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要命了,根据路程估算,距江都城还有好几里,沿岸仍有追兵,苏峻在道场中也是干着急,他能给萧业加持,却不能给萧业续气。
‘罢了,冒个头换口气!’
萧业把心一横。
哪怕他是修士,在水中冒头出现的那一刻,仍是极为危险,因为水的浮力会让他有一刹那的失控,只要李敬业军中把握时机,以强弓硬弩射之,极有可能头颅洞穿。
萧业还远不是金钢不坏之身,脑袋上中了箭,照样毙命。
他只能赌一把!
就在他刚准备把苏峻神像放下来的时候,苏月儿已如水草般缠上了他,捧着他的脸颊,一双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一股精纯之极的元阴之气渡入口中。
苏月儿是先天大圆满,只要体内真元不枯竭,一口真气就生生不息!
“唔!”
萧业眼珠子一瞪!
苏月儿也美眸带着笑意看向萧业,隐有些许挑恤,似乎在问,你敢不敢再进一步?
敢不敢?
萧业内心挣扎!
迈出这一步,他与苏月儿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了。
要不要迈出?
纠结啊!
苏月儿却是美眸微眯,向前稍稍一凑!
轰!
萧业内心剧震,莫名的,他的脑海中飘过了前世的一首歌:不吻过怎么算爱过?
……
“哗啦!”
一声水响,萧业浮出了水面,此处距离江都城已经不远了,贼兵不敢靠近,再看向身边的苏月儿,神色有些复杂。
苏月儿却是长吁了口气,满心欢喜。
真不容易呢!
她明显感觉到,萧业的心动了,虽然只是动了一小丝,却等于在坚固的大堤上,开了一道豁口,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不断冲刷,这豁口将越来越大,直至溃堤,彻底向自己敞开身心。
那时,便是情劫圆满,以无上慧剑,斩去情丝之时!
而且情劫渡的越艰难,将来的成就就越大,如嬉莲儿与姒彩儿那般,轻轻松松渡情劫,哪怕比自己领先一步,未来成就终究有限。
只是想到早晚要亲手杀死萧业,心里又有种难明的愁怅。
很快的,二人上了岸,来到江都城下时,天色还未亮,李元芳在上唤道:“可是解元公与苏大家?”
“正是!”
萧业点头道。
“开门!”
城门开了一道缝,萧业背着神像与苏月儿进了城,身后城门轰的关上。
待得上到城头,张柬之讶道:“解元公,这是什么?”
“正要向堂尊禀报!”
萧业放下神像,大致讲诉了经过。
“哦?”
张柬之不动声色,打量向苏峻神像。
神灵各有司职,紫姑专事占卜凶吉,能解除负面状态已是极限,没法给将士加持勇武,而苏峻不同,自刘宋以来,历齐梁陈,一直被当作战神供奉,论起加持,远甚于石虎,萧业把苏峻请来,有利于守城,可是政治不正确啊!
他就怕被朝廷清算。
“元芳,你怎么看?”
好一会儿,张柬之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事急宜从权,一切以守住江都为要紧,待平叛之后,具实呈报朝廷便是!”
“也罢!”
李元芳是钦差,张柬之就等着这话,于是点了点头:“萧郎辛苦了,明日本县与萧郎共迎铁无痕,趁着天色没亮,两位先回去休息下罢。”
“学生(妾)告辞了!”
萧业与苏月儿双双施礼,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
当萧业赶到城头的时候,敌营鼓声阵阵,旗帜挥动,三支军阵向城下开来,中间一支,正是铁无痕部,突在最前,另有两支作左右翼,稍稍靠后。
“传令全城百姓,轮番祭祀紫姑娘娘与苏候神!”
张柬之转头大喝。
两尊神像都抬去了城下,民众依次被组织过来参拜,有香的上香,没香的说两句好话,渐渐地,两神的神力澎湃起来,而李敬业军中,并未有神力加持,显然是紫姑娘娘解除负面状态的能力更胜一筹。
城下,铁无痕面色凝重,不时往城头看去,萧业也面带鼓励的笑容看着他。
“弟兄们!”
