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晓听闻郑桥的介绍后,心里顿时极为尴尬。
他一个平头老百姓,现在被郑老哥这么正式地介绍给县长,未免太过于离谱一些吧?
陈明晓也不是木讷之人,尽管心中尴尬,但丢人不能丢面,该有的场面话是必须得说的,要不然岂不是拂了郑老哥的面子?
当下向吴县长伸手笑道。
“幸会,幸会。常听郑大哥提及吴县长,我更是在黎县里,亲眼见证了吴县长为了黎县的发展可谓是倾注了满腔心血,为百姓做了极多的实事,带动了黎县的经济发展。能够和吴县长见面,真是三生有幸。”
吴县长的大手也是有力且温暖地用力握住了陈明晓的手。
“黎县的发展之所以能日新月异,和陈先生这样爱国的好同志密不可分。我衷心的希望你可以在家乡里能做出一番成就来,未来带领着全县百姓共同富裕。”
陈明晓一脸懵逼状。
他刚支棱起一个废品收购站,到现在还没能够正式运转起来,谈何带领全县富裕?
难不成让他带领着黎县百姓组成收破烂大军,扫荡全国废品市场?
要么,就是他刚刚接下老氮肥厂的事情已经被吴县长知道了?
昨天下午才去县里做的交接手续,今天一早吴县长就知道了,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
而且看着这老氮肥厂生意也不景气啊!
真要是景气的话,那刘参军又何至于低价脱手氮肥厂,并且欠下工人巨额工资逃之夭夭?
按照历史发展线,老氮肥厂未来一两年就要拆迁,真要是干得风生水起,县里肯定是不让拆的,谁会把县里的摇钱树砍掉修铁路?
那绝对是脑子有泡!
陈明晓满脑子浆糊,完全不知道吴县长和他讲这些话到底是何用意。
好在吴县长并没有和他继续深聊,如同看待子侄辈一般亲切地开口。
“同是黎县一方水土养育大的黎县人,在未来有任何困难或建设性意见,都可以向县里提一提。明晓啊,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办。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们同行,等办完了事情,我们再好好地聊一聊。”
陈明晓挤出个笑容点头应承,但心里却是大呼着不妙。
他第一次收废品就天降横财,得了两张歪头新省邮票怒赚了五万块,像这样的好事情一辈子能遇到一回就算是老天赏饭了。
现在被刘参军坑了一笔后,如果能及时止损,那他还能有3万多元另起炉灶。
这要被厂里工人认出身份,替刘参军背了黑锅,那可就又要回到一穷二白的境地了。
但县长发话挽留,即便是为了顾及郑大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来。
唯独能做的,便是在内心之中祈祷。
“吴县长,你麻溜地白话完后咱们就撤,千万别在这里多待,我的身份真的不能暴露啊!”
郑桥显然是看出了陈明晓的魂不守舍,关切地问道。
“老弟,你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陈明晓干笑道。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大人物有些紧张吧?你也知道,我其实也就是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郑桥轻笑摇头没再接话。
将120万存到信用社大半年分文不动,随意地从身上拿出两张邮票都能换上5万块,与县长对话的时候言语谦和缜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巴结敬畏的神色。
这样的归国华侨也能称作平头老百姓的话,那他真希望县里再能来几个同样的“平头老百姓”!
在吴县长与陈明晓对话的同时,城南派出所的同志也发现了县长来到老氮肥厂,所长沈涛立刻快步来到了吴县长身前。
“吴县长,您可来了,现在氮肥厂里的职工怎么劝都劝不动,他们又都是受害者,我们也不敢硬来,真怕闹出什么事来。”
吴县长点了点头问道。
“你把现在得到的情况好好跟我说说,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
所长沈涛立刻将掌握到的情况一一说明,就在他进行讲述的时候,两名调查厂长刘参军的派出所同志也赶了回来。
“所长,刘参军家门没锁,屋里一片狼藉,通过现场情况结合再氮肥厂现状,显然人已经跑了。”
“副厂长王长友家门紧锁,所里的同志走访了紧邻的几家住户,都没有在昨晚见到王长友。现在情况基本上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两人一定是携款潜逃了。”
所长沈涛向吴县长补充说道。
“并且通过我们向氮肥厂中会计了解,新厂长的名字叫做陈明晓,现在也不知去向。关于他的具体住址,所里正让户籍办的同志抓紧查找......”
正垂着头用脚尖气愤碾着沙砾的陈明晓,猛地被所长将名字给报出来,一口气没喘匀登时被呛得一阵咳嗽。
“咳咳咳.......”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今天简直是点背到家了!
他这一阵咳嗽,瞬间引来了吴县长一行四人的一致注意,成为了在场的焦点。
郑行长不可置信地望向陈明晓,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能在氮肥厂门口恰巧遇到他了。
“陈......陈老弟,该不会是你把氮肥厂给接手了吧?”
又咳嗽了几声后,陈明晓迎着几人凝视的目光,心中欲哭无泪。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手续是昨天在县里和刘参军办的,事情是现在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
这句话一说出来,郑桥和吴县长登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归国华侨的第一笔正式投资,而且所投资的对象正是黎县曾经的龙头企业,现在全县经济发展的吊车尾。
若是能将氮肥厂重现鼎盛,这对于黎县来讲可是能起到极好的经济带动作用,同时为黎县百姓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对县政和民生两方面都有着巨大的贡献!
虽然80年代法律还不算很健全,但对于像陈明晓这种情况还是有迹可循的。
尽管两人走了手续,若是查到了前厂长刘参军有拖欠职工工资的实际情况,那定然是要刘参军来承担起责任来的。
只是现在前厂长刘参军拿钱这么一跑,事情就变得大条了!
前厂长一跑,甭管现任厂长愿不愿意,这锅都得背起来!
但如果让现任厂长陈明晓这个归国华侨来偿还债务,他一生气将所有的储蓄提走改去他处投资,那时候黎县的损失可就大了!
若是为了不引起陈明晓的反感,通过县里拨款给氮肥厂职工......
县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之前黎县的县政一直捉襟见肘,如果不是靠着陈明晓的储蓄资金,县里根本就没办法完成贷款的下放!
要不然以吴县长的身份,怎么能如此重视陈明晓,甚至不惜大打家乡牌与他增进感情?
这事,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