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婴得胜归来,刘邦带着诸将营外迎接。
待回到帅帐,刘邦拉着灌婴的手,兴奋的问道:“车骑将军感觉如何,我大汉铁骑较之辽东燕骑,如何?”
灌婴斟酌片刻,说道:“回禀陛下,辽东燕骑中的胡骑,骑术的确厉害,双腿夹着马腹便能在马背上双手为战,我军骑士多不如也。
胡人食肉为主,本就凶悍,再加上燕军的战甲武器弥补其短,确实悍勇难敌,若是正面交手,我军骑士凭借箭利,胜负当在五五之数。”
卢绾瞥见刘邦闻言面色渐露不展,似是猜到了什么,赶忙说道:“车骑将军,这话可不是个刚打赢胜仗的将军该说的,依我看我军骑士当胜过辽东燕骑多矣,较之匈奴骑兵亦不逊色。”
灌婴望了眼卢绾,直言道:“太尉所言,臣不敢苟同,辽东燕骑中的胡人,大部份都是东胡和东北各部族南逃而来,他们在草原上打不过匈奴人,才会投到臧荼麾下讨生活。
我军战燕骑尚在五五之数,匈奴骑兵是燕骑的十倍之多,悍勇当胜之才对,臣未与之战过,遂不敢亲下定论。
不过,臣对匈奴人保留一份警惕。”
见卢绾还要继续出言,刘邦挥手打断了他,说道:“我汉军中,熟知骑兵者非车骑将军莫属,你的眼光朕还是相信的,匈奴人不是燕骑能比,朕同样知道。
这样吧,车骑将军先去代朕抚慰士卒,闲时再与诸位将军论战,我大军例来步卒众多,总要想出以步制骑的法子来。匈奴人才是大汉的劲敌啊。”
“诺。”
灌婴出帐,刘邦见卢绾似乎还在跟灌婴斗气,笑道:“太尉不要与车骑将军计较,术业有专攻。”
意识到失态的卢绾立刻笑道:“臣省的。”
点到为止的刘邦回到案前,示意卢绾坐过来,刘邦亲自为其斟酒,问道:“你也是多年征战的人了,对付臧荼可有想法?”
卢绾双手接过酒樽,谢了恩,扶须说道:“陛下亲征,臧荼必亡。但如今看来臧荼经营燕南防线多年,早就防着我们呢,而今燕军坚壁自守,我军想速取怕是颇难,拖久了还会引来其余封国的观望和草原胡骑的窥边。
此战我汉军以全国征伐一隅,兵多将广,不若趁着我大军小胜一场,佯做攻势吸引燕军主力视线,再从别处下手,奇正相辅,以求速战。”
刘邦扶须道:“分兵速战?”
......
冒顿率领的精锐骑兵行动迅速,很快就到达了阴山北部草原,望着眼前连绵的阴山山脉,匍匐其上的长城前,大片茂密的榆树林挡住了匈奴大军的去路,作为先锋的阿古达木正在组织人手绕路,这无疑耽搁了行军速度。
见此情景,马背上的冒顿不禁叹道:“大秦虽亡,但秦人种下的榆树林确实泽被后世。”
并肩马上的赵炎接话道:“边地例来产出匮乏,种榆树是个好法子。榆树一身是宝,可为药用,可解饿殍,可阻骑兵,可制作车辆,神树也。”
冒顿打马而走,说道:“但愿这次车寻没有给本单于捅破天,否则就算长城上都种满榆树,也拯救不了反叛的秦人。”
赵炎面色微变,车寻紧要关刻出现了致命纰漏,的确是撞在了枪口上,大单于选择跟老贵族们妥协,就是为了合力南征,而最倚重的九原军粮却被一把莫名其妙的火烧了。
最可恨的是造谣匈奴会再次强征军粮的人,直接捅破了秦人和匈奴人之间脆弱的窗户纸,多年来的积怨可是轻易难消。
匈奴大军快速翻过阴山,一下山朝鲁便带数百骑迎住了冒顿。
山谷出口处,冒顿扯着缰绳,安抚着躁动的战马,不悦道:“你身为主帅,不在军中随时应对,却偏偏跑到此地来献殷情。”
见冒顿生怒,朝鲁连忙下马解释道:“大单于,九原全郡现在大体都稳住了,几个叛乱的县城也被我军重新攻下。
在各地官员的劝说下,秦人纷纷闭村自守。臣不敢妄自动兵,想请大单于裁决。”
冒顿瞪眼哼道:“闭村自守?车寻呢?”
朝鲁抬头望了眼冒顿,说道:“车寻将军下令各地官员稳定秦人后,进入了九原城外的秦军大营,安抚秦军诸将去了。
如今狼骑已经将秦军大营围住,以待大单于裁决。”
冒顿蹙眉问道:“大营里有多少秦军?”
朝鲁答道:“三万。有大型的射马弩。”
知道九原大局已定,军情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冒顿问道:“事因查清楚了吗?”
