,指着后方孙策帅船喊道,“主公发令了,主公发令进攻了!”
“终于来了么!”程普深深吸了口气,一顿手中长矛,厉声喝道,“通令左翼、右翼、以及前军……擂鼓,杀!”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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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大战,在稍一试探之下当即打响,作为江东军的先锋,太史慈一得令,便驱战船杀向曹军。
只见江面之上的喊声大作,太史慈所乘战船,以及他身后本部兵马,好似一柄利刃一般插入曹军阵中,不!还不是曹军阵中,只不过是外围而已!
仅仅是曹军外围密密麻麻的走舸而已!
自与曹军交兵一来,江东兵马首次遇到四十万曹军倾巢而出,就算是军中精锐,望着那接天连地的战船,亦不免有些心慌。
“莫要惊慌!”抱着长枪伫立在船头,太史慈凝神望了眼前方的无数条走舸,厉声喝道,“休要管其他,撞过去!我军任务乃是为打乱曹军阵型!”
“是!”
仅仅是眨眼之间,太史慈所乘战船狠狠撞上一条走舸,单听一声轰响,那条走舸当即倾倒,走舸之上十余名曹兵瞬间落水。
取弓搭箭,太史慈将一名落水的曹兵射了透心凉,算是为此战染了第一丝血色……
“呜呜……”曹军的战号亦是吹响了,处在阵型外围、走舸之上的无数曹兵当即反扑,那种不要命的气势,竟是一时间将太史慈所率前军压制。
“这些曹兵……”望着那些曹兵眼中的死意、以及浓浓的疯狂之色,太史慈皱了皱眉,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撞过去,撞过去!落水的敌军交与后方中军将士收拾,我等冲过去!”
“喝!”
然而,尽管太史慈一言再言,可是此地走舸密密麻麻,曹兵人人悍不畏死,江东前军区区数十艘战船、数千人手,如何冲得过去?
“放箭!射!”
“将军小心!”一名江东兵惊呼一声。
太史慈猛一抬手,但见半空箭如飞蝗,一咬牙,用长枪在胸前乱舞。
“嗤……”一声利刃刺入人体的声响,太史慈闷吭一声,捂着左臂被身旁亲卫死死护住,究竟,太史慈还达不到赵云那种枪术……
“将军!”
“皮外之伤,不碍事的,”说着,太史慈皱皱眉,一把将刺入左臂的箭支拔出,对那溅出的鲜血望也不望,却是一脸凝重地望着曹军方向。
曹军,怎么会……
方才太史慈看得明白,那阵箭雨,分明是从曹军走舸之后连环船之上射来,别的不说,关键在于,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难道曹军就不怕误伤同泽?
还是说……
“将军,曹军登船了!”
“什么?”太史慈顿时醒悟过来,望着爬上自己战船的曹军,一脸大惊之色。
“给我下去!”几步上前,太史慈单手持枪,将那名曹兵挑落水中,鲜血顿时将江水染红。
“啊!”忽听一声惨叫,太史慈猛地转过头,分明望见旁边那条船上,一名曹名死死抱着一名江东兵,两人一同翻身落于江中,生死不知。
这些曹兵……
太史慈心中不禁涌出难以言喻的惊愕,还未等想出头绪来,登船的曹兵越来越多……
望着双眼死灰、一脸默然,死死拽着长枪恨恨望着自己喘息不已的曹兵,太史慈皱皱眉,大喝一声,几步上前,立于船头,将登上船的敌军一一扫落船下。
“将军小心!”忽然,太史慈猛感背后一阵恶风袭来,一回首,手中长枪狠狠刺入,当即贯穿了一名曹兵胸腹。
只见那名曹兵愣了愣,也不呼痛,竟然不顾被长枪贯穿的胸腹,一手猛地握住长枪,另一手狠狠劈向太史慈。
糟糕!
仅眨眼之间,太史慈猛一侧头,肩膀被狠狠劈了一刀,左臂一阵剧痛,既然是被劈碎了铠甲,伤到了内中皮肉。
“汰!”,猛一发力,狠狠将那名曹兵挑起,甩落江中,太史慈这才注意起自己左肩,却见上面嫣红一片,肩上铠甲,破碎不堪。
“真该死!”太史慈骂了一句,并不是骂那名曹兵伤了自己,而是……
而是那名曹兵临死前的眼神,那种仿佛是得偿所愿般的眼神……
怎么可能?!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曹兵,竟是此等的悍不畏死?
这……
“将军!”
越来越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太史慈当即喝道,“传令下去,率先杀敌,莫要叫曹兵登船!”
显然,太史慈亦看出,眼下的曹兵,明显有些不对劲,若是再一味的冲杀,恐怕最终只会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他需要左、右两翼的支援。
“呼……呼……咳咳……”强登船头,几名曹兵喘着粗气望着太史慈、亦或是是望着他身上的将军式样的铠甲,眼中表露出浓浓的疯狂之色。
回想起方才那名曹兵临死前的一刀,太史慈神情绷紧,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些看似不过是病弱之军,然而其疯狂,却是足以叫轻视他们的人付出沉重代价。
“难不成这些俱是曹操死士么?单手握着长枪,太史慈苦笑一声。
而与此同时,身在江东船队左翼、右翼的黄盖、韩当,亦是看出了前军的不妥,当即驱船前来相助。
至于中军的程普,虽低骂一句,亦上前支援,毕竟,太史慈可是孙策心腹爱将。
几乎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事,只不过一盏茶时分,鲜血已是染红了江面,更有甚者,江面上漂浮着的,一具具的尸首,更是触目惊心。
然而,这只不过是前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