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往,蒋老板是决计不会掺和到这些危险的事情里面去。
但随着新塘煤矿一倒,邢老板在黎县的布局越来越无力,且头号敌人锁定在陈明晓身上,他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一下,只当是投石问路还是比较安全的。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
陈明晓搞倒了新塘煤矿,他君山煤矿的生意便可以明目张胆地延伸,实打实地获得了巨大利益。
总得来说,还是无形中欠下来陈明晓一个大人情。
如果陈明晓真能逆天改命搞倒梁栋,那无疑相当于斩去了邢老板的一条触须,也是一件让他颇为快意的事情。
陈明远见来意被蒋老板识破,脸上写满了尴尬。
但弟弟的事就是他的事,无论现在多尴尬,都必须把真实的情报给陈明晓带回去,让他知道对手究竟是谁,拥有怎样的势力。
“要说这个梁栋还是有点传奇色彩的。1966年至1969年这四年推迟高考,大专院校没有招生。听说他是70年的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那一年全国一共才9万个大学生,绝对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原本他应该是直接被分配进国企或事业单位的,却没想出了岔子......”
在蒋老板的叙述之下,梁栋的身份底细逐渐清晰起来。
原本如同天之骄子的梁栋,学习成绩固然不错,但品行却是尤为不端颇好女色。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中,一名女大学生惨遭他的荼毒,事情很快败露。
七十年代初期时,对于这种违背妇女意愿的恶**件,梁栋本应被执行死刑。
但是他奇迹般地改头换面使用新身份侥幸地活了下来,另外一个“梁栋”替他含冤赴死。
至于他真实的名字,蒋老板并没有讲出,只告诉陈明远他极有可能姓邢。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梁栋蛰伏了很久没有冒头。
再出现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黎县周边地区扩大产业,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便是承包新塘煤矿。
只不过后来这座煤矿转手了入狱的钱军,而后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隐匿起来。
蒋老板当然不相信梁栋真的人间蒸发了,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梁栋由台前转到了幕后。
这一次新塘煤矿出事,梁栋能够毫发无损未被牵连其中,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在上一次钱军来到君山煤厂时,蒋老板本以为梁栋是钱军的靠山,当时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当钱军抬出了邢老板的名头时,蒋老板才算彻底看清了很多隐藏的辛秘。
在最后,蒋老板提到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我曾经听朋友提起过,梁栋之前曾多次聊起过黎县南郊的地皮,想来他或者是他背后的老板应该对此极为感兴趣。我知道的事情也就大概这么多,更深的就让陈明晓自己挖吧。”
最后蒋老板再次郑重地警告道。
“记住,今天所聊的内容不要让更多人知道。陈明晓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也无需让我知道。这杯酒喝完,此事跟我再无干系。”
蒋老板在了解了他来意后还能够讲这么多,着实对他已经仁至义尽,陈明远又敬了他一杯酒,蒋老板挥手告别回了煤厂。
看了一眼时间,鹿楼到黎县的汽车还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来,陈明远当即动了心思朝着鹿楼县城方向赶去。
或许是陈明远对于金花过于痴情,也或许是今天酒壮怂人胆。
在县城里采买了一瓶雪花膏和小镜子后,陈明远满面通红地壮着胆子来到了粮库大门外。
鹿楼粮库外正排着不少的三轮车满载着粮食来交公粮,或是承重,或是登记入库,场面忙活得热火朝天。
在此时农民的土地一般分成两种。
集体土地分产到户,一是承包地,一是自留地。
承包地是按每户的土地面积交纳公粮,交了公粮,也不付粮款,而是农民义务的。
自留地收的粮食不计入公粮范畴,即它是农民的口粮和菜地。
在此时的黎县绝大多数农民都过得极为贫瘠,一亩地出麦子400斤,以此刻三毛一分钱一斤来算,就是123块钱。
除去人工,肥料,种子,一个人大概0.75亩地,交公粮就是40斤统计12块钱。
辛辛苦苦一年,一个壮年劳力可以挣1500分,但实际上一年实际到手的也就95元钱左右。
每天10分最高,一分可以有0.06元,一天大概0.26元。
对比于县城里的1.25元一天小工,日子过得算是相当清贫。
但即便是如此困苦的情况下,依旧还要还要养活4个孩子一个老婆,这就是眼下黎县农民的情况。
好在今年天公作美,前来交公粮的农户们皆是没有往年的忧愁,看情况收成应当是极好的。
陈明远在拥挤的人群与车辆中穿行寻找,当真找到了金花。
陈明远正了正衣服,又蘸着口水捋顺了下头发,在鼓足勇气之后走上前去。
“咳,金花,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哦哦,这是给你的礼物。”
粮库干活儿的女职工们皆是一愣。
再看向陈明远将雪花膏和小镜子送向的女职工后,登时场面热闹起来。
几个粮库的女职工喜笑颜开地凑了上来。
“金兰,这是谁啊?你对象吗?”
“这是我们粮库之花向金兰,到你嘴里就变成金花啦!连名字都没打探清楚就来献殷勤来啦!”
“嗯,模样倒是不错,你身上咋这么大酒味儿呢?这是喝点酒壮胆儿才敢来的?”
“......”
陈明远在名字上闹了个乌龙,尴尬得脸色顿时涨红起来。
是粮库之花,不是金花啊。
难怪堂弟说金花这个名字土气,换成是金兰确实更好听了。
向金兰被陈明远忽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白皙的娇容涌上了绯红之色,局促地连连摆手。
“不,不,我不能收。陈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上次帮你兑面条也是顺路,你真的不要这么客气。”
陈明远被向金兰拒绝,顿时大感窘迫,在酒精的刺激下脸更是像块大红布。
他深知以向金兰的容貌和温婉的性格最惹人怜爱。
尤其是粮库里男职工极多,平日里献殷勤的更是排着队上赶着巴结。
他本来和向金兰就很少有机会能见上一面,现在远在黎县更是没机会见得到。
若是这一次他退缩了,以后更难有表露心迹的机会。
正如周围其中一个女职工所说,他今天能来粮库大着胆子给向金兰送礼物,完全是借着酒劲才鼓足的平生勇气。
在酒精与堪称信仰的决绝下。
陈明远在此刻做出了三十年来最出格,最爷们的一件大事。
他不顾向金兰的推辞,一把将小镜子和雪花膏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同时红着眼睛大声开口道。
“我陈明远在此发誓,我此生非你向金兰不娶!若违此誓,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