朝鲁硬着头皮解释道:“回大单于,是十数个游侠儿,趁着守仓人不备,点了九原的粮仓,逃跑时又怕我军搜捕便散播国府抢征谣言,致使秦人百姓误以为金帐要强征他们的保命粮,故连村叛乱,以至祸及县城。
这些游侠儿领头的名唤郭介,现已被射雕手抓住,打断了双腿,人在九原监牢里。”
一听是个中原人名,冒顿心中警惕了起来,难道此事跟汉廷还有联系?
冒顿疑惑道:“郭介?那里人氏?”
朝鲁继续说道:“一起的游侠儿被单另出来多次审问,皆说他们是在魏地碰见的郭介,因为意气相投,相约做一番大事,故潜伏进九原仓烧粮,散布谣言是为了扰乱九原整郡,方便逃跑。”
冒顿从未如此无语过,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居然烧了他心心念念的二十万但粮草,还顺手搅乱了自己的改革尝试,让单于庭耗费无数米粮,调动了整整六万大军,真是憋屈至极!
缓了好一会,冒顿才面色如常的吩咐道:“赵炎你来接手九原的后续事,反叛的村子三老全部连坐,郭介等人扒皮充草,挂在城头,以警后人。
朝鲁你去传令,河南地的部族即刻散兵归家,让奥敦格日乐也退回驻地休养。走,咱们去秦军大营看看。”
朝鲁斟酌片刻,劝道:“大单于,秦军三万拥坚营,此时将河南地集结起来的部族骑兵和左日逐王的援军都停了,万一秦军骤起暴乱,臣恐非车寻一人之力能压服的。”
冒顿用攥着马鞭的手锤了锤朝鲁的胸甲,说道:“两部狼骑和屠耆在侧,秦军闹不起来。此次也是个教训,不是因为当年没有彻底拆分投降的秦军,本单于也不至于对九原的反叛如此看重,以后的降部不能再单独成军了。”
朝鲁见冒顿已有定计,便不再多说。
冒顿一行在赶往秦营的路上,秦营的中军大帐内,连日奔波的车寻正扶着额头发愁,下面的将领们已经吵得的一团糟。
“早知道是如此光景,还不如直接反了他娘的!”
“对!咱们刀剑齐备,何必看匈奴人的眼色过活。匈奴人敢派兵围着我们,终是把咱们当成了叛军。”
“真不知道是那个狗娘养的,先烧粮再造谣,这不是把我们九原的秦人往火坑里推嘛。”
帐中吵吵闹闹,副帅王当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出声道:“将军,弟兄们大都已经乱了心智,底下人还等着呢,你好赖拿个注意吧。”
王当话音刚落,帐内的诸将都望向了主位上的车寻。
车寻示意诸将坐,随后问道:“书记官,让你们与诸将推算,按我军现在的实力若是南归关中,有几成把握。”
“将军,如今围住我部的匈奴人是朝鲁的阴山狼骑,加上九原郡内原有的胡骑,兵力估摸有两三万骑,我军仓内各式箭矢充裕,硬突包围,胜算在八成。
不过按朝鲁此人历年来的用兵经验,他必然不会用骑兵硬顶我军,反而是会放我军出坚营,再沿途袭扰我等。
我军战车马匹不足,突出去没了营寨防护,必是野战,机动力不足下我军就是匈奴骑兵的砧板鱼肉,双方又极度熟悉,胜率当不足三成。就算勉强到了汉境,汉廷接不接纳我等尚未知。
估计单于庭方面此时应该也做了研判,会调集就近的河南地部族,用骑兵扼住我们南下的路。”
书记官的话给帐内诸将脑袋上浇了一头冷水,车寻痛苦的闭上双眼,叹道:“我军卒尚且如此,一旦我等得脱,九原还会剩下几个秦人。罢了,本就是笼中鸟,网中鱼,何必叽喳挣扎惹人厌烦呢?”
见车寻怠战欲降,王当忍不住说道:“将军的决断,当例来支持。只不过此时我军战力尚且不弱,何不冒险一试呢?
二三子散步归家谣言都能骗得数县百姓跟随,我归家哀兵定能以一当十。
当宁可回关中守几亩薄田为一农夫尔,也好过在胡营中苟了残生。况且将军,此次南归匈奴人没警惕,机会只有一次。”
“是啊将军,老秦人没有孬种!”
“对!战!”
望着又起的满营战声,车寻直接站起来说道:“诸君能有寻知冒顿其人?走出这秦营就是反!你们难道指望匈奴人发善心?饶过这些九原百姓?他们难道就不是秦人?”
王当同样起身说道:“将军,您同样看看这些九原百姓,难道他们在匈奴人手下活的好了吗?匈奴人只不过是把我们当成了仆从兵和缴粮者,与国家亡时相比,九原秦人经年流逝,可见匈奴人根本没本事管这九原,咱们守着这空营又有何用?还不如拿出老秦人的血勇,杀奔南去,谁敢阻我,我便杀之,直到战至最后一人,就算死也爽利些。”
“对!王将军说的不错,杀奔关中,死也要死在家乡。”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