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李欣脑海里想起那个和赵炎第一次见面时的胡商,自己能如愿偷袭哈斯乌拉得手,这个胡商队立功不小。
李欣疑惑的问道:“摩柯末?”
“不错。”
赵炎脑海中构思回想后说道:“摩柯末此人,据炎观察绝非寻常商人,其行为举止颇有贵族风范,出手大方毫不吝啬,头脑清醒遇事果决,精于察言观色。
其对政事的热衷,远远高于对商事,不然也不会助李兄金蝉脱壳偷袭屠耆军得手,结下善缘。
摩柯末此次东来,明面上说是为了贩卖西域香料图利,但炎料其必定别有所求。
私下里,炎打听过胡商队中的其余胡人,他们不经意间谈起了一桩旧事,前些年河西乌孙王位在月氏干预下更迭的故事。
政变后乌孙有位王子逃脱了新任乌孙王的追杀,不知所踪。
据说摩柯末率领的胡商队东来却不途经近道月氏,反而是绕道月氏。
作为商人逐利为首,相比较有月氏人管理的河西走廊,走草原无异于自讨苦吃。
所以炎大胆的猜想,摩柯末此人不是乌孙王子,也与乌孙易储之事息息相关。
其仇恨月氏帮助叛军另立新君,此次东来经商是假,寻找盟友和援军为真。
摩柯末想寻求帮助的第一选择是匈奴,毕竟匈奴和月氏有世仇,双方攻伐不断。
可他到达河套时发现大秦已经击败匈奴,匈奴单于庭自顾不暇,早已无力西进,失策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更加强大的大秦。
炎派人去九原城打听过,摩柯末只是在九原稍作休整便立刻启程前往咸阳。
经过一个冬日的时间,想来如果事情顺利,不会悄无声息,而且大秦主力南征百越,也腾不出手征伐西北的月氏,估计摩柯末要无功而返了。”
思来想去李欣觉得摩柯末这个人有点意思,若按照赵炎的推断,此人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当过胡商,又是贵族,想来担任以商谋国的商业探子,当手到擒来。
不过摩柯末的目的是复国和复仇,此时的李欣只有胡堡和几千狼骑,麻雀三两只,根本形不成助力,小庙容大佛,须得思量一番手段。
打定主意一试的李欣问道:“摩柯末现在何处?”
赵炎回道:“按路程推断,摩柯末必定已从咸阳返回九原,就是这途径胡堡城的时间炎拿捏不准。”
李欣颇有点自信的说道:“这不难,他不走月氏的河西走廊便要绕道草原。
秦军已经逐步扫清了九原全郡,走草原的路都握在秦军手里,如今胡堡往来草原最好的补给站,让朝鲁将狼骑军撒出去,我不相信找不到他。”
“嗨。”
随后李欣又有交代,现在赵炎管理着胡堡和单于庭燕吾的通商贸易,如今变成了一本万利。
大秦自从建好九原郡城后对整个九原郡大兴土木,众多县城拔地而起,大秦国府的威严辐射全郡。
重农抑商的基调下,九原郡府对商业交易抓的非常严格,这严重打击了大秦和匈奴之间的贸易往来。
本来互通有无的财路经过这么一闹,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幸运的李欣凭借自身的特殊关系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再加上重商的政策,胡堡的竞争力明显高于其余小猫,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胡堡险些接过垄断秦匈贸易的大棒。
单于庭失败的影响下,李欣嘴上不说,内心对权力有着从未有过的饥渴,他决定暗中支持胡亥和赵高,为往后的日子多做打算。
见剩余的小猫们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有机可图的李欣决定再分一杯羹,那怕引起别人的觊觎也再所不惜,李欣从未如此渴望力量。
待商事谈定,李欣开始对偷梁换柱计划和赵炎进行探讨,对燕吾猜到了计划,赵炎表示万分担忧,燕吾虽然帮了李欣不少忙,但他的立场却让人捉摸不透。
这点上李欣倒是不担心,在单于庭与燕吾的谈话后,他便知道燕吾不会出卖他,要是能出卖,按燕吾谨慎的习惯,自己不会安然无恙的走出单于庭。
拍了拍赵炎的肩膀,李欣若有所思的说道:“炎兄,不仅是我们不放心他啊,燕吾同样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他能纵横匈奴政坛这么多年,有着他奉行的一套手段,不然你以为老单于身边的臣子、贵族、各部首领像韭菜般一茬茬消失,唯有他燕吾经久不衰优荣不减,为何?
