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晓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刚准备回屋,围观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小陈,好样的,就该干死这种王八蛋!”
其他邻居闻言,顿时纷纷出声附和:
“说的对,小陈,你可真厉害。”
“要是这王八蛋再叫人来找你麻烦,小陈你尽管来找我帮忙,咱们一起干翻这帮狗日的玩意。”
“算上我一个。”
“……”
听得邻居声援自己,陈明晓转身客气道:“那我就先谢谢大家了。”
八十年代,大多数人的心都像金子,人情味十足,邻居就是家人,绝不会像后来那般,各人自扫门前雪,连个老人都不敢扶。
回到屋子里,陈明晓刚坐下,就听到外面白衬衣带着几分痛苦的高喊:“小子,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陈明晓没搭理他,而是在脑海里谋划自己接下来的商业计划,他对未来的收废品的大业,有不少的想法,全都需要在心里好好过一遍。
……
辞掉市场会计的工作以后,陈明晓在郑桥的全力帮助下,仅用两天时间就找到一个合适的门脸。
门脸位置在县城东边,离他住的地方不远,附近有几个厂房,30平米的门脸,每个月租金三十五块。
看在郑桥的面子上,房东没问他要押金,房租也可以月付。
可即便是这样,在付完三十五块的房租以后,陈明晓也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手里的余钱仅剩下不到二十。
这点钱放在四十多年后,吃顿便饭都勉勉强强,放在八十年代,也不足以为成为做小买卖的本钱。
然而心里早有计划的陈明晓,却是不怎么慌张,他之所以选择这行,就是算准能挣钱,而且几乎不要什么本钱。
收废品,也叫收破烂,既然是破烂,那肯定不需要花什么钱收。
八十年代初是拾荒者的黄金年代,绝大多数人几乎没有对于资源再利用的意识,铺张浪费之风盛行,只要愿意干,不怕苦不怕累,很容易就能发家致富。
而作为拾荒者与回收工厂之间的中间商,收废品赚取的差价,足以积累陈明晓所需要的的原始资本。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需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送走房东和郑桥以后,陈明晓简单地把门脸打扫一下,却没有傻傻地在门脸等着,而是关掉门脸,推着郑桥借给他的八手老旧自行车,朝着最近的居民区,二道湾子走去。
刚进二道湾子的主街,他就开始高声喊道:“收破烂咯……”
今儿是周末,除去做小买卖的人,这儿的居民基本上都在家,听到喊声不少人都走出门来,好奇地打量着陈明晓。
这年头干这行的人很少见,更别说年轻人了,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丢人的行当。
“收破烂咯。”陈明晓自顾自地继续高喊,“废纸、废铁、废家电,全都收咯……”
要是换成刚重生那会,他或许还拉不下脸皮来,可有这一年连肉都不敢吃的经历,他充分理解到钱的重要性。
特别是在这个物质仍然匮乏的年代,想要活得好些,就只能自己拼命干!
绕着二道湾子走一圈,看他的人很多,但叫住他的却一个都没有。
八十年代,大家连个锅子都要连补十来回,所以没什么废品往外卖也不奇怪。
陈明晓没有气馁,只是换了个地段更好些的居民区叫喊。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多小时后,总算是有何老太太喊住他:“那个收破烂的小同志,你停一下。”
陈明晓连忙停住脚步,扭头一看,是个打扮得时髦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奶奶,您家有破烂要卖吗?”
老太太点点头:“小伙子,旧报纸你收吗?”
“收啊!”陈明晓眼看能做成第一笔生意,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废纸品虽然差价不大,可好歹也算开张不是?
“那你跟我来吧。”老太太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跟着老太太走百八十米,两人就在一处装潢古朴的小院前停下脚步。
陈明晓听人说过,这种宅子是以前地主修建的,解放以后被分配给各个基层机构,再后来又卖给一些公务人员。
能住在这里的,大多身份都不简单,这趟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老太太掏出钥匙,打开门以后说:“小伙子,跟我进来吧。”
陈明晓点点头,跟着老太太走进院子。
“小同志,报纸在那里。”老太太指着屋檐下的角落说道。
陈明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奶奶,能借您家的秤用用吗?”
这年头买把新秤得十块钱,他实在舍不得。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进屋取出秤,乐呵呵地递给他。
陈明晓称完后说:“奶奶,您这里统共有十三斤报纸,按四分钱一斤给您算,统共是五角两分,您看行吗?”
“行啊。”老太太点头道,“反正都是些不要的旧报纸。”
陈明晓给了六角,老太太身上没零的,就走进屋子去拿,闲得无聊便翻开旧报纸,结果在上层某张报纸里,发现两张邮票。
起先他还没太在意,可仔细打量两眼以后,面色逐渐变得潮红起来。
走出来的老太太,看到陈明晓奇怪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小同志,你怎么了?”
陈明晓回过神来说:“奶奶,我没事,对了,您这些报纸里还有两张旧邮票,说不定还能值钱点呢,您要收回去吗?”
老太太一愣,随后摇头:“不用,既然都卖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我个孤寡老太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陈明晓有些诧异地看着老太太,迟疑片刻后抱起报纸:“奶奶,那我可就走了啊。”
老太太问:“要不喝杯水再走吧?”
“不了。”
陈明晓偷偷把兜里剩下的十几块钱,全放在屋檐下的椅子上。
随后他健步如飞地走出院子,把旧报纸绑在单车后座,把两张邮票小心翼翼地塞进兜里,跨上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门脸赶。
得亏路上没什么人,要不然他非得撞上不可。
回到门脸,他反手关上门以后,把邮票放在阳光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近一刻钟,忽然咧嘴大笑:“BJ老版帆船误盖“限省新贴用”邮票,存世量仅20余枚,九十年代末拍卖时单枚票成交价二十七万五千元,不会错,这两张一定就是被行内人称为“歪头新省”的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