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福抬头瞥了江惠芬一眼,继续忙活,不一会儿灌汤包蒸好了。
“呶!给她送去。”陆忠福把正好的灌汤包递给了江惠芬道。
“你……你让我去送。”江惠芬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
“当然,不是你,难不成我去,这当公公的怎好去?”陆忠福扳着脸道,“让你去就快去,快给婉怡送去。”
“我……”江惠芬的话还没说完。
“外公,我去送吧!”顾雅螺截住了江惠芬的话。
陆忠福把笼屉递给了顾雅螺。
顾雅螺端着笼屉转身就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又进来了。
“这么快。”江惠芬讶异地问道。
“楼道口碰见小舅舅了,他给小舅妈端上去了。”顾雅螺笑道。
江惠芬啧啧……在陆忠福的瞪视下,最终砸吧砸吧嘴,什么也没说。
清淡的小米粥配合从茶餐厅端上来的重口味的特制的猪肉灌汤包,口味相当的不错。
尽管吃了吐,但为了孩子捏着鼻子也得吃下去,好歹不能饿着了。
早餐桌上,江惠芬酸溜溜地说道,“你看江船端着灌汤包亲自送上去,这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当着父母的面,你能看的下去啊!”
“装着没看见不就行了。”陆忠福扳着脸道。
“你说不要紧?”江惠芬挑眉道。
“看不惯,你给儿媳妇送上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现在身子重,害喜又严重。你让想让她吐晕过去啊!”陆忠福停下筷子,抬眼看着她道。
江惠芬撇撇嘴道,“这当你的儿媳妇真幸福,特别给她包的灌汤包。”这语气那个酸啊!堪比山西老陈醋。
餐桌上的其他人纷纷闷头吃饭,且明显的加快速度。
“年轻的时候,我不也干过吗?给你挑水、劈柴,不是什么都干了嘛!这坐月子哪顿饭不是我给你做的。”陆忠福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陆忠福他们二人上头没有老人。生孩子、伺候月子。那时候都是陆忠福一人包办了。
虽然忙着挣钱,为了不饿着老婆孩子一做都是两顿饭。晚上那一顿再晚也是他亲自操刀,丰盛一些。
但是尿布什么的。可真帮不上忙,因为一走就是一天。
唉……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陆江船闻言,立马放下筷子道,“爸。爸您也干过啊!”
“不就干了那一个月吗?”江惠芬撇撇嘴道。
“老太婆,你就知足吧!好赖我出手帮忙。伺候着你坐月子。”陆忠福指着她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夫妻都有工作的。长辈们又不在身边,还不是这女的既照顾自己,又要照顾孩子。一个月子下来别说胖了,瘦的跟麻杆似的。你在月子里我可是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噗嗤……”众小辈抿嘴偷笑。
顾雅螺很诧异。倒是没想到,老古板的外公,居然能照顾月子里的外婆,真是难得啊!
“你们别笑,你以为你们的爸爸为什么这么做?在他的思想里,月子里得病很麻烦,他是怕花他的钱。不生病对他来说就是省钱。”江惠芬瞥了他一眼,揭老底道,“你们以为你们的爸爸做的满汉全席啊!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红糖小米粥,偶尔下个荷包蛋。”
说句实在话,江惠芬心里不得不承认,与大多数男人来说,他做的非常的好!那一个月真是把他们这对新爸爸和新妈妈什么都不懂,弄的手忙脚乱的,给折腾死了。
“这月子里,你还想吃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不都这样。”陆忠福接着又道,“在我的记忆中在家里的时候极少喝咸粥,不像后来,咱们一路向南走,他们喜欢的鱼片粥、瘦肉粥、菜粥等,在家里几乎没吃过。吃的最多的就是玉米粥、小米粥,不过就这能痛痛快快的喝上一碗粥,也是幸福的。很多时候都是清汤寡水的,能晃出人影。老太婆你就知足吧!”
“这倒是,我妈就常说:小米最养人,当年要是能有碗粥喝,我妈也不至于活活的饿死。”江惠芬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
陆江船赶紧岔开话题道,“原来爸爸也干过啊!”
“那是特殊时期,!”陆忠福坚决不承认道。
“哦!不,不管干过几次,干多久?反正爸帮过妈您的忙!我觉得这点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啊!”陆江船接着又道,“那这样的话,我今后也可以帮她的忙,可以吗?”