靠的必然就是这处处结缘的手段,我想忽室尔那边他同样下了不少功夫,老狐狸是不会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一个人身上的,他只会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赵炎自然懂狡兔三窟的法子,但作为一个谋士,他总觉得李欣这种行事风格太过冒险,对于一个熟知自己秘密的人,不是朋友便要想法让他消失,别无二途。
李欣在这点上倒是看的开,反倒是开解般的说道:“炎兄,只要我们的势力不断增强,自然众人的忠心都会增长,因为我们能带给他想得到的一切。
反之我们总是停滞不前,就算是最忠心的人都会生出二心,世间唯权利二字最难也。”
赵炎苦笑道:“看来炎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李欣也是如此感受,匈奴不缺勇将,匈奴人缺的是武器、训练和最为关键的大脑。
武器和训练方面李欣可以竭尽所能的补齐,而作为一个新兴势力,自己手上最缺的是精通各国风土人情、纵横谋划的谋士,毕竟赵炎一人之力终有极时,自己是时候该去寻找些有才之士来分担了。
但这些才能之士在那里呢?李欣再次陷入了迷茫,南方中原的谋士不愿意北上苦寒之地辅佐胡人。
而匈奴人、东胡人、月氏人、丁零人这些游牧民族或半牧半耕的民族之中,有才之士不是早早被各国王族笼络,便是隐藏于高山深谷般了无音讯,难啊。
……
自从李欣回来后,胡堡城变忙碌了起来,婚礼之事李欣想一切从简,毕竟他真心想请之人不过二三,但赵炎却建议李欣将婚礼大办。
一来是李欣要质子月氏,婚礼大办可以安定人心,让手底下人知道大王子西去只是暂时,不需多久便会又率领他们征战沙场,复兴匈奴。
其次婚礼也是一块诱饵,要是摩柯末有求于人,必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李欣思后点头同意,好在婚礼准备需要时间,偷闲的李欣倒是和阿琪格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在令狐苟和呼大爷的策划,下胡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往来的商队将堡主和阿古达木将军举行婚礼的消息带到九原南北。
李欣的堡主府登门贺喜者络绎不绝,喜庆的日子好似眨眼便到。
夜晚李欣终于闲了下来,带着一壶秦酒,来到了呼大爷的小院子,未敲门进去一看,呼大爷并没有在家。
望了望天色,李欣向着马棚走去,果然呼大爷此时正在此准备喂马。
看着呼大爷细心的将马槽里的杂草挑出,随后将上好的粟米填进清理干净的马槽,慈祥的望着进食的小赤骥。
时不时还抚摸它的肚皮,好似再衡量小赤骥是不是长大了,却被小赤骥摆动四蹄,不领情的走开了。
呼大爷笑骂一句“儿马子,”挥起手臂作势要打,落到实处却没了力气。
望着和小赤骥戏耍的呼大爷,李欣感受到了老人的孤独。
呼楞尔乐一生未娶,但他却将对儿女的爱,无私的献给了自己,包括自己的战马,一切和自己沾边的事物。
待小赤骥吃罢,呼楞尔乐又舀出早已准备好的山泉水,一勺一勺的准备填满马槽,葫芦瓢在他手里来回的舀着,到底是年岁大了,动作有了些缓慢。
李欣走上前去,将呼楞尔乐手里的葫芦瓢接住,说道:“呼大爷,还是我来吧,您歇会吧。”
“大王子,这都是下人干的活...”
李欣不听他解释,固执的舀满了马槽,呼楞尔乐只好坐在一旁的木杆上看着李欣,浑浊的眼神里难分喜怒。
待伺候完赤骥,带着秦酒陪呼楞尔乐坐到木杆上,李欣分出一杯递给了呼楞尔乐。
呼大爷还是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小心翼翼的接过。
“呼大爷,过几日我就要和阿琪格成婚了。”
呼楞尔乐面露难色,随后接声说道:“是好事,是好事。”
李欣知道呼大爷担心的是什么,质子月氏,基本上宣告了自己和单于庭的关系破灭。
李欣又怎么会鸟单于庭的态度,此次和阿琪格大婚,说成是李欣的一意孤行都不为过,触怒老单于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所谓单于庭的态度,李欣诚恳的说道:“呼大爷不必在意单于庭,我想让您来当我的主婚人。”
闻言呼楞尔乐焦急的跳起来,满脸慌张道:“大王子使不得,使不得啊,忤逆了大单于,你今后怎么在匈奴立足啊。”
李欣将杯中酒饮尽,对单于庭失望透顶的他,不会再报以其任何希望。
执拗的抬头望着月色,任凭呼楞尔乐如何劝说,李欣都不改本意。
眼见李欣不为所动,呼楞尔乐泄气的又回到了木杆上,喝干酒,沉默许久后,才宛如记事般开始回忆,回忆的不是别人,正是冒顿从小的日子。
李欣也只知道秦匈大战后发生的事情,不觉间就被呼楞尔乐带进了冒顿的故事,襁褓中的婴儿,骑羊奔跑的年纪,第一次挽弓搭箭...
回忆像无声电影般在呼楞尔乐的诉说中,印在李欣脑海里,那些连自己都记不住的事情,却在呼楞尔乐心中如数家珍,他好像是为自己活着。
看着呼楞尔乐回忆时发自内心的笑意,李欣似乎也触动了心中最敏感的弦。
回忆起秦匈大战后发生的事情,呼楞尔乐笑意下是浓浓的担忧,李欣一步步搏命般的崛起,让他的羽翼和双臂早已无法护佑左右。
不知何时李欣离开了,留下了呼楞尔乐一人在马厩里独白。
但只有李欣自己明白,他究竟听进去了吗?
无从得知。
李欣将迎娶新阏氏的事情滞后发报了单于庭,无关乎胜负,只为了让那个老人少一些担心。