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冲过来的马匪全部被宰,脱木兀惕等人只付出了些许刀伤的代价,唯有一个战士躲避不急,被马匪骑兵的长矛刺伤右大腿,行动受限。
数十名马匪见机打马冲来,脱木兀惕环顾四周,发现漠哆直接发起了全线冲锋,意图用人数优势快速结束这场袭营战。
拖延的心思被漠哆看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汗,脱木兀惕命令道:“松塔木,带兄弟们撤回营地,要快!”
松塔木与另一人架着受伤的战士,迅速往营地方向撤退。
撤退殿后的脱木兀惕心思活泛,行进途中他躬身从脚下的尸体中顺手拔出一支血箭,脚踢拾弓,转身抬手瞄准,箭矢旋转射进人群,射中一个马匪的眼睛,哀嚎声震天动地。
没跑两步,脱木兀惕故技重施,捡了短矛回身奋力一掷,侥幸刺中马匪的胸口,再落一人。
眼见马匪纵马越来越近,贪多的脱木兀惕转身狂奔,被激怒的马匪张弓搭箭,箭矢追着脱木兀惕一路落地。
眼见脱木兀惕甲中两箭,第一个追上来的披甲马匪眼露凶光,抬手挥刀便砍,却不料一支利箭瞬间射透了他的脖颈,哀嚎未出便已经落马毙命。
射雕者!
紧跟着的马匪们忌惮的勒住战马,谁都不愿意去吃箭送命。
脱木兀惕趁机逃过危险,翻过牛车逃入营,营内霎时箭雨倾泄,短暂射停了马匪的冲锋。
望了眼父亲不顾手臂旧伤强用硬弓,又咬牙点名劲射的样子,脱木兀惕眼露狼色,他大口喘气,趴在车上观察着战场,命令道:“射雕者射披甲者。其余人轮射。”
营地内男女立刻分做两排,轮换射箭,短时间内射出了连续性的箭雨,哈朵等人专门找披甲者射毙。
纷纷倒地的死尸和哀嚎,终于唤起了身后马匪们内心里的贪生怕死,无甲的马匪纷纷勒住战马驻足,心有余悸的望着营前倒毙的乱尸。
漠哆在不远处望着马匪们冲锋受阻,扭头啐了一口,眼露狠色,骂道:“一帮瘸骆驼!不要四面围攻了,简直是给人当靶子。
去,把人喊回来,咱们集力一面,有甲的顶在最前,其余人跟着本首领一起冲。”
望着马匪们放弃冲锋,队伍又聚集了起来,脱木兀惕便猜到漠哆是要再冲营地,他立即吩咐道:“诸弓集中,急射两轮,退入内营,近战。”
漠哆亲自带人冲锋,在破营的激励下马匪们前赴后继,剩下的二十多位披甲者充当先锋,冒着营内的箭雨纵马冲击。
女人们使用的轻弓奈何不了马匪中的披甲者,脱木兀惕让她们先踩着木板退回毡帐。
松塔木等人射完箭后,效果已然廖廖,脱木兀惕带人踩过木板,下令众人抽板防御。
乌恩格沁带人换了长矛,顶到了沟前。
经过箭雨洗涤的披甲马匪们本以为冲进营内就是一场无情的杀戮,谁知反转来会来的如此之快。
马匪纵马越过外围的牛车后,迎接他们的是木尖林立的深沟,躲闪不及的他们连人带马跌落沟底。
没死的抬头便被乌恩格沁怒吼着端矛乱刺,猩红的鲜血喷了一脸,令他略显狰狞。
随着前赴后继的马匪冲过牛车栅栏,尸体填满沟壑,迎接他们的是燃起复仇怒火的脱木兀惕,只见他手持战刀左劈右砍,宛如杀神。
脱木兀惕与松塔木、哈朵组成反攻的箭头,硬冲被两道防线迟滞的马匪。
待宰完了营内马匪里仅存的披甲者,其余马匪面对这群比自己还凶神恶煞的披甲悍匪,战心瞬间泯灭,虽人多数倍,但气势已散。
漠哆挥刀砍了两个逃兵也是无济于事,不待他回神,浑身浴血的脱木兀惕与乌恩格沁两兄弟,已经跳下牛车,一路砍杀,向他冲来。
见哈斯纳图家的两兄弟拼了命,漠哆那有应战的本事,调转马头打马就逃。
脱木兀惕被几个马匪围住,倒是乌恩格沁狠决,他拼着胸甲硬挨一刀,率先劈倒对手,抢了马紧追漠哆而去。
越来越多人跟出了营地,被打懵射怕的马匪四散逃命,哈斯纳图手持硬弓,站在牛车上奋力点射。
随着死尸增多,很快马匪们气势崩溃,有二十余骑来不及逃走,直接扔了刀剑选择了跪地投降。
见大势已定,脱木兀惕将营地收尾的事交给父亲,三两步跳上战马,寻着漠哆和乌恩格沁离开的方向打马追去。
雪原上飘起了雪花,漠哆和乌恩格沁在雪原上一前一后飞奔追逐。
乌恩格沁冷着脸,用弓连射两箭,却因为风向和受伤的缘故连续偏过,再摸箭时箭囊已空,他懊恼的扔了弓,挥鞭打马,猛追漠哆。
逃跑的漠哆逐渐察觉到了身后追兵只有一人,凭借着对自家箭术的信任,漠哆反身连射数箭。
箭矢先后擦破了乌恩格沁的脸颊和脖颈,血流不止,乌恩格沁不顾伤痛咬牙硬撑。