他朝陆忠福这边挪动了一下又道,“爸您听我说,让她清理卫生间,实在是太难为她了,这一阵子我就先干着吧!请你们原谅!”
陆忠福忙着吃饭,江惠芬则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爸什么也不说,意思就是这事干不得。”话落偷偷瞄了老头子一眼。
陆江船从嘴里拿出筷子道,“我就怕这活儿对爸您的孙子头脑有什么坏的影响,所以才想那么做的。当然不至于那样,但是万一,在清洗卫生间的时候,吐的晕倒了可怎么办啊!”
陆忠福看这陆江船道,“别担心!”接着又指向江惠芬道,“你妈也担心这个,因为以后有她帮你们清理卫生间。”
“咳咳……”陆江船咳嗽道,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宁可自己带着口罩三更半夜干,打死他也不能让母亲大人动手吧!
江惠芬气的胸脯一上一下的,放下筷子道,“你别担心,你爸答应从今天起,他帮你们干了。”
“啪……”的一声陆忠福板着筷子。
“那个爸,我吃完了。”陆江舟赶紧说道,岔开了话题道,“爸、妈,我上班去了。”
其他的小辈儿也纷纷放下筷子,起身告辞,上学去了。
而始作俑者陆江船早就随着大部队溜之大吉了。
餐桌上只剩下老两口了,陆忠福放下筷子道,“我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啊!怎么连儿媳妇的醋也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肚鸡肠了。江船他们这孩子来之不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江惠芬也放下了筷子,看着他道,“我说,你这种语气也该改改了,什么叫小肚鸡肠,你就快要跟又要抱孙子的老伴儿说话吗?”
又道,“我说呀?咱俩到底差哪儿了,你就比我高贵吗?到底差在哪儿了,我说难道你是人,我就是牲口虫子吗?”鼻子冷哼了一下道,“小肚鸡肠,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居然对老伴儿说这种话,哎哟!真是忘了时代了,谈不上什么时代不时代的,就算是封建社会,那些有品级的官宦之家,也是对夫人,恭敬有加,彬彬有礼的。”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陆忠福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她道,“我看你是闲得慌!跟我下去干活去。”
“我说咱们谈谈!”江惠芬拉着他道。
“我不追究你,就算运气好了,别讨价还价了,跟我下去。”陆忠福板着脸看着她道。
“你说你没追究什么?”江惠芬看着他道。
“你看看你,搅合的孩子们都没把饭吃完,这多浪费啊!”陆忠福指着餐桌道。
江惠芬逮着餐桌上还剩下的两个虾饺、一个小笼包,一口气塞到了嘴里。
陆忠福无语地看着她,真是哭笑不得。
“少啰嗦,起来跟我下楼去。”陆忠福站起来道。
“你自己下去,我今儿心情不好,不想下去。”江惠芬别过脸赌气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忠福生气地说道。“我这松一松,让一让,你就得寸进尺了,反了天了。”
江惠芬站起来微扬着下巴道,“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不是牲口,再也别拿我当牲口了。”撸起袖子,冲着他道,“难道我是你卖来的丫头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吗?”
“你……金戒指?”陆忠福提醒她道。
反正家里没有人,江惠芬索性一次说个清楚,“为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敢说说心里话。也不敢大声地吼一次,躲在一边装死,为什么,我在儿子、儿媳妇面前都要矮三分,得去给他们刷厕所啊!”
“翡翠?”
“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铁石心肠之人,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啊!”江惠芬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你吹胡子瞪眼睛,撒什么泼。”陆忠福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着她道。
“撒泼,你说我撒泼。”江惠芬蹦到他面前,说话时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你这不叫撒泼,叫什么?”陆忠福转身道,“少啰嗦,赶紧给我下楼去,下面人流进入高峰期了。”
陆忠福出了餐厅走到了客厅,江惠芬跟在后面哀怨道,“就是低三下四,苦做苦熬的长工,逢年过节也能混一件衣服穿穿吧!”
“咱家江丹给你做的新衣少啊!你穿出去,谁不竖起大拇指。”陆忠福随口就道,
“衣服,那是闺女送给我的,你提都不要提,那里面可没有你一丁点功劳。”江惠芬没好气地说道。
“那江丹也是我女儿。”陆忠福硬气道。
江惠芬深吸一口气道,“你当心吧!看在我们做了四十多年的夫妻份上,我要告诉你,你要总是这么欺负我,我不知哪一天,哪一瞬间,会含冤而去的。”
回答的她的是陆忠福的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