眼见入了城头箭矢的射程,铁无痕知道不能犹豫,再往前走,城头就会放箭,于是大喝一声:“我们本是良民百姓,却被李敬业裹挟造反,俺老铁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清楚,鲜有盛世造反能成者,待得朝廷平叛大军一来,我们都要被杀头,妻女也都要打入教坊啊,昨夜朝廷派使者前来,宣喻只要及时回头,既往不究!”
又一名将领跟着喝道:“李敬业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小小的江都县都城都攻不下来,早晚被抄灭九族,此时,正是咱们举义的最好时机,传令,各部据城固守!”
军中多是江湖人,这些人目无朝廷,更目无李敬业,只知道听铁无痕的命令,如今几个头头都要投靠朝廷,底下的小罗罗哪里有话说,而且昨日谢老三部的惨状历历在目。
造反的目地是求财,不是求死!
少数几个李敬业安插的亲信刚要鼓动,就被乱刀砍死。
“该死!”
李敬业看着这变故,惊怒交加,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几千人相对于数十万大军不值一提,可这不是战死,不是溃败,而是投降,就怕起连锁效应。
果然,城头李元芳高举起如朕亲临的金牌,大喝:“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受朝廷之命,巡视扬州,今有铁无痕迷途知返,阵前举义,命权代游骑将军,江都县尉,一俟立下战功,当秉奏朝廷!”
“末将遵命!”
铁无痕忙跪倒,激动的大呼。
唐朝的将军职是散官,游骑将军从五品上,真正掌军的,是江都县尉,从七品上,虽只是从七品,却是入了朝廷事官体系,算是半只脚踏入体制,只要把权字去掉,就是真正吃皇粮了。
铁无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的一天!
“杀,踏破江都!”
李敬业大怒!
“快,快,背墙列阵!”
铁无痕倒也不慌,昨晚萧业走后,他与几个亲信手下作了商议,心知直接进城会让张柬之猜忌,不如老老实实背城作战,只要打退一波进攻,就是实打实的功劳,也会获得信任。
全军数千人,背倚城墙,摆开阵势,城头弓箭手支援,倾刻间,叛军大队压来,大战爆发!
不过李敬业军缺了石虎加持,而守军有苏峻加持,此消彼涨之下,竟不能撼动阵线分毫,从清晨到日暮,叛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鸣金撤退。
营寨中,李敬业阴沉着脸,望向沐浴在夕阳中的江都县城,魏思温从旁劝道:“大都督以匡复为辞,何必与小小江都县城呕气,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大都督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
“不妥!”
薛仲璋拦住道:“此时再往西行,为时晚矣,而建康有王气,有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丹阳,再取建康,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两全之策也!”
魏思温哼道:“山东豪杰因武氏**,愤惋不平,闻大都督举事,岂不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立下天功,乃更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人心何存?”
“大都督,不可西进啊!”
薛仲璋急拱手。
李敬业眯着眼,内心挣扎犹豫。
凭心而论,领着一群江湖汉子去洛阳与朝廷精锐的南北军作战,他没有太大的信心,而且真攻进了洛阳,当皇帝的是谁?
倒不如南下建康,裂土封疆,进可攻,退亦可以大江为恃。
李敬业深吸了口气道:“右司马所言甚是,西行已错失最佳良机,唯有趁江南兵力薄弱,南下方是生机所在,传令,着全军生火造饭,唐之奇率部镇守扬州,本都督亲领数十万大军,今夜攻打丹阳!”
“大都督,三思啊!”
魏思温急的跪了下来。
“本都督心意已决,勿要再劝!”
李敬业猛一挥袖子,转身而去。
“哎~~”
魏思温怔怔看着李敬业的背影,阖然泪下道:“兵势合则强,分则弱,大都督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