漠哆却察觉到了他的急切。
漠哆开始狡猾的故意绕路,引诱乌恩格沁进入雪窝,并趁机转身突施冷箭,将乌恩格沁射落马下。
见计得逞的漠哆冷笑着持弓驱马,去瞧瞧倒毙的猎物。
不料刚走到乌恩格沁身边,就见落马的乌恩格沁突然猛睁开双眼,从地上奋然跃起,张嘴咬到了漠哆的耳朵上。
任由漠哆竭力捶打,满嘴是血的乌恩格沁就是死活不松口,最终硬生生将漠哆的耳朵咬了下来。
乌恩格沁力竭的倒下了,漠哆嘶吼着冲上去,面目狰狞的连续踹打。
乌恩格沁咬着漠哆的耳朵躺倒在雪地上,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发泄够了的漠哆终于感到了疼痛,他抚着耳朵断断续续的哀嚎。
怒火烧尽了理智,他转身抽出马背上的剑,嘶吼着冲向乌恩格沁,他要将乌恩格沁砍成肉酱解恨。
可惜漠哆最先听到的却是箭啸,一支箭矢穿透了他挥剑的手腕,再一箭穿透了他的左膝盖,接下来是右膝,漠哆哀嚎着低头看去,双腿已废。
脱木兀惕拉着满弓阔步走来。
察觉到的漠哆抬头望去,祈求活命的话还徘徊在喉咙中,刚张开嘴,一支势大力沉的利箭便从他口中穿头而过。
带着惊恐的漠哆,被脱木兀惕一脚踹倒。
眼见漠哆气绝,脱木兀惕立即扔了手中的弓箭,奋力跑向倒地乌恩格沁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见哥哥到来,满脸血的乌恩格沁关心的问道:“漠哆死了吗?”
抱着弟弟的脱木兀惕终于热泪盈眶,说道:“死了。”
乌恩格沁被打肿的脸上挤出笑意,断断续续的说道:“姐姐她,终于能安息了。”
说完话,乌恩格沁便晕了过去。
缓过劲的脱木兀惕擦干眼泪,冒雪背着乌恩格沁踏上了回家的路。
可惜身受重伤的他,终是在执念逝去的那一刻晕倒在了半路,还是松塔木连夜牵着猎犬搜救,将两兄弟拖回了营地。
待脱木兀惕醒来,琪琪格正在榻边做着针线,见丈夫醒来,琪琪格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变冷脸哼道:“就你们兄弟逞能,你不为我想想,也为母亲想想,她要是再失去两个儿子,必定会跟着你们一起走了。”
说着说着琪琪格无声的哭了起来,脱木兀惕手臂抬不起来,只好扮着鬼脸,哼起了歌,终是将妻子逗笑了。
琪琪格娇哼的伸手打在脱木兀惕身上,落到实处却没了气力。
事后在脱木兀惕的脑海里,只记得那一天琪琪格哭了很久很久。
待刚能坐起来时,脱木兀惕叫来人才知道此战的结果,营地内人人带伤,却神奇的没有损失一人。
松塔木和哈朵在自己昏迷期间,很好的照顾了营内伤员,但随着雪越下越大,北迁的路却是越来越难走了,若是脱木兀惕再不醒来,众人就要赶着迁营了。
脱木兀惕同意部族北迁,而母亲来看他时,却告诉他,父亲的臂膀却是永远也抬不起来了,脱木兀惕黯然神伤。
哈朵统计了营地的俘虏,二十余位马匪被关在了马厩里,脱木兀惕将他们分给营中人充当马奴,酬谢他们的付出。
五天后,哈斯纳图一家收拾妥当,抜营北上,去追寻部族大部队。
脱木兀惕兄弟俩一前一后躺在牛车上,天边冬日的暖阳祛除了久久不散的阴沉乌云,像阿茹娜温柔的笑容般撒在他们身上。
孩子们唱着童谣,大人们有说有笑的赶着畜群,部落打马北上。
躺在牛车上的脱木兀惕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雪原,他在这里留下了妹妹,再次归来不知又是何时了。
牵牛的琪琪格转身来瞧丈夫,问道:“可是舍不得老营地?”
脱木兀惕笑道:“我在想第一次抱你进帐时的样子。”
琪琪格立即红了脸,伸手去打半路又收了回去,只是娇哼道:“等你好了,我定不饶你,哼。”
说着琪琪格牵着黄牛迈开步子,牛车在哞声中缓缓启动,脱木兀惕闭上双眼,用耳朵听着犬吠,羊咩,嘴角不由的翘起。
如此平静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是多美。
随着寒风吹动神州,在无尽的等待中大河结冻,数万河南地的牧民携家带口,在冰面上排成长龙,渡过大河。
裹挟在队伍中的就有哈斯纳图一家,望着眼前的盛景,